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伍家祠堂藍風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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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個大葉帽,手提燒酒壺,額頭上滴著汗珠子一啊!汗珠子正順著腮邊灰鬍子往下滾——貝老九張著大嘴巴往船邊跑來,柳樹下他看到了石總管與伍大海二人。
於是,他息不已的半天才稍見平息下來。
石衝早上前叫道:“貝老九,我等你一個上午了,你老小子窩到哪兒去喝馬了?”舉著燒酒壺,沙啞著聲音,貝老九道:“滿滿一壺酒,我是一滴也未曾沾
呢!”遂又望向伍大海,道:“你來幹什麼?”伍大海道:“替石總管在辦事呀!”貝老九道:“辦完了?”伍大海道:“沒有。”貝老九沉聲道:“去,快去辦事去,沒辦完你來幹什麼?”伍大海指的是那匹“一條鞭”的事。
而貝老九是有話要向石衝說,有個伍大海在就不方便了,所以他得藉詞要伍大海走路。
哈哈一笑,石衝道:“伍偷兒已是自己人,他不礙事的。”貝老九嚥著氣道:“好吧,且說你這次來要什麼消息吧!”石衝道:“狼山風家寨。”貝老九心中一喜,表面卻怔怔地道:“你!”石衝道:“我要風雷的消息。”貝老九虛軟的坐在柳樹下,道:“巧,孃的太巧了。”石衝道:“怎麼個巧?”貝老九道:“本來我正要設法把消息送上六盤山呢,不料你竟也問起那個傢伙來了,你能說這不巧?”伍大海一笑,道:“貝老頭可是也看到跟在風回子身後面的那個殺人王,關洛道上的‘長腿追魂’淡雲?”貝老九愣然道:“你怎麼會知道的?”伍大海一笑,大齙牙齜在嘴巴外,道:“貝老頭,那已不算是什麼新聞了。”貝老九沉聲道:“可是你知道風雷拖來個淡雲是幹什麼的?”伍大海當然不知道,因為石衝並未向他提起風雷約鬥青龍會當家的這碼子事。
只見伍大海猛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呵呵一笑,貝老九道:“淡雲是專門對付勞當家的呀!”石衝並未驚慌,反倒是伍大海破口罵道:“什麼東西,便是風回子拖來個‘長腿追魂’,不見得就是勞當家對手。”石衝道:“就只這些消息?”貝老九道:“還有…”石衝急問:“你快說。”貝老九道:“這事也出於我意料之外,當初勞當家問及隴山長青門的情況,我尚在勸她三思呢,為的是南宮烈同那宇文山是哥倆好,歃血換帖立盟的兄弟,勞愛又是宇文山未過門媳婦,怎麼的那宇文山未也不會袖手旁觀,哈…這真的是出乎我包打聽意料之外,那宇文山在聽了隴山出事以後竟裝聾作啞,直等到長青門的師爺找來,宇文山這才拍桌子瞪眼睛一跳三尺高的罵不絕口,可是等到他送走那姓方的師爺以後,沒消息了,孃的,這就叫只聽雷聲響不見雨下來。”貝老九這是明貶宇文山實褒尚武山莊。
石衝一聲冷笑,道:“宇文山他是什麼東西,哼!”他哪裡會知道貝老九的意思。
貝老九道:“只知道那風雷對付勞當家的,石總管,你得快回去稟告一聲呀!”石衝道:“我本來是為這事來的,你二人算是幫了我的忙了。”說著伸手入懷摸出幾錠銀子,道:“二位收下吧,我得快馬趕回去了。”伍大海接過銀子,道:“我還是去那條路上等,早晚我會等上那‘一條鞭’的。”貝老九見伍大海上馬離去,一把拉住石衝,道:“什麼叫‘一條鞭’?”石衝已跨坐馬背上,聞言低頭道:“是一條黑尾巴的馬,馬身上全是一
