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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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良在發出了這個問題之後,望著每一個人,幾乎每一個人都回避了他的目光,最後,杜良的目光,停在羅克的身上。

羅克也半轉過頭去,杜良叫著他的名字,羅克又轉回頭來。

杜良說道:“我們是最初的三個人,你意見怎樣,可以嗎?可以嗎?”羅克深深地了一口氣,反問道:“你呢?你認為是不是可以?”杜良道:“我…我…我…”他在接連講三個“我”字之際,神情極其猶豫,顯然他心中對於是不是可以,也極難下決定。但是在剎那之間,他像是下定了決心,直了身子,先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我看不出不可以的道理,所以,我說,可以的。”羅克像是如釋重負一樣,道:“你說可以,那就可以好了。”杜良的神情極其嚴肅,道:“不行,沒有附和,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要極其明確地表現自己的意見。”羅克僵呆了一陣,才道:“可以。”杜良向羅克身邊的人望去,在羅克身邊的,就是那位第一個咕噥著,說可以挽救哥登生命的那個醫生,他道:“可以。”杜良再望向一位遺傳學家,遺傳學家尖聲叫了起來,道:“不可以,那…那是謀殺!”在遺傳學家身邊的兩個人,立時點頭道:“對,那…簡直是謀殺。”另外的人都表示“可以”六個人說“可以”三個人說“那簡直是謀殺”當然他們的意見是“不可以”杜良嘆了一聲,道:“我們之間,首次出現了意見上的分歧。”那三個表示“不可以”的人,以遺傳學家為首,道:“如果少數服從多數一一”杜良立時打斷了他的話頭,道:“不行,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每一個人都要極其明確地表示自己的意見,不能用少數服從多數的辦法!如果用少數服從多數的辦法,我也說不可以好了,事情仍然可以進行,是五對四,可以的佔多數,向我的心中,可以自恕:那不是我的意見,不,我們不用這種滑頭、逃避的方法,我們要確實樹立一個新的觀念。”遺傳學家道:“我們討論的,是要取走一個人的生命。”杜良道:“不,我門討論的,是要挽救一個人的生命,挽救一個偉大科學天才的生命。”他們的敘述十分有條理,完全是照著當時發生的情形講述出來的。

當我開始聽聽到他們為了“可以”

“不可以”而發生意見分歧之際,一時之間,還想不明白他們是在說什麼可以什麼不可以。

但是當我聽到了當時遺傳學家和杜良的對話之際,我陡然之間明白了。

剎那之間,我心頭所受的震動,真是難以言喻的。

我立時向哥登望去,哥登的神,十分安詳,絕不像是一個有嚴重心臟病的人。

由此可知,當時九個人的爭論,最後是達到了統一的意見,是“可以”而且付諸實行,所以哥登才活到了現在,看來極健康。

我想說什麼,但是說不出來,我想發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發問才好,因為這其中,牽涉到道德,倫理、生命的價值、法律等等的問題實在太多,本不知從何問起才好。

而更主要的是,我知道本不必問,他們自然會將當時如何達成了統一意見的經過告訴我的。

我只是急速地呼著,我真的不但在心理上,而且在生理上,需要更多的氧氣。

在杜良的那句話之後,又沉默了片刻,羅克道:“我假定我們每個人,都已經切實瞭解到我們討論的是什麼問題了?”遺傳學家苦笑了一下道:“還有問題。剛才,我說出了一半,杜良也說了一半。我們在討論的是,如何殺一個人,去救一個人。”羅克道:“對,說得具體一些,我們的商討主題,是割取培育出來的那個人的心臟,將之移植到哥登的膛中去,進行這樣的一次手術,以挽救哥登的生命。”那醫生說話有點氣咻咻,他道:“那個人的…一切和哥登一樣,心臟移植之後,本不會發生異體排斥的問題,手術一定可以成功,而且那個人的身體,健壯的像牛一樣。”遺傳學家道:“可是那個人…他會怎樣?他的心臟被移走…會怎樣?”杜良的聲音聽來有點冷酷,道:“我們都知道一個事實,沒有任何人心臟被取走之後,還能活下去。”遺傳學家道:“那麼,我們就是殺了這個人。”杜良大聲道:“可是這是挽救哥登的唯一途徑。”杜良大聲叫嚷之後,各人又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羅克才以一種十分沉重的聲音道:“我看我們要從頭討論起,哥登培育出來的那個人,是不是一種生命?”遺傳學家以一種相當憤怒的神情望向羅克,道:“你稱之為‘那個人’,人,當然是生命。”羅克道:“我這樣稱呼,只不過是為了講話的方便,實際上,哥登對他有一個編號,是實驗第一號了。好了,我們是不是都認為實驗第一號是一個生命?”遺傳學家首先表示態度道:“是。”他不但立即表示態度,而且還重複地加重了語氣,道:“當然是!我們和他一起,生活了很久,誰都可以知道他不但是一個生命,而且是一個人,和你、我一樣的人。”杜良道:“實驗一號完全沒有思想。”遺傳學家道:“白痴也是人,有生存的權利,不能隨便被殺害。”杜良顯然到了極度的不耐煩,他脹紅了臉,道:“好,那麼讓哥登死去留著這個白痴,這樣做,是不是使你的良心安寧一些。”遺傳學家也脹紅了臉,不出聲。一個醫生道:“我們在從事的工作,極其需要哥登,而實驗一號,可以用幾年時間培育出來,十個八個,都可以,我想這事情,用不著爭論了。”遺傳學家和另外剛才表示“不可以”的兩個,都低嘆了一聲。其中一個道:“看來,對於生命的觀點,要徹底改變了。”遺傳學家道:“是的,我們要在最本的觀念上,認為通過無繁殖法培育出來的本不是一種生命,可以隨意毀滅,才能進行這件事。”杜良和羅克齊聲道:“對,這就是我們的觀念。”接下來,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杜良問道:“好了,贊成的請舉手。”六個人很快舉起了手,遺傳學家又遲疑了一片刻,也舉起了手,其餘兩人也跟著舉手。

