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伯恩的通牒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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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沒想著要敲門。”

“我問的是你心裡的事情。”著名律師問道,好像對子長沒長腦子頗有些懷疑。

“請你別跟我耍聰明。”

“是什麼事,伊迪絲?”

“昨天晚上你在哪兒?”蓋茨假作驚訝地挑起了眉“我的天,莫非你起疑心了?我跟你說過的。我在麗思酒店,和一個多年前認識的人會面。我不願把那人請到家裡來。你都到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想去證實我的話?打到麗思去問好了。”伊迪絲·蓋茨沉默了一小會兒;她就那麼瞧著丈夫。

“親愛的,”她說“就算你約的是風月場上最蕩的娼婦,我他媽的也不在乎。事後有人恐怕得灌她幾杯酒,好讓她恢復自信。”

“你這句話厲害啊,臭‮子婊‬。”

“在那方面你可算不上什麼猛男,狗雜種。”

“咱們談這些有意義嗎?”

“我覺得有。大約一個鐘頭之前,就在你從辦公室回來前一小會兒,有個男人跑到家門口來了。當時丹尼絲在擦銀器,所以是我開的門。我得說,他看起來很有派頭;他穿的衣服貴得嚇人,開著一輛黑保時捷——”

“然後呢?”蓋茨了一句。他在椅子上猛地向前一傾,兩眼突然睜大了,眼神直愣愣的。

“他說讓我告訴你,有一位大教授欠著他兩萬美元,而且‘他’昨天晚上沒有在約定的地方出現。我估計那地方是麗思酒店吧。”

“不是的。出了點事情…哦,天啊,他不明白。你怎麼說的?”

“我不喜歡他說的話,也不喜歡他的態度。我告訴他,我本就不知道你在哪裡。他知道我在撒謊,不過他也沒辦法。”

“你真行啊,偏偏拿他知道的事情來騙他。”

“我實在想不通,兩萬美元對你來說不是什麼問題啊——”

“不是錢的問題,是付錢的方式。”

“付什麼錢?”

“沒什麼。”

“倫道夫,我覺得這就是你剛才說的矛盾。”

“閉嘴!”電話鈴響了。倫道夫·蓋茨從椅子上蹦起來,瞪著話機。他沒往桌前挪動半步;相反,他啞著嗓子對子說:“不管是誰打來的,你都說我不在…就說我出去了,到外地去了——你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伊迪絲走到電話前“這可是你最私人的專線。”她一邊說,一邊在鈴響第三次時接起了電話“蓋茨府。”伊迪絲開口說道。這是她使用多年的一個手段,朋友們一聽就知道她是誰,別的人對她來說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對…啊?對不起,他到外地了,我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蓋茨的子拿著電話看了一會兒,然後掛斷了。她轉向丈夫“是巴黎的接線員…奇怪啊。有人要和你通話,可我說你不在家之後,她連在哪兒能聯繫上你都沒問。她直接就掛斷了——掛得很突然。”

“哦,我的天!”蓋茨喊道,他的身子明顯在發顫“出事了…出了問題,有人撒了謊!”說完這莫名其妙的幾句話,律師猛然轉過身奔到房間對面,手直往褲子口袋裡摸索。他走到高達天花板的落地書櫥前,那裡有一段齊書架的中部被改成了類似保險箱的櫃子,褐的鋼板櫃體上加著一塊雕花木門。突然又想起的一件事讓律師越發驚惶,他慌亂地轉過身,衝著子喊道:“趕快出去!出去,出去,出去!”伊迪絲·蓋茨慢慢朝書房門走去,在門口轉過身輕聲對丈夫說:“倫道夫,這都是因為巴黎的事,對嗎?七年前的巴黎。在那兒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你回來之後就一直心驚膽戰,忍受著痛苦卻不願告訴我。”

“快出去!”法學教授尖聲大叫,眼神裡透著瘋狂。

伊迪絲走出書房,關上了身後的門,但卻沒鬆開把手。她的手擰了一下,這樣鎖舌就不會碰上。片刻之後,她把門打開了窄窄的幾釐米,瞧著自己的丈夫。

眼前驚人的景象是她萬萬料想不到的。這個和她共度了三十三年的男人,這位從不菸、滴酒不沾的法律界巨擘,正在把一支皮下注器的針頭扎進自己的前臂。10黑暗降臨了弗吉尼亞州的馬納薩斯。這裡的鄉間,隨處可以聽到潛藏在夜中各種生靈的動靜。伯恩悄悄爬過諾曼·斯韋恩將軍“農場”周圍的樹叢,被驚起的鳥撲稜著翅膀,從棲息的暗處飛出;林間醒來的烏鴉呱呱驚叫,隨即又安靜下來,就像是被什麼同夥拿吃的堵住了嘴。

