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惑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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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問於歧伯曰:餘嘗上於清冷之臺，中階而顧，匍匐而前，則惑。餘私異之，竊內怪之，獨瞑獨視，安心定氣，久而不解。獨博獨眩，披髮長跪，俛而視之，後久之不已也。卒然自上，何氣使然？歧伯對曰:五臟六腑之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之窠為眼，骨之為瞳子，筋之為黑眼，血之為絡，其窠氣之為白眼，肌之為約束，裹擷筋骨血氣之，而與脈併為系。上屬於腦，後出於項中。故中於項，因逢其身之虛，其入深，則隨眼系以入於腦。入於腦則腦轉，腦轉則引目系急。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其，其所中不相比也，則散。散則視歧，視歧見兩物。目者，五臟六腑之也，營衛魂魄之所常營也，神氣之所生也。故神勞則魂魄散，志意亂。是故瞳子黑眼法於陰，白眼赤脈法於陽也。故陰陽合傳而棈明也。目者，心使也。心者，神之舍也，故神亂而不轉。卒然見非常處，神魂魄，散不相得，故曰惑也。

黃帝曰:餘疑其然。餘每之東苑，未曾不惑，去之則復，餘唯獨為東苑勞神乎？何其異也？歧伯曰:不然也。心有所喜，神有所惡，卒然相惑，則氣亂，視誤，故惑，神移乃復。是故間者為，甚者為惑。

黃帝曰:人之善忘者，何氣使然？歧伯曰:上氣不足，下氣有餘，腸胃實而心肺虛。虛則營衛留於下，久之不以時上，故善忘也。

黃帝曰:人之善飢而嗜食者，何氣使然？歧伯曰:氣並於脾，熱氣留於胃，胃熱則消榖，榖消則善飢。胃氣逆上，則胃脘寒，故不嗜食也。

黃帝曰:病而得臥者，何氣使然？歧伯曰:衛氣不得入於陰，常留於陽。留於陽則陽氣滿，陽氣滿則陽蹺盛，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故目不瞑矣。

黃帝曰:病目而不得視者，何氣使然？歧伯曰:衛氣留於陰，不得行於陽，留於陰則陰氣盛，陰氣盛則陰蹺滿，不得入於陽則黃帝曰:人之多臥者，何氣使然？歧伯曰:此人腸胃大而皮膚溼，而分不解焉。腸胃大則衛氣留久；皮膚溼則分不解，其行遲。夫衛氣者，晝常行於陽，夜行於陰，故陽氣盡則臥，陰氣盡則寤。故腸胃大，則衛氣行留久；皮膚溼，分不解，則行遲。留於陰也久，其氣不清，則瞑，故多臥矣。其腸胃小，皮膚滑以緩，分解利，衛氣之留於陽也久，故少瞑焉。

黃帝曰:其非常經也，卒然多臥者，何氣使然？歧伯曰:氣留於上焦，上焦閉而不通，已食若飲湯，衛氣久留於陰而不行，故卒然多臥焉。

黃帝曰:善。治此諸，奈何？歧伯曰:先其臟腑，誅其小過，後調其氣，盛者瀉之，虛者補之，必先明知其形志之苦樂，定乃取之。

譯文黃帝問岐伯說:我曾步登清冷高臺，上到一半地方，回頭下視，而後又伏身盡力攀登，就覺得心神惑亂。我暗自詫異，到奇怪，於是我就時而閉上眼睛，時而睜眼觀望，想使心神鎮定下來。但是，惑亂之久久不能消除，時而頭暈，時而目眩。我披散著頭髮，長跪在地，向下俯視，過了很長時間，意亂神的覺仍不停止。而突然之間，這種覺便自行消失了。是什麼氣造成這種情況的呢？

