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難忘的三個春節我這樣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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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冬天,漫天飛雪,入冬以來持續不斷,雪把整個世界鋪白,封了山,封了路。雪大到平地到人,從房後可以走到房子頂部。要過節了雪還在下,彷彿世界末就要來臨一樣。

這一年,我大妹妹三歲,在生大妹妹的時候,母親得了產後風。去到佳木斯治病一年多。我被寄養在一個抗美援朝退役老兵家,姓鄒,我叫他鄒大爺。

鄒大爺家其實就是一個草房子,除了一個水缸就是一個鍋,還有一個大炕。炕上本沒席子,只有草。窗戶是有,因為冬天冷,被全部用草封上了。那時本沒電燈,點的都是油燈,油燈也不捨得點大火。

我和他們的孩子混的很好。全家只要有好吃的先給我吃。過年了,他們怕我想父母,借了五角錢給我買糖和鞭炮。

那時候,我們家在農村,身份已經不是農村了。村裡我們家是唯一吃商品糧的戶。父親寫信來,讓鄒大爺把該領取的糧票和豆腐票、豬票領回,都用了。

我在炕上聽他們夫商議,不用我們家那些東西,說我母親在外治病開銷大,回來還要養我和妹妹,很難。當時我小,但也懂一些事情,就從被窩裡爬出來說,大爺,你們用吧。

鄒大爺聲音顫抖著說,孩子我們對不起你啊。

我聽見了哭聲。鄒大爺的哭聲。

我和他們全家蓋一個大被子。全都是體。時間長了我才知道,他們全家沒一個人有褲頭。沒有一件衣服是完整的。

新年我穿了件新衣服。那是鄒大爺在哭過的第二天去了縣城。他找到民政,把退役軍人證書啪拍在桌子上,說沒錢過年了。民政人真給了他五元錢。我就有了新衣服。

後來他喝多了,把退役軍人證書撕毀了,說這東西給國家增加麻煩。

初一,鄒大娘暈倒在灶房。鄒大爺抱著鄒大娘跑了一百里路,到公社醫院的時候他自己也暈厥了。

鄒大娘甦醒的時候,鄒大爺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說:“死東西,你可別死了啊!你死我和孩子怎麼辦?”鄒大娘哭了,點頭答應不死,一定把孩子都拉扯打了。鄒大爺掉淚了。

醫生檢查說鄒大娘患了低血糖。當天他們就回家了,因為家裡還有我,還有他們的孩子。鄒大爺是在大雪地裡揹著鄒大娘回來的。路上,鄒大娘問:“你怎麼哭了?”鄒大爺嘆氣沒回答。

他們回來的時候是初二凌晨五點。鄒大娘的病情只是有所好轉,沒有好利索,為了能省下一點過年的錢,他們居然從一百多里路的地方走著、爬著回來。

從醫院出來,鄒大爺是揹著鄒大娘走路的,一口氣走了三十多里路,實在背不動和沒有力氣了就攙扶著走,這樣也防止凍傷鄒大娘。攙扶、揹著走,都沒有力氣了。鄒大爺就在雪地裡爬,讓鄒大娘趴在他身上。開始鄒大娘堅持不那樣做,他就罵,說打仗的時候在雪地裡趴過三天,身上還揹著戰友。鄒大娘實際是心痛他,他也知道,他的急脾氣是不容鄒大娘辯解的。就這樣,他們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了。到家的時候,鄒大爺的褲子已經了棉絮,膝蓋已經出血了。

鄒大娘就哭,鄒大爺又開罵,讓她不哭,上炕去休息。自己出去劈木材燒炕去了。

1997年也是一個大雪的冬天,我在俄羅斯經商。當天已經是三十的中午,俄羅斯朋友來找我,問我回家過節不,我說想回去,但是沒有車了。他說自己開車送我,我說你那小車恐怕不行,搞不好會被大雪堵在路上,去時候由我們兩個,回來只有你自己,我擔心你出事情。俄羅斯朋友想了想說沒事。我們就上路了。

我們果然被堵在了路上。我所去的俄羅斯是個邊境城市,離口岸有150公里,是個草原地帶,雪一大,本分不清東西南北,本不知道哪裡是草原,哪裡是路。每年都有因為失方向凍死在路上的牧民和司機。

我們兩個人下來推車走在漫天大雪中,同事極度注意路的方向,也期盼著有大車經過,大車一般不會被雪堵住。

十四點多了,我們出來看見銀憂愁的雪就是寒冷的風,什麼也看不見。我對俄羅斯朋友說,我們原路返回吧,原路有我們來的車轍。

俄羅斯客戶搖頭說不,你的媽媽還在等著你過年,我聽了眼淚在眼圈,一起用力推車。

我們終於盼到一隊大貨車,貨車司機下來幫助我們,但是車底盤太矮,還是沒有辦法前行。大車司機說讓我上大車,然後讓我朋友自己開車原路返回。俄羅斯朋友執意不幹,說什麼要看見我過境,否則他不放心。

大車司機用一條鋼索牽引朋友的小車走。

我們到口岸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按照慣例下午三點就關閉關口了。

俄羅斯海關見我們一隊車抵達口岸,而且有我這個中國人要回家過年,俄羅斯海關立即與中國海關聯繫。

晚上六點了,中俄都同意我回國,那隊車不允許。

我囑咐朋友一定要在口岸住,千萬不要自己回去,他點頭,說你不用考慮我,只要你平安到家。我含著淚水,在中俄雙方士兵的監視下,走著到了中國口岸滿洲里。中俄口岸不過十多米的距離,但是是兩個國度,一樣的情分。

我到達市區的時候,到處是煙花爆竹的聲音。回頭往往口岸的方向,一絲一絲擔憂在心頭。

2003年節的前一天,也就是除夕的凌晨,我們家的水管被凍壞,附近的人家水管也被凍壞。我的節是在一個網吧度過的。

這是我第三次回北京安居,因為剛回北京,手機號碼本和手機都遺失了,所有的新聞界朋友都聯繫不上。那個簡易的出租房冷的像冰窟,我只好去網吧裡,那裡有暖氣。

身上幾乎沒有錢了,我把丟失包裹和凍水的事情和網吧的人說了,她們看看我記者證,說既然遇難了,就和我們一起過吧。

網吧老闆不在,只有三個女網管,三個可愛的女孩買了很多好吃的給我,每天幫助我從鄰居飯店定餐,還提供我啤酒、白酒。三十的凌晨,我們互相祝福,看著她們那可愛的古道的熱心,我幾乎掉淚。一個女孩看出我難受,說誰沒有為難遭災的時候,一切都會過去。

過了節上班了,報社朋友同事一見面,我把事情說了,大家唏噓慨,還是好人多,於是爭著搶著要見見狹義的三個女孩。我們領他們見了,請她們三個人吃飯,臨走我借朋友一千元錢,給她們,她們說什麼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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