第五章成王敗寇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那又有何不可?”鶴髮微笑道,“以人為師,不過是墨守成規的繼承。以天地自然為師,方能夠開宗立業、自成格局。”許驚弦聞言心中一動。鶴髮看似無心之語,卻在有意無意間點醒了自己。他不肯收自己為徒,莫非在暗示天地自然才是自己最適合的師父?可是,以天地為師,那需要何等的氣度,何等的悟?自己能做到麼?

只聽鶴髮又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高手不會刻意於招式的妙,而是更注重效力。我之所以只傳你六招劍法,正是不願讓你沉於招式之中,如果有一天你能自創機杼,才不枉我的一片苦心。”童顏有會於心,點頭道:“師父曾教過我:天底下沒有完美無缺的武功,只有無懈可擊的王者。”

“正是如此。所謂無懈可擊,並不是指擁有強大的力量,而是能夠在各種情勢下做出正確的判斷,隱忍不代表怯懦,果敢不等同莽撞。人力有窮盡,掌握關鍵的時機發出致命一擊才是智者所為,這就是返璞歸真的高手與普通人的區別。”聽著鶴髮童顏師徒的對話,許驚弦脫口發問:“可是,若沒有強大的力量,又如何能發出致命一擊?”

“你錯了。擊敗對手只需要‘足夠’的力量,而非‘強大’。”鶴髮微微一笑,“儘管力量相差懸殊,山兔卻可以力博雄鷹,野馬亦能夠匹敵群狼,靠的絕不是蠻力。歷史上以弱勝強的例子不勝枚舉,關鍵是能夠正視彼此的優劣,以己之長攻敵之短。”許驚弦沉思不語。如果說之前他對於童顏誇讚鶴髮的話還有所懷疑,此刻則漸已認同。同樣的道理,林青也曾對他說過,但鶴髮無疑表達得更為淺顯易懂,令人不由折服於他捷的思維與雄辯的口才。

蒼猊的吼叫聲打斷了許驚弦的思緒。他抬頭望去,只見冰河對面兩頭蒼猊的爭鬥已近尾聲。雪白蒼猊的遊鬥戰術極其有效,趁著蒼猊王轉動不便,只以利爪襲擊蒼猊王的腿之處,雖非要害,但連續數擊之下,蒼猊王已被抓得傷痕累累,氣力不濟下稍有閃失,又給雪白蒼猊一口咬在側,撕下一大塊血來。

蒼猊王痛得一聲怒吼,鼓起餘勇奮起反撲,一爪正正拍在雪白蒼猊的面門上,頓時現出幾道抓痕。但它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加之失血過多,頃刻間又被雪白蒼猊連咬幾口,眼看不敵…

驀然就見蒼猊王跳出戰團,提爪抬首,幾乎直立而起,仰天發出一聲低沉而無奈的咆哮。這特殊的咆哮聲大概標示著勝負已決,原本靜立在一旁觀戰的蒼猊群頓時齊聲吼叫,興奮地圍著雪白蒼猊連連轉圈,祝賀新王者的誕生。

這一瞬,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

——蒼猊群竟然一起轉向剛剛失去王位的蒼猊,發起了一輪新的進攻。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慘烈撕殺,昔的王者無力地抵禦著屬下的圍攻,轉眼間便連受重擊,眼看就要被群猊殺死。

而那隻雪白蒼猊則立於河邊的一塊大石上,漠然地看著蒼猊王被群猊圍攻,全無阻止之意。

許驚弦與童顏齊聲驚呼:“為什麼會這樣?”鶴髮亦是面現詫異,長嘆一聲:“我也不清楚為何會如此。或許這就是猊群的規則,新王即位之,便是舊王斃命之時。”蒼猊被吐蕃人視為神物,輕易絕不去招惹,即使是高原上的吐蕃老人,也未必盡知蒼猊的習

那蒼猊王在猊群的圍攻下且戰且走,最終被至冰河邊緣。它忽然昂首望天,發出一聲如悲如泣的嘯聲,蒼猊群聞聲暫時停止了進攻。有幾隻小蒼猊要伸舌食蒼猊王沿路下的血線,卻被幾頭壯年蒼猊阻止,那或許就是對昔王者最後的尊重。

蒼猊王緩緩轉頭,傲然望著曾經的臣民,神情中有一種仿如英雄末路的淒涼。然後它一聲狂吼,拼力高高跳起,筆直躍入冰河之中!