杜良站了起來道:“從現在這一刻起,我們為全人類豎立了一個嶄新的觀念。這個觀念,隨著時代的進展,一定會被全人類所接受,但是在現階段,這個觀念,卻和世俗的道德觀相牴觸,和現行的各國法律相牴觸,所以我們非但不可以公開,還要嚴守秘密,各位之中,如果有做下到的,可以退出,退出之後,也一定要嚴格保守這個秘密。”大家都不出聲,過了片刻,杜良道;“沒有人要退出?好,那我們就開始替哥登進行心臟移植手術。”所有的人全站了起來,從那一刻起,幾乎沒有人講過什麼話,就算有人說話,絕對必要的話,都是和手術進行有關的。

由於有著各方面頂尖人才的緣故,手術進行得十分順利,全世界進行心臟移植手術的人,再也沒有一個比哥登復原得更快,不到一個星期,哥登幾乎已經和常人一樣,可以行動了。

而他新移植迸體內的心臟,是一顆強健的新心臟,年輕得至少還可以負擔身體工作五十年。

哥登望著我,指了指他自己的心口,道:“因為那是我自己的心臟,本不存在排斥問題。”我的思緒極混亂,儘管我集中神,聽他們敘述當時的情形,可是我耳際,仍然“嗡嗡”作響,當哥登向我望來之際,我道:“我…只想問一個問題。”羅克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可以任意發問,我道:“那個人…那個…實驗一號,他…”一個醫生道:“他是在麻醉過去之後,毫無痛苦地死亡的。”我語音乾澀,道:“我看,‘死亡’這個詞也有問題,你們既然不承認他是一個生命,又何來死亡?”杜良皺了皺眉,道:“我早就說過,我們樹立的新觀念,是很難為世人接受的。”我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在我閉上眼下之際,我彷彿看到了一個年輕、健康的人,被麻醉了,躺在手術上,然後,在他身邊的第一外科醫生,練地著刀,剖開了他的膛,自他的膛之中,將他的心臟取了出來,移進了另一個人的膛之中。

這個躺在手術上,當然立即死亡的人,本來是不存在的,死了,也不會有人追究,可以說本不算是什麼。

但是,世上哪一個人是本來存在呢?這個人,不論他的編號是什麼,他實在是一個人,他是被謀殺的。可是,卻由於他的死,而使另一個人活了下來。活下去的人活了下來可以很快地又培育出這樣的人來。

這究竟是道德的,或是不道德的?

我的思緒真正混亂到了極點。

這種情形,猜想杜良、羅克等九個人在商議的時候,一定也有同樣的心情,我向他們望過去,像羅克,杜良他們,立即決定“可以”的那幾個人,他們的思想,是不是正確呢?

從現實的觀點來看,當然沒有什麼不對“實驗一號”死了,哥登活了下來,用同樣的方法,可以使每一個人的生命得到有限度的延續,可以使許多現代醫藥為之束手無策的疾病,變成簡單而容易治療。像陶啟泉的心臟病,阿潘特王子的腸癌等等,甚至,整個內藏都可以通過外科手術,加以調換。

“實驗一號”對哥登而言,只不過是一個後備。像是汽車有備胎一樣,原來在使用中的車胎出了病,後備車胎就補上去。

如果“實驗一號”本不是一個人,只是一組器官,那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可“實驗一號”卻又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在我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表示意見才好之際,杜良道:“不容易下結論,是不是?我早已說過,這種新觀念,不容易為人接受。”我悶哼了一聲,道:“尤其是這種所謂新觀念被人用來當作斂財的工具之際,更不容易接受的。”杜良也悶哼了一聲,道:“你不能因此苛責我們,不錯,我們因之得到了大量的金錢,現在,我們醫院積存的財富之多,高於任何一個基金會,甚至超過了羅馬天主教廷,我們可以利用這些金錢,來展開我們的研究工作。”我的思緒仍然十分混亂,無法整理出了一個頭緒來,但是我還是有足夠的機智,道:“大量的金錢,是用許多生命換來的。”杜良冷冷地笑著:“我想你這種說法是錯的。自從我們替哥登進行了心臟移植手術,而他又迅速復原之後,我們發覺,我們所進行的實驗,本來是想使人的生命,通過另一個新的自我的產生而延續,這個目的未能達到,但是也不能算是完全失敗,至少我們可以使人的生命,作有限度的延續,這實在一大發現。這個發現,是哥登在完全痊癒之後,提出來的。”杜良向哥登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哥登繼續講下去。

哥登道:“我自己知道,我的心臟病完全好了。本來是現代醫藥中的一個盲點,被我們突破了,有許多絕症,可以用這個方法來醫治,於是我們就開始訂出一項大規模的計劃。”計劃十分龐大,先訓練了一批人,完全採用訓練特務的方法來訓練,訓練那幾個人成為機警、行動快疾的特種人員。

然後,再蒐集世界各種超級大人物的名單,和他們的起居,生活習慣。等到清楚了之後,就派出受過訓練的人員去。

受訓人員所要做的事,其實並不困難,只要使被選定的目標,受一點傷,一點血就可以了。這樣的一點輕傷,任何人一生之中,都難以避免,也不會在意。困難的只是超級大人物一般來說,都不容易接近,一旦接近,幾乎都能達到目的。

於是,各種各樣接近超級大人物的方式被採用,晉見阿潘特王子時,冒充本購油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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