岐伯回答說:五臟六腑的氣，都向上輸注於目而形成為睛，睛的窩是眼，骨之形成為瞳子，筋之形成為黑睛，血之形成為眼睛的赤絡，氣之形成為白睛，肌之形成為眼胞，包裹收攏筋、骨、血、氣的氣而與眼的脈絡合並，形成為目系。目系向上連屬於腦，向後出於項中，所以如有氣侵入項部，又遇上身體虛弱，氣侵入得深，就會隨目系進入腦中。氣入腦，則頭腦暈轉；頭腦暈轉，則牽引目系，使目繫緊張；目繫緊張，就會兩眼眩暈而有天旋地轉之。如氣傷害了眼部氣，受到損傷的氣彼此間不能相互併合、協調，則眼部氣散亂；眼部氣散亂，就會造成視歧。所以看東西有重影出現。人的眼睛是五臟六腑的氣匯合而成，營衛魂魄經常輸注養護於它，它是由神氣生成的。神過於勞累，就會魂魄離散，志亂意。瞳子黑睛法於陰，白睛赤脈法於陽，所以陰陽合聚，則目睛明亮，可以視物。眼目是心的使者，心是神的居舍，所以，如果神分亂不能聚合，又猝然看到異乎尋常的地方，神魂魄散而不相協調，所以就有惑之。

黃帝說:我懷疑實情未必是這樣。我每次去往東苑，步登清泠高臺，沒有不產生眩惑之的時候，離開那裡就恢復正常，難道我單單為東苑這地方勞神嗎？這是多麼奇怪呀！

岐伯說:不是這樣。心有所喜好，神有所厭惡，喜、惡兩情猝然並行相，就會使神紊亂，導致視覺錯誤，因而產生惑之，待神慾念轉移之後，就又恢復正常。以上所說的現象，輕微的叫做，嚴重的叫做惑。

黃帝問:人有患健忘症的，是什麼氣使他這樣的呢？

岐伯說:這是由於上部之氣不足，下部之氣有餘，腸胃之氣充實而心肺之氣虛弱。心肺氣虛，營衛之氣就會留滯在下部腸胃的時間較長，不能夠按時向上注以輸布心肺，所以容易遺忘。

黃帝問:有人容易覺飢餓而又缺乏食慾，不喜進食，是什麼氣使他這樣的呢？

岐伯說:陰氣併合而聚於脾臟，陽熱之氣留在胃中，胃熱，穀物就消化得快。穀物消化得快，就易覺飢餓；胃氣逆而上行，就會導致胃脘虛寒，所以不喜進食。

黃帝問:不能安臥入睡的病，是什麼氣造成的呢？

岐伯說:是衛氣不能入於陰分，經常留滯於陽分的結果。衛氣留滯於陽分，就會陽氣充滿；陽氣充滿，陽蹻的脈氣就盛實。衛氣不能入於陰分，則陰氣虛，所以不能閉目入睡。

黃帝問:雙目常閉，不能睜眼看視的病，是什麼氣造成的呢？

岐伯說；是衛氣留滯於陰分，不能入行於陽分所造成的。衛氣留滯於陰分，陰氣就盛實，陰氣盛實，陰蹻的脈氣就充滿。衛氣不能入行於陽分，陽氣就虛弱，所以眼睛閉而不睜。

黃帝問；有人喜歡臥睡，是什麼氣使他這樣的呢？

岐伯說:這種人腸胃偏大，皮膚澀，分不滑利。腸胃偏大，衛氣停留的時間就長；皮膚澀，分不滑利，衛氣就運行得緩慢。衛氣白天常運行於陽分，夜間運行於陰分。所以，陽氣已盡，人就想臥睡；陰氣已盡，人就醒來。如果衛氣停留於陰分的時間長，其氣不純淨，人就想閉著眼睛，所以喜歡臥睡。如果腸胃偏小，皮膚滑而弛緩，分也滑利，衛氣留在陽分的時間長些，因而想臥睡的時間也就少了。

黃帝問:有人並不是經常好睡，而是突然之間變得好睡了，是什麼氣使他這樣的呢？

岐伯說:這是由於氣留滯於上焦，使上焦之氣閉不通，以及吃得過飽，或是飲湯水過多，都會使衛氣久留於陰分而不能暢行達於陽分；所以會突然之間使人喜睡起來。

黃帝說:講得好。應如何治療上述諸病呢？

岐伯說:先診視患者臟腑，治除那些輕微的氣，然後再調理營衛之氣。氣盛的用瀉法，正氣虛的用補法。一定要先了解形體與心志的或苦或樂，還須候察四時八節的風氣，待風氣靜定，方可取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