他來到“農場”邊,心想會不會真的設有那種東西。一道圍欄——圍欄很高,綠的塑料網之中縱橫錯地嵌著鐵絲,頂部還加了一圈向外傾斜的環形帶刺鐵絲。止入內。祖山保護區。東方的那個野生動物保護區有秘密要隱藏,所以政府才會修起一道幾乎無法逾越的屏障加以保護。但是,一個拿著軍餉整天坐辦公室的將軍,為什麼要在弗吉尼亞馬納薩斯的一座“農場”周圍豎起這樣的圍欄,建立這麼一道耗資數千美元的障礙?它的目的並不是要把牲畜攔在裡面;事實上,修建它是為了把人擋在外頭。

和東方的保護區一樣,這兒的鐵網上也不會接電子警報器,因為它們會頻頻被林中的鳥獸觸發。出於同樣的原因,圍欄處也不會設置眼看不見的應報警光束;相反,這種警報器可能會安在靠近房屋的平地上。如果真的有警報,那麼光束的高度會與人齊。伯恩從後褲袋裡掏出小剪線鉗,開始剪最貼近地面的鐵絲。

手握剪鉗每用一次力氣,都讓他意識到了明顯而又不可避免的事實,而他重的呼和髮際冒出的汗水更證明了這一點。無論他如何想方設法保持身體的狀態——雖說沒有瘋狂地鍛鍊,至少也是很刻苦的——他現在畢竟已經五十歲了,他的身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是,這種念頭同樣也只能在腦子裡轉轉,不能想個沒完。現在還有瑪莉和孩子們,那可是他的家人;只要能狠下心,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大衛·韋伯已經從他的心靈之中消失,留下的只有捕食者傑森·伯恩。

通了!鐵網上剪開了豎直的兩條邊,靠著地面的鐵絲也剪斷了。他抓住圍欄,把剪開的一小塊鐵網朝自己這邊拽,費盡力氣十釐米十釐米地把口子掀開。他鑽進這個戒備森嚴的奇怪地方,站起身側耳聆聽,眼睛迅速地四處掃視,在黑暗中搜尋著——但那並不是一片漆黑。開墾過的土地周圍層層疊疊地長著高大的松樹,透過濃密的枝葉,他看見大房子裡有燈光在閃動。他慢慢朝環形車道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車道就在那裡。他來到柏油路面的外緣,在一棵枝葉開展的松樹下趴了下來,一邊調整思緒和呼,一邊端詳面前的景象。突然,他右側的遠處閃起一束亮光;光線來自農場深處那條直路的盡頭,路面由沙礫鋪成,是從環形車道上岔出來的。

一扇門打開了;看起來那道門開在一座小房子上,要不就是一間比較大的小木屋。房門一直開著。兩男一女從門裡走了出來,他們在說話…不對,他們不是在說話,而是在烈地爭吵。伯恩從維可牢尼龍搭扣裡拽出那副小巧的高倍望遠鏡,舉到眼前。他迅速把焦距調節到那三個人身上。他們的嗓門提高了,雖然聽不清在說什麼,但顯然都是怒氣衝衝。模糊的影像變得清晰起來,他審視著三個人,馬上認出左邊正在抗議的男人是五角大樓的斯韋恩將軍,他身量中等,體型不胖不瘦,得筆直;那個脯豐滿、黑髮中略帶雜的女人是將軍的老婆。但讓伯恩到驚訝、甚至有些出神的,卻是那個行動笨拙的胖子,此人離敞開的門最近。他認識這個人!伯恩記不起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見過他,這當然很尋常;不過他看到這個人時的本能反應卻不尋常。那是一種立即產生的憎惡,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因為他想不起過去與這個人有關的任何事情。只有一種厭惡和反的情緒。常常在他腦海中的屏幕上亮起的那些畫面、那些一閃而過的時刻或是場合,都到哪裡去了?它們並沒有閃現出來;他只知道望遠鏡裡焦點所注的這個傢伙是自己的敵人。

接著,胖男人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把手伸向斯韋恩的老婆,用肥碩的左臂摟著肩膀護住了她,右手則在空中對著將軍指指戳戳,彷彿是在責備他。不管他說了什麼——或者是吼了什麼——斯韋恩聽到這些話之後的反應顯得隱忍而又堅決,還強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他轉過身,以軍人的姿態大步穿過草坪,向著房子後面的一個入口走去了。伯恩看著他消失在黑暗中,又把望遠鏡轉回門口燈光下的那兩個人。胖男人放開了將軍的老婆,跟她說了幾句話。她點點頭,輕輕吻了吻他的嘴,然後追著丈夫去了。顯然是“真命天子”的胖子回到小屋裡面,砰地關上門,滅掉了燈。

伯恩把望遠鏡綁回到褲子上,思索著他剛才觀察到的景象。那就像是在看一部去掉了字幕的默片,但這些演員的動作要真實得多,不像戲劇表演那麼誇張。這個用鐵絲網圍起的農場裡顯然生活著一個三角家庭,但這本就不是豎起鐵絲網的理由。還有另一個原因,他必須找出來。

