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荒祠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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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中彷彿有座祠堂,溫黛黛與跛足童子已遠遠停在祠堂外。

溫黛黛輕聲道:“好弟弟,你要記著,有些女人身子雖然髒,但一顆心卻還是乾淨的;她雖然害了人,也是因為那些人自己差勁,還不夠資格做男人,所以你將來無論如何,也要做個真正的男人,知道麼?”跛足童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溫黛黛又道:“我住定了,便會設法通知你,現在你快走吧!”跛足童子溫順的轉過身,突又回首道:“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我實在想不通,你肯告訴我嗎?”溫黛黛笑道:“只因為你是真正的喜歡我,沒有別的心思,所以我也喜歡你。”跛足童子呆了半晌,才歡呼著飛奔而去。

溫黛黛望著他身影消失,呆了半晌,放下箱子,整了整衣衫,又提起箱子,呼出口氣,大步走向祠堂。

祠堂早已荒廢了,外面兩扇木門,已不知被誰偷去了砍作柴燒,庭院中蔓生著荒草,草叢中落葉片片,被夜風吹著,發出陣陣蕭索的沙沙聲響,伴著吹動殘窗的譁剝聲,便混合成一闋淒涼的夜曲。

踏過落葉荒草的庭園,走上滿生苔蘚的石階,穿過蛛網四結的門媚,便是那陰森破落的祠堂。

溫黛黛立刻覺得一股黴腐的氣味撲鼻而來。這小小的祠堂中,布幔破落,神桌頹敗,已不知有多久未有香火了。”夜風中寒意甚重,風吹入戶,布幔飄飛,祠堂中竟空無人跡,溫黛黛不懷疑:“莫非是那小鬼騙了我?”但她這念頭尚未轉完,便聽得有輕微的鼻息聲,自那頹毀腐朽的神案下一陣陣傳了出來。

她微微遲疑,悄然而入,輕輕掀開那神案前的布幔——雲錚竟蜷曲著身子睡在這裡。

溫黛黛忍不住暗暗嘆息:“師兄那般的謹慎,師弟卻是如此大意,你縱然倦極了,也不該睡在這裡呀!”她實在想不出同門的師兄弟,格上怎麼會有如此巨大的差異,鐵中棠機警謹慎,無論在任何危急的情況下,不但能自保自救,還能救人,而云錚卻是如此動,如此大意,他空有滿腔熱血,要管盡人間的不平之事,但他卻偏偏不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照顧自己。

但她卻不知道這師兄弟兩人,實在有個最大的相同之處——這兩人都有顆俠義而正直的心,兩人做事所用的手段與方法雖然不同,但目標卻都是一樣的。

此刻已隱身在頹簷下暗暗偷窺的鐵中棠心中更是慨萬端:“二弟呀二弟,你縱有鐵中棠的膽量,天大的武功,但如此這般情,孤身在外面闖蕩江湖,又怎能教人放心得下!”溫黛黛嘆息了一聲,俯下頭去拍了拍雲錚的肩頭,雲錚自睡夢中驚醒,大喝道:“什麼人?”喝聲之中,他已翻身掠起,卻忘了自己乃是睡倒在神案下,直將那神案撞倒飛起跌下,震得四散。

溫黛黛退了一步,默然凝望著他。

雲錚看到她,顏立刻大變,厲聲道:“原來是你!”溫黛黛道:“不錯,是我!”雲錚怒道:“你來作什麼?”溫黛黛道:“我來找你。”雲錚仰天狂笑道:“好呀,想不到你還有臉來見我。”溫黛黛凝目看了他半晌,輕輕嘆息一聲,轉身而行。

雲錚望著她走到門口,突然縱身一躍,擋住了她的去路,大聲道:“你忽來忽去,難道瘋了。”溫黛黛冷冷道:“我只當你對我完全沒有情,才來找你,但見了你這副樣子,顯見得對我還沒忘情,我只有走了。”雲錚怒道:“誰說我對你未能忘情,我只是恨透了你。”溫黛黛緩緩道:“愛恨之間的距離,實在差得大少了,你此刻縱然恨我,不久又會愛上我的。”雲錚道:“你自以為能猜得到我的心事?”溫黛黛輕輕嘆息道:“你可願意聽聽我的身世。”雲錚冷笑道:“你究竟是怎樣的人?”溫黛黛道:“坐下來聽我告訴你。”雲錚雖是滿面怒容,卻仍然坐了下來。

溫黛黛放下箱子,坐到箱子上,緩緩道:“我自幼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自幼跟著我的養父,他是個良心極好的人,卻有滿腹牢騷,認為天下人都對不起他,於是天天喝酒,而且天天喝得爛醉。”

