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盡重城更上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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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上盡重城更上樓（2）殿外，是一地的豔陽，映著中庭內一隅小小的牡丹花圃。雖已入冬，但不知宮內的花匠在地下放了什麼，一株株，竟不曾葉落。此刻，枝葉中，綻放出碩大的花蕊，一朵一朵，或濃或淡，堪比國。

柔兒凝視良久，始嘆息道:“偌大鳳凰宮，唯獨十四的紫宸殿獨有自己的花圃，且遍種牡丹，入冬仍盛放。孰不知，牡丹，乃國，花中魁首？聖上，對十四之隆寵，如今，已不再有絲毫掩飾之意！”我被她語意中的愁楚所觸，抬頭望向她。伊人的嬌顏上，此刻，俱是傷心之意。我心一痛，袖內的素手，不自覺地絞握在一起。

柔兒想說什麼？錢鏐對她，不也是同樣隆寵嗎？她，她何以如此介懷？難道她也如十四一般，看到君王雨均施，心裡覺得難過麼？

柔兒望我一眼，嘆息道:“柔兒自認絕，怎奈君王見慣絕。十四，雖無姝麗，卻獨傾君心。”此言，飽含有犯上的語意，她說來，卻無一絲遲疑。

我有些許詫異。從來都是十四眼見君王隆寵他人而生妒，還不曾有人當面向十四說出這些言語。可是，她何出此言？當，十四眼見錢鏐於昭陽殿俯身吻她，十四…十四更因此心碎離宮。前，君王更是當著後^庭一應嬪妃小主的面，親自為她吹笛伴舞。據她所言，天子笛音，鳳凰宮內諸人皆不曾有此耳福，此寵，又何等隆重？！她，何再出此言？

她似見我不解，臉上，覆出一抹強笑道:“柔兒，說錯話了麼？”我蒼白著小臉，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她一眨不眨地望著我，兩行珠淚，卻沿著如花的嬌顏，迤邐而下。我大驚，驚慌不已，不自覺從軟凳上立起。顫聲道:“娘娘，怎…怎麼了？”她忽然間泣道:“柔兒今來，已經擱下臉面，只求妹妹成全一二。柔兒心裡，痛得著緊，實在顧不得…顏面之事。”

“柔兒，已有盈月未得君恩。相思苦楚，柔兒心裡…”話音未落，泫然掩面。

我呆呆地立著，卻，不知該如何撫她。她與我同為錢鏐侍妾身份，可是，要論品級，不知比十四尊貴多少。要論親疏，十四，得見君王，逾百才不過一二次。她，何以出此言？

柔兒見我立著，自己，卻仍未起身。

一雙剪水秋瞳，看著殿外某處，口中幽幽道:“柔兒，去歲入宮，始見君王。一見，傾心。”

“柔兒，自幼長於富貴官宦之家，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因自恃絕，向來心高無塵。但，自見君王始，柔兒，也和鳳凰宮內的所有女子一樣，失了心神。自此，尊他如天神，敬他如神祗，從不敢稍拂其意。”

“初始，聖上待我，隆寵盛濃，整個後宮無以復加。柔兒原以為，如此恩寵皆因了柔兒自己，後來才聽聞，是因了柔兒的眉目，有幾分似十四。”我驚懼不已，睜大雙目看回她。果然，她眉目之間，確有幾分似十四，卻比十四更嬌媚濃豔若許。

她也回望我，眸中的哀怨，也和婉容當，一般無二。

“柔兒初進宮，雖不曾見過十四，卻頻聽宮內老人講，十四乃聖上心愛之人，為了救聖上，以己之血換其生。柔兒第一次聽時，真恨不能即刻死了。”

“楚王好細，鳳凰宮內，喜青衣。這已是整個鳳凰宮內，人盡皆知的秘密。後來十四回宮，他們都說…他們都說，聖上覆得了十四，再也不會寵幸於我。果然，一連數，柔兒連聖上的影子都沒見著。柔兒還不信，就提著膽子，到…昭陽殿來見君王。為了，讓聖上開心，柔兒竟咬牙穿上青衣，聖上，見了，果真歡喜。還，還…吻了柔兒。”

“柔兒當時好開心。可一眨眼，十四妹妹，竟從偏殿跑了出來，僅著底…底衣。十四不停向前跑，像要隻身逃出這鳳凰宮。聖上一見，立刻震怒。柔兒雖隔了好遠，但仍親眼…眼見十四劍指君王，復指向自己。柔兒親眼看見，聖上為十四咆哮如雷，復傷心絕。柔兒親眼看見聖上割了自己的衣衫，復口吐鮮血。”

“柔兒當時，嚇得魂魄盡喪。柔兒自入宮，從不曾見過有誰敢這樣忤逆聖上，而…聖上，仍對之如此情重。柔兒當時又害怕，又傷心。害怕的是，聖上雷霆萬鈞，均是因了柔兒讓十四傷心的緣故，十四若有事，聖上又豈能饒了柔兒？傷心的是，柔兒認識聖上久，原以為聖眷隆重，豈知…聖上心內待柔兒與十四終不同！”

“柔兒當時，又急又怕，再也不住，跌落於地。柔兒腹內已經三個月的孩兒，也隨之…滑胎歿了。”我震驚到無以復加，面，蒼白如紙，復有冷汗不停自額際滲出。

柔兒說什麼？！

她的孩兒，竟因了十四，而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