另外,直覺告訴他無論這原因是什麼,肯定都和剛才憤然走回小屋的大塊頭胖子有關。他必須到小屋去;他必須找到這個和自己被遺忘的過去有某種關係的人。他慢慢站起身,藉著一棵又一棵松樹的掩護走到環形車道的盡頭,然後沿著沙礫小路種了樹的那一邊繼續向前走。

耳邊突然傳來一種聲音,那並非林間枝葉的輕響。他停下腳步,猛地撲到地上。不知什麼地方有車輪在旋轉,碾到石子上又把它甩出來;他打了幾個滾躲進暗處,藏到了一棵松樹低垂舒展的枝幹之下。他扭過身,要確定這陣騷動來自何處。

沒過幾秒鐘,他看見有個東西從環形車道的暗影中疾駛而出,在沙礫鋪成的延伸道路上飛奔。那是一輛形狀奇特的小車,有點像三輪摩托車,也有點像微型高爾夫球車。輪胎很大,帶著深深的花紋,既能高速行駛也能保持良好的平衡。這車的樣子看上去也沒什麼好兆頭,因為車上不僅有一旋轉極為靈活的天線,四面還裝著弧形的普列克斯有機玻璃,遭到槍擊時駕駛員在這種防彈玻璃窗的保護下不至於受傷,同時還可以用無線電向住宅裡面的人發出遇襲警告。諾曼·斯韋恩將軍這座“農場”的氣氛越來越古怪了…緊接著,古怪突然間變成了恐怖。

第二輛三輪小車從小屋後方的暗處轉出來——屋子的外牆上裝著從中剖開的原木——在沙礫路上距第一輛車只有幾米的地方停下。兩名駕駛員的腦袋以軍人的姿態轉向小屋,彷彿是兩個公開陳列的機器人;接著,看不見的喇叭裡傳出了聲音。

“關好大門,”那個放大了的聲音說道,一副指揮官的派頭“把狗放出來,你們繼續巡邏。”就像編排好的一樣,兩輛車齊刷刷地開動了,分別朝相反方向駛去;兩個駕駛員同時加大油門,兩輛奇形怪狀的小車向前疾駛,衝進黑暗之中。一聽到有狗,伯恩就摸出了後褲袋裡的二氧化碳氣手槍;然後他快速朝旁邊爬去,穿過樹下的灌木叢,來到距離長長的鐵絲網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如果狗是成群結隊的,那他就別無選擇,只能爬上鐵絲網格,再翻過帶刺的環形鐵絲到另一面去。他的雙管飛鏢手槍只能解決兩條狗,再多就不行了;他本沒時間再重新裝填。他蹲在那兒等著,隨時準備躍上鐵絲網;從底層樹枝的下方看去,視線要相對清楚一些。

突然,一條黑的多伯曼獵犬從沙礫路上跑了過去。它沒嗅到什麼氣味,步子不慌不忙,看來它惟一的目標就是要到某個特定的地方去。接著另一條狗又出現了,是一條長牧羊犬。它笨拙卻本能地放慢了步子,彷彿是按照計劃要在某個地方停留一般;它停住腳步,路上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在動。伯恩一動不動地站著,他明白了。這些狗是經過訓練的雄攻擊犬,每條狗都有自己的一塊領地。狗會不斷在它的領地上撒,讓那裡永遠成為自己的地盤。這是東方農民和小地主愛用的一種行為訓練方法。他們很清楚,餵養這些畜生來保衛自己賴以維生的尺寸之地得花許多錢。訓練幾條狗(要儘可能地少)各自守衛一塊地盤,以防盜賊侵入;一旦有狗示警,其他的狗也會聚攏過來。東方。越南…梅杜莎。他想起來了!模糊的、朦朧的輪廓——畫面。一個身穿制服、孔武有力的年輕男子,開著一輛吉普;他跨下車——在伯恩腦海中的屏幕上——大聲呵斥所剩無幾的突擊隊員,那些人剛截斷一條與胡志明小道相當的武器運輸路線。同一個男子——如今他上了年紀,也發胖了——片刻之前剛剛在伯恩的望遠鏡裡出現!多年以前,這個傢伙曾保證把給養送來…彈藥、迫擊炮、手榴彈,還有無線電,結果他什麼也沒送!他只帶來了西貢司令部的抱怨:“你們這幫雜牌軍帶來的情報全是垃圾!”實情並非如此。西貢的行動太遲緩,反應太慢,導致二十六個兄弟毫無意義地被殺,或是被俘。

伯恩想起來了,那簡直就像是發生在一個小時之前,一分鐘之前。當時他從槍套裡拔出自己的點四五手槍,沒給任何警告就對準了走上前來的士官,把槍管頂在他腦門上。

“再說一個字你就死定了,軍士。”那個男的以前是個軍士!

“要麼你明天早上五點鐘把物資送來,要麼我就到西貢去,親手開槍把你崩到院的牆壁上,隨便你最愛去哪一家!我說清楚了沒有?你想不想給我省點事,免得我去西貢那個只會搞宣傳的地方跑一趟?坦白說,考慮到我們的損失,我倒是想現在就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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