白…”貝老九一聽,幾乎是把石衝拖下馬來的——石衝怔怔地問道:“你知道?”貝老九道:“你先說,打聽這匹馬乾什麼?”石衝道:“十分的要緊。”貝老九道:“這消息能值多少銀子?”石衝道:“你真的知道?”貝老九點點頭,尚未開口呢,早被石衝一把扣牢,光景是怕他跑掉似的,
問道:“說,那馬在哪兒?”貝老九抖手一甩,脫開石衝抓的手,沉聲道:“石老總,你稍安勿躁如何?”石衝道:“如果消息可靠,價碼你隨便開!”貝老九一愣,道:“當真如此要緊?”石衝道:“你應該從我的行為上看出來的。”貝老九道:“價碼我還是不開,我貝老九同六盤山打
道,一向是隨你們給,你們覺著值多少就多少吧。”石衝已在跳腳地道:“那就快開尊口吧!”貝老九道:“你們說的那匹馬,是風雷老婆‘仙狐’賀三媳的心愛坐騎。”石衝一愣,道:“‘仙狐’是風回子的老婆,倒是沒聽說過呢!”貝老九道:“‘仙狐’的坐騎就是那匹你所要知道的‘一條鞭’。”石衝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貝老九道:“怎麼著?”石衝道:“有人見這麼一匹馬自駐馬鎮馳過,騎馬的是個禿頭山羊鬍子人,風雷便是這模樣,而姓風的又是宇文山至
兄弟,那天他大概是從尚武山莊出來的。”石衝是猜測,但也是事實,因為那天風雷確實騎著“一條鞭”從尚武山莊趕回狼山風家寨。
那風雷回到風家寨以後,由宇文山派人往六盤山約鬥勞愛,而風雷便趕往青風嶺找那“長腿追魂”淡雲去了。淡雲住在青風嶺,那兒只是嶺嶺相連的山路,只能行人不易騎馬,所以風雷同淡雲是走路來到駐馬鎮的。貝老九這時才又問道:“石總管,你探聽這匹馬做什麼?”石衝突然沉聲道:“幹什麼你就別多問了,等這件事完,以後,五百兩銀子我會著人給你送來了。”貝老九驚喜而心中琢磨,少頃又道:“我的兒,只隨便一句話就是五百兩銀子,大概是十分重要的了。”石衝突地仰天哈哈狂笑,拍馬疾馳而去。
石衝當然高興,原來是找貝老九探查一件事情的,無意間竟有兩種收穫,太也出乎意料了。貝老九更高興,因為…
青龍會總管正廳地上的那張虎皮,一大早才有人把上面的灰塵清刷過,虎頭擺正,虎牙磨光,一雙嵌青綠寶石的虎目,炯炯然直視著遠方——遠方是正廳門口。
這時候勞愛正大步走來——正廳上的十把羅漢椅子上面,如今坐著五個人——祈老八、餘唐、韓彪、石衝、大元。
勞愛尚未跨進正廳,五個人連忙站起來齊聲恭謹地道:“當家的早!”神態自然而大方,勞愛一揮手,道:“勞各位久等了!”勞愛又坐在右邊第一張椅子上,她移出椅子上的錦緞繡龍紋墊子放在另一轉椅子上。這時他見祈老八等人仍然站著,一笑又揮手,道:“坐呀!”祈老八向幾人示意,這才一齊坐下來。
勞愛望著五人,道:“各位也都是先父的愛將,跟著家父刀口上翻滾,血堆裡掙扎,苦不盡又甘不來的跟著我,明著你我皆為青龍會哥們,實則我看得出大家對我的關心與愛護——”她看了五人那種憂慮面孔,輕搖搖頭又道:“明晚便是我與風雷在渭水河的清水飛鼠崖決鬥之期,明月當頭,清水風景必佳,能在那兒大戰一場,當是人生快事!”她說的輕鬆,可是五個人卻沒一個出聲的,相反的,五個人全瞪著大眼望著勞愛。
勞愛面一緊,道:“你們怎麼了,難道姓風的找來個淡雲,你們就為我提起心事來了?真以為我會一去不返呀!”石衝這時才開口道:“當家的,你赴約之事我五人全有意見。”