那河面上的冰層雖厚,卻不起蒼猊王重達數百斤身軀的撞擊,一聲炸響後裂開一個大,而蒼猊王,已掉入冰河中。

三人直看得目瞪口呆,蒼猊王此舉形同自戕,但此刻的它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維護自己殘存的尊嚴。

蒼猊群靜了下來,在岸邊排成方陣,凝望著水面上蒼猊王出的碩大頭顱。縱然蒼猊王略通水,但四周都是滑溜溜的冰層,它本無法爬上岸來,何況天寒地凍,冰湍急,無論如何也不能久持。

許驚弦忽道:“童顏,幫我救它!”說罷也不等童顏答話,已足尖輕點,騰身往冰河上躍去。

幾個起落間,他已至蒼猊王身邊,伸手往蒼猊王抓去。誰料那蒼猊王竟毫不領情,反朝著他的手咬去。幸好許驚弦收手得快,方免受傷。飛在空中的扶搖發出一連串短促的嘯聲,似乎在埋怨主人為何會救援它的對頭。

然而許驚弦卻並不放棄,繞著河面的冰轉至蒼猊王身後。蒼猊王處於冰河中無法閃避,已被他揪住長長的頸。但許驚弦內力不濟,拼盡全力亦無法將重達數百斤的蒼猊王提出水面,那冰層不堪承重,軋軋作響,彷彿立刻就會讓他也陷落於河中。這一刻,童顏已隨後趕到,將衣帶運功擲出,緊緊纏在蒼猊王的身上,大喝一聲將蒼猊王硬生生地拖出了冰河!

猊群在岸邊不安地吼叫著,有幾隻蒼猊已蠢蠢動,然而踏上冰河幾步後又猶豫著退了回去,心知冰層無法承受自己的體重,故而不敢冒險過河襲擊,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許驚弦與童顏將蒼猊王救走。

那隻蒼猊王似乎一意求死,連連掙扎,又張開大口咬斷衣帶,但它重傷之下如何經得起童顏的神力,不多時已被他強行拉至對岸。鶴髮並不阻止兩人的行動,只是面上隱有憂,微微搖頭。

許驚弦喝住要攻擊蒼猊王的扶搖,撕下衣襟匆匆給蒼猊王包紮傷口。那蒼猊王疲力竭,閉目大口息,簌簌發抖。天氣寒冷,傷口出的血已被凍結,黏在它純黑如墨的髮上。許驚絃索從行囊中拿出自己換洗的衣衫,耐心地給蒼猊王擦乾身體,又替它按摩肌,舒筋活血。如此良久,蒼猊王方才緩緩張開雙眸望了許驚弦一眼,目光呆滯,隱隱還帶有一絲敵意。

鶴髮嘆道:“你就算此刻救活了它,但它重傷之餘也本無法生存下去,莫說是那些天敵,僅是高原的惡劣氣候也足以致命。”許驚弦定定道:“我會等它養好傷後再放走它的,若是先生不願與之隨行,我們就此分手也無不可。”他的聲音雖低,卻十分堅決。

“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麼?”鶴髮苦笑道,“我只是覺得此舉雖是善行,卻未必得體。所謂物競天擇,這是蒼猊千百年來傳下的規則,你又何苦逆天行事?”許驚弦倔強地一擺頭:“我才不管什麼規則!若不是我,它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所以我一定要救它!”鶴髮聽罷,搖頭不語。

童顏皺皺眉:“這傢伙體型巨大,要怎麼帶它走呢?”許驚弦望著離岸半里外的一排樹林,突然想起了少年時的遊戲:“我自有辦法,只是可能要耽誤幾天的行程…”童顏笑道:“那有何妨。我可不想這麼快回家。”鶴髮喃喃自語般低聲道:“只怕讓人擔心的並不止如此。”他的目光遊弋處,瞧見對岸那頭雪白蒼猊冷厲的目光,心中莫名地一顫。

許驚弦與童顏砍下一棵大樹,以劍為斧,削成一塊三尺見方的平板,將蒼猊王放在其上,又以長繩縛扎木板,沿著冰面拖行。那木板底端用樹脂塗抹過。以便減少摩擦。如此果然省力不少。只是這樣一來,三人就不得不沿著冰河的方向改而往南前行。

蒼猊王逆來順受地任他們擺佈,全無掙扎,似乎落敗於王位之爭已令它喪失鬥志。而那猊群則仍是不肯放棄,在那隻雪白蒼猊的率領下沿著對岸遙遙跟隨,不時發出挑戰似的吼叫。

雷鷹扶搖果不愧是鷹帝之質,看到蒼猊王落難,也不再糾纏於昔恩怨,反為它叼來些野味。但蒼猊王對喂至口邊的食物只是淺嘗輒止,不知是食難下嚥還是決意求死。

鶴髮對許驚弦道:“我方才見你出手,行動捷靈便,並未受內力不濟之限,只是發勁時力有不逮,似乎並不像是丹田受損的狀況。”許驚弦解釋道:“三年前蒙泊國師曾將他七十年的功力輸入我的體內,如今仍滯留不去。”童顏聽到蒙泊的名宇,身軀微微一震,若有所思。

鶴髮緊鎖眉頭:“我只知你丹田受損,卻不知其中詳情,你不妨如實告訴我,或能解治。”許驚弦心中頓時燃起一絲希望,便將當年如何在擒天堡遭受御泠堂紅塵使寧徊風的“六月之蛹”前往鳴佩峰治傷又被四大家族之首景成像藉機廢去丹田之事毫無隱瞞地說出。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