“其實天下人又何曾虧負了他,他只是自己待自己,終於將自己的家業,待得乾乾淨淨。”她閉起眼睛,長長嘆息了一聲,才接著說了下去:“他全無謀生的技能,武功也不高,什麼事都不願做,只是整天自己對自己說:“憑我這樣的人,怎能做低三下四的事,要做就要做一番大事業。”於是他整西蕩,要去做那大事業,但究竟是什麼大事業,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告訴我,總有一天會發財的。

那時我年紀還小,跟著他實在吃盡了苦,不但住在破廟裡,飯吃不飽,直到十五歲的時候,還穿著十歲的破衣服。

十五歲的女孩子,有的已和婦人差不多了,那些無賴少年,整天盯著我瞧,我掩得了這裡,掩不了那裡,索就讓他們瞧個飽,於是…就在那一年,有幾個無賴,灌醉了我義父的酒,就把我姦汙了,第二天我哭著告訴義父,他大怒之下就拿著刀子去找那些無賴,自然毫無結果。

我那義父,自然還是天天喝酒,喝得更多,更醉,他不再照顧扶養我,終於走得不知去向了。

後來,我認識落馬場中的一個馬師,他會武功,在當地也算個有錢有勢的人,我就惑住他。

當然,他也上了我,只要我說的話,他沒有不聽的,於是我就叫他將最先欺負我的人都在暗中殺了!”雲錚恨聲道:“那些人還是殺了的好!”溫黛黛淡淡笑了笑,接道:“但等到我看到落馬場的主人司徒笑時,我又下了決心,要釣到這條大魚。

我用盡各種方法去接近他,等到他終於開始注意我,引誘我時,我卻著眼淚對他說,我不能背叛馬師。

於是,第二天,司徒笑便令那馬師陪著他去牧馬,兩人同時去的,回來的時候,卻只剩下司徒笑一人。

司徒笑對我說,那馬師大意落馬,已被亂蹄踏死,我心裡自然有數,但表面上卻作出十分悲傷的樣子。

於是,我就在悲哀中做了司徒笑的外室。

我發誓以後不能讓自己再窮了,我用盡一切手法,去博取司徒笑的歡心,我漸漸有了高貴的庭園,華麗的衣衫和各種珍奇的珠寶,我已由賤女變為貴婦,由泥淖飛上高樓,我終於成功了。”她緩緩頓住語聲,雲錚也說不出話來。

風吹窗,這難堪的寂靜延續了許久,溫黛黛蒼白的面容上,又泛起一絲冷漠的笑容,接著敘說:“自從那時之後,我就儘量充實自己,唸書、學武,我再也不願自高處落下去,我還要飛得更高。

等到我自覺自己已足夠堅強,我便開始報復,我誘惑男人,玩男人,然後再殺了他們。

兩三年來,凡是經不起我誘惑的男人,也不知被我毀了多少,但我卻絲毫不覺後悔。”雲錚突然大吼一聲,道:“不要說了!”溫黛黛冷冷道:“我對你這樣說,只是要你知道我是個怎樣的女人,對男人,我已知道得大多了,你這樣的男孩子,我是永遠不會愛上你的,我要你完全對我絕望、灰心。”雲錚握拳道:“我不但已對你絕望,而且…而且…”溫黛黛淡淡笑道:“你若對我卑賤、輕視,就更好了。”雲錚霍然站起,厲聲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要來找我?”溫黛黛緩緩道:“現在,司徒笑已和你那師兄鐵中棠勾結到一處,司徒笑恨透了我,他是絕不肯放過我的,我只有先殺了他,而我,我卻恨透了鐵中棠,更一心要將他殺死。”雲錚恨聲道:“這兩人也是我決心要殺的人。”溫黛黛輕輕一笑,道:“對了。”雲錚霍然抬頭,道:“你想與我聯手對付他們?”溫黛黛道:“不錯,只回憑你我兩人單獨的力量,決難勝過他們,你只有與我聯手,才能有制勝的機會。”雲錚道:“我怎能與你聯手?”溫黛黛冷冷說道:“你為何不能與我聯手,你大可利用我的機智和狡猾,我也要利用你的力量和武功。你只要牢牢記著,我們只是互相利用,絕沒有絲毫情,等到事情過了,你只管走你的路,我只管走我的路。”雲錚又愣了半晌,顯見心中仍在猶豫未決。

溫黛黛哈哈冷笑道:“你還在想什麼,難道你不敢?”雲錚道:“我怕什麼!”溫黛黛冷冷道:“我怎知你怕什麼?”雲錚厲聲道:“只要能殺死司徒笑,再將那大旗門的叛徒生擒活捉,讓我看看他身受本門的慘刑而死,就…就像我那大哥一樣,我便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他始終忘不了他大哥雲鏗身受五馬分屍之刑而死時的慘痛,對親手執行的鐵中棠,更是永遠痛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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