“哦!”勞愛道:“什麼意見?”石衝道:“從昨夜我回來向當家的報告以後,又聽當家的不把這事當成一回事的要獨自前去,我五個人全都一夜未睡好,當家的可曾想到青龍會三十年基業,一旦當家的三長兩短,青龍會便非土崩瓦解不可,老當家的仇也就…唉!”餘唐按道:“如今既知那匹馬的下落,我五人的意思是趁風回子不在狼山,我們暗中捲過去,先捉住那隻騷狐狸賀三娘,出坑殺老當家的七名蒙面人,豈不是強如當家的一人去渭河岸的清水涉險!”勞愛點頭道:“你們的話十分有理,也很對,但我卻不如此想,再說我自信還不至於會敗在那姓淡的手中。”石衝道:“可是當家的別忘了,清水距駐馬鎮不遠,不定那風回子還會把宇文山也邀去助陣呢!”勞愛冷笑,道:“這便是我要去赴約比斗的真正目的。”韓彪不解地道:“卻是為何?那宇文山可是一頭老狐狸呢!”勞愛道:“如果宇文山果真前去,那麼,埋藏在我心中的推理便更為接近了。”石衝道:“當家的也懷疑當年那件事有宇文山一份?”勞愛道:“水未落石未出,這當口憑誰也有嫌疑。”大元這時也道:“就怕宇文山會玩險施詐。”祈老八道:“那‘長腿追魂’淡雲是道上一個殺手,這魔頭一向見錢眼開,如果他不是為銀子,只怕事情就不簡單了。”勞愛道:“不論怎麼樣,明
你們妥為準備,狼山風家寨便是我們下一個目標,只等我赴過渭水河岸的約鬥之後,我們便一舉趕往狼山。”石衝滿面焦急地道:“不錯,動手對搏全憑真功夫,可是這其中也摻雜著別的因素,各人的運氣造化也是極為緊要的,所謂萬全準備方無一失,而是我仍然擔心當家的單刀赴會,不如——”大元道:“至少我得跟了去。”餘唐沉聲道:“只你一人跟去?”勞愛面無表情地道:“你們的意思是——”石衝道:“大夥的意思是
本不用去赴什麼約,我青龍會以狂雷撼山之威奇襲狼山風家寨風雷的老窩,更已知那風雷老婆有一匹‘一條鞭’,只要捉住這頭騷狐,我便以千針穿孔手法
那婆娘說出當年是誰去過槐山,然後再殺他們個雞犬不留!”餘唐早撫掌道:“我也是這般想法…”祈老八咬牙道:“當家的,風雷也是玩刀的,他那把潑風砍刀十分沉猛,再加上個狠角
淡雲也用得一把長而尖的雙刃網刀,這二人加在一起,便算是江湖上一
高手,只怕也不好對付——”他嚥了口吐沫又道:“當然,我們不是不放心當家的,而是我們
本不必要赴這個約,就算當家的希望能看到宇文山也在場,我們也可以從風家寨那面追問出一切呀!”勞愛道:“一開始我們就不以追找仇人為藉口,現在我們仍然不能對人表示出我們是在暗中追找那七個蒙面人,而你們所說的,我也全想到了,可是即使已經有了這匹馬的線索,我們還得口風緊,因為除了那七個蒙面人之外,尚有一個更為厲害的角
隱藏在背後,那才是我青龍會的頭號敵人呢!”石衝道:“可是——”勞愛伸手一搖,又道:“你聽我說,赴約之事不能更改,也不容更改,各位儘可放心便是!”這廳上,石衝五人全沉默了,半晌,餘唐道:“我們絕對相信當家的能耐,可是為了青龍會千秋大業,當家的可千萬不能有所閃失——”大元
動地道:“當家的…”淡然一笑,勞愛道:“你們就照我吩咐,也許我在赴過約後我們立刻就拉著兄弟前往狼山捲去的。”突然,她星目一閃,又道:“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的血是白
的,她們想放我勞愛的血,得用他們的血與
來換取,各位記住,要加緊準備,一切事情你們商量著辦吧!”石衝原本就知道這次會商的結果,當家決定的事情,她便會堅持到底,而不論未來事情是如何的艱難與坎坷!緩緩站起身來,勞愛道:“馬匹備好了嗎?”石衝道:“已經套鞍,就等當家的了。”大元突然,道:“當家的,不如由大元領著他十人,暗中潛在渭河附近不出面,也可以防萬一呀!”勞愛道:“那是不必要的,如果對方有埋伏,他們必會在你未到之前便發現了你們,那樣反而不好。”祈老八低聲道:“當家的真有把握?”勞愛一笑,道:“我實在沒有太大把握,但卻有著一股子十足的信心,各位該知道,一個有信心的人,是不去談論什麼把握的,也因此我一向只去注意自己的決心。”祈老八厲烈地道:“可是兄弟們全都願與當家的共生死呀!”勞愛點頭道:“青龍會兄弟們是可愛的,勞愛忝為青龍會當家,卻不能不為兄弟們著想,他們的鮮血一定要
