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戰火燃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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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冬去來。

這一年,康錢莊與漕幫聯手將賣給洋人的生絲價格翻了一番,本已打算放棄採桑養蠶的農戶今年可是過上了難得的豐年,對這兩家的東家是千恩萬謝。

這一年,康錢莊在各地的支店開到二十多家,布及大江南北。胡順官拿錢買地做生意,很快聚集起上千萬兩的財富,他的大名響徹四海,他已成為一方富賈。

這一年,言有意當上了康錢的大掌櫃,有了自己的宅院、車馬、奴僕丫鬟,在年沒能實現的願望在清朝全成了手邊成堆的金銀珠寶。

這一年,漕幫的弟兄分到了前所未有的豐厚花紅,個個眉開眼笑,見著威爺直稱“財神爺”見著酣小姐千恩萬謝,見著大管家…仍當作沒看見。

這一年,年初的時候酣丫頭陪威爺去了南邊,將漕幫全權託付給了阿四,兩姐妹半年未見,也未通書信。

這一年,言有意巡視康位於各地的錢莊,卻總是“極不經意間”遇上酣丫頭。

這一年,每到漕幫重要大會,阿四見著酣丫頭不再“丫頭”、“丫頭”地叫著,她開始隨大夥稱呼她“酣小姐”這一年,採菊常去寺裡許願,香火錢沒少給,籤沒少,送子娘娘依舊沒聽到信女的心願。

這一年,王有齡忙完了公事常常拿出禮盒裡僅存的那隻西洋人用的高個子酒杯,靜靜把玩良久,卻在夫人進門前再將它擺放回原處。

這一年,阿四仍舊是漕幫的大管家,仍舊守著她見清冷的大書房過著她簡單到近似蕭瑟的子。

這一年,除了公事,胡順官不曾在私底下找過阿四,事實上忙於拓展生意,即便是公事,他們總共也就見了兩面,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時辰。見面的時候,她還是穿著那身男人才穿的青布長袍藍領馬褂,還是愛喝法蘭西的紅酒。

這一年,阿四收到的最多禮物就是各式各樣的琉璃瓶,那裡面裝著各個年份的紅酒,無一例外全是胡順官派手下人送過來的,這些都是他從各地蒐羅到的珍品。

這一年,阿四閒暇的時候常逛洋行,淘來各種高腳杯,用來配那些紅酒。酒多了,杯多了,她卻喝得少了。獨飲易醉,她等著有人陪她喝,而後——清醒地醉。

這一年,太平軍揮兵南下,破了上海,進入浙江境內…

王有齡回到後衙,將官帽重重地丟在地上。丫鬟見狀,嚇得不敢多話,忙跑去後面請了夫人出來。

這正堂是大人做主,進了後堂可就是夫人的天下了。

“你這是怎麼了?”採菊雙手捧起他丟在地上的官帽,拿絲絹仔細擦拭著“這是什麼東西?是青菜還是蘿蔔,是茶碗還是酒杯,你說摔就摔,說砸就砸。這虧得是在後堂,要是給外頭人看到了,可怎麼說的?”丟官帽,這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丟官帽等於丟官,朝廷要知道你官都不想做了,還留著你做什麼?往大了說,丟官帽等於丟朝廷的臉面,丟朝廷的臉面等於丟皇上的臉面,這是足以滅九族的大罪。

將官帽整理好放到桌上架起來,她拿了丫鬟端過來的熱茶放到他手邊“你有什麼氣就發出來,別憋在心裡悶壞了自己。”

“生場病還好些,還有藉口逃離這是非之地了。被掛在這裡,分明是等死嘛!”

“呸呸呸!”採菊急得連吐口水,心裡默唸著神明莫信、神明莫信“好端端說什麼生啊死的,自打你當上這官,我清閒子沒過幾天,反倒整天提心吊膽起來。又出了什麼事?”王有齡在房裡來回踱著步,一步一步重重地踩出了他滿腹的憤懣“外頭世道亂,也亂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去年太平軍還在上海打,如今已經南下進入了我們這塊。黃宗漢——這位浙江巡撫黃宗漢黃大人眼看大勢不妙,稱病卸任。和他那幾個姨太太收拾收拾財物,裝箱走了。”採菊就不懂了“他走他的,你氣什麼?”一口熱茶灌進肚,火氣從肚裡升起來。王有齡指著門外破口大罵:“他是走了,可他媽的走都走得不太平。你知道他幹了些什麼嗎?你知道他幹了些什麼嗎?”從未見他氣得髒話連篇,瞧他漲得滿臉通紅,採菊忙上前撫著他的背幫著順氣“你彆著急,慢點說!倒是慢點說啊!”

“他向朝廷保薦我,說我是個能員,是個干將。看我當初於戰亂中給官軍送糧到上海便知我非池中物,乃樑上花,說我定能勝任浙江巡撫一職。自打上回出了運送軍糧一事,我做這湖州知府一直謹小慎微,就怕給這黃宗漢留下點什麼把柄。沒想到,他臨走臨走,還擺我一道。”採菊到底是個婦道人家,看不出這其中的蹊蹺“自打你上任以來,你跟這位黃巡撫向來不睦,他臨走為何要保舉你出任這巡撫一職?”

“太平軍已經打過來了,咱們清兵節節敗退,這幾年的仗打下來贏過幾場?浙江向來是富商雲集,做生意是這裡人所長,打仗?很多人怕是連打仗是個什麼樣都不知道吧!”聽他這麼一說,採菊頓時慌了。拉著他的袖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要不,咱們跟朝廷說,你沒那個能耐接任浙江巡撫,就只能當個湖州知府。”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官這東西,你想要的時候不一定能得到,不想要的時候也未必推得掉。

“黃宗漢的奏摺已經遞上去好些子了,內府的消息早就出來了,說是准奏。如今朝廷升我為巡撫的旨意就快發過來了,辭官是辭不掉了,就等著謝恩吧!”退不能退,便只有進了。採菊心存僥倖“事情未必有你想得那麼可怕,黃大人當了這麼久的巡撫還不是好端端的。”

“那是從前,現在我當上這浙江巡撫,就要頂著整個浙江省的防務安危。如果我保不住浙江,死在太平軍手上是死,僥倖活了下來,朝廷依然會置我一個死罪——無論怎樣都是一個死。”他指著門外的手指不住地顫抖,眼瞪得滾圓,舌赤紅“黃宗漢,他這是要殺我!要殺我全家!要我王家絕後啊!”王有齡仰天長嘯,怒氣直衝雲霄。

採菊見他額頂暴出青筋,慌忙上前平撫他的情緒,別官沒當,仗沒打,當真把自己氣箇中風偏癱在

“我說老爺,你往好的地方想想,萬一你打敗了太平軍呢?那朝廷還會繼續提拔你,壞事說不定反倒變成了好事。”

“除非神降奇蹟,否則…”

“上回往上海運送軍糧,你不也以為死定了嘛!最後呢?人家胡大哥一出馬,壞事立刻變好事,哪有什麼辦不成的事?”她這話倒是提醒了王有齡,說不定胡順官還真有什麼好主意能幫他解圍呢!

“備轎——不!備馬,我馬上去杭州。”王有齡來得還巧了,胡順官聽說上海失守,太平軍已經打到了江浙一帶,連忙從外地趕了回來。他前腳進了宅門,王有齡後腳就勒住了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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