在當
的地方,赴約比鬥就用不到他們了。”餘唐道:“風回子不會守信的呀!”勞愛道:“事實上他風回子已不守信了,但這樣不正是未
手我們便先勝一回合?”於是一行人走出正廳,勞愛回身抬頭看,青龍會的正廳上高掛著的那塊栩栩如生的青龍匾,彷彿看到爹的那張大紅面孔,一對虎目直視著她,而大嘴
言還休的一副威風凜凜模樣。
一行就快走到吊橋邊了,大元突然急切地跳前一步,焦灼地道:“當家的,上次當家的單槍匹馬也只是去找那貝老九與上一趟駐馬鎮,就幾乎造成青龍會莫大損失,而今乃是赴他人之約比鬥,本來大元一向跟隨當家的左右,不離寸步,可是這次我…”未待大元說完,勞愛道:“這次又自不同,大元,你不但要把十個兄弟趕緊調教,而且你還得在整個青龍會中再挑出十個人來,這些工作我希望你快著手辦。”大元答應道:“我實在不放心——”勞愛笑了,她淡然地道:“不用為我犯愁,我再一次的對你們說,天下絕對沒有頂尖二字,就如同我們知道世人皆有其或多或少的缺點一樣的,只有堅定不移的決心捨命去幹,就必然獲得一定的成果。”一頓又道:”且看我們每次出擊吧,如果平裡不加苦練,其結果不是我們滿載而歸,而是傷亡慘重。
“祈老八道:”就是當家的這種見解,才真的叫我等心悅誠服的。
“勞愛笑笑,道:”我一直以你們為傲,哥們!我們生死早結在一起了!
“送行的五人全都熱血沸騰,是的,青龍會兄弟們的血和早連結攪和在一起了。
棗騮馬翻動四蹄,緊湊的蹄聲中有如一陣旋風般飛馳而下了六盤山,深紅油光閃亮的鬃,不時的一陣勁急抖動,怒馬仰面,發出厲烈的狂嘶,宛如西天飛龍,威猛極了!
馬上,是的,勞愛不時的伸手輕拍著馬脖子,猶似給予棗騮馬以安。
長劍掛在鞍橋上,青龍披風不時的連劍身也罩起來,翠綠絲褲與一雙鹿皮快靴,在山風的陣陣吹送中顯得馬上人的英姿是煥發的,高貴的,也更飄逸不群。
此刻,頭正移向中天。
移尚不及馬跑得快,兩邊景物全向後面倒去,剎時間一人一騎已馳向官道——指向駐馬鎮方向的黃土大道。
青絲巾在頭上揚動飛舞,勞愛面冷沉而嚴肅,這是深秋季節,但秋陽仍然很熱,萬里無雲,荒原泛紅,在這秋高氣
的亢奮中,勞愛已見汗沁鼻尖。
坐在馬上的勞愛,腦海中翻湧著許多事情,她知道自己此去的危險,但卻也有著迫不急待的去赴會,甚至她還熱切的希望父親被砍三十八刀的情景再出現,因為她絕對相信自己能揭開過去七人的面巾來!
青龍會的手段以殺止殺,而青龍會的人是絕口不提為老當家報仇,但行動上卻又比之尋找仇家更積極的進行著,是的,青龍會本身就是不畏強權的不怕艱難,人的一生中皆有其生存的軌跡,而這種軌跡是沒有終點的,只有生命結束了,這條軌跡便也跟著消失。
人是這樣,青龍會也是這樣,一群充滿血的漢子,他們胼手胝足,
血
汗,平
練,一年中選幾處土豪劣紳或因機緣而找上黑道惡霸大舉掠劫,當然,青龍會也靠幾處生意所賺而為生,不論這些生意做的是什麼。
六盤山青龍會的人有得吃穿,那些住在六盤山的貧苦人家也就生活有著了。這在一般而言是有悖天理,但在黑道的範疇以內,卻也是盜而有道,否則六盤山下的人不會把勞愛叫做是他們的“菩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