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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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讓小姐遠離他,免得將來受傷。至於徐青…嚴氏以為沈晶晶能私下為他延醫救治,已算仁至義盡,斷然沒有再讓她賠上一顆心的道理。
沈晶晶想了一下,搖頭。
“遊大夫說的是他外傷三天可痊癒,但心傷…雖說心病得有心藥醫,我們沒有心藥,無法替他解開心結,但害他至此的畢竟是我爹孃,我對他總有一份義務在,著實無法放著他不管。”
“小姐,老爺、夫人乾的壞事多著呢!你能管幾件?”嚴氏就差沒直接拆穿她,以前她都能對沈老爺、夫人的惡行視若無睹,怎麼落到徐青身上,她變了?難道女孩芳心丟得就這麼快嗎?
嚴錯仔細打量徐青,他還昏著,但劍眉入鬢、鼻如懸膽,兩片薄
緊抿,強忍痛苦的樣子確實惹人心疼。
這男孩身上有一股特殊氣質,儒雅、纖弱、堅強又固執…充滿了矛盾。
就因為他是如此出人意料,因此更加引人。
嚴氏看著他久了,心裡的母愛也不覺被他勾了起來,很想好好照顧他。
隨即,她用力搖頭抹去心裡的念頭。開什麼玩笑,她這麼大的人了,什麼風雨沒見過,怎會被個都沒長齊的孩子
引?
她現在要想的是,怎麼打消小姐想要親自照顧他的衝動。
她的心肝寶貝小姐絕不能折在這麼一個恩、仇難辨的年輕人手中。
可惜她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沈晶晶心裡已有了決斷。
而且她一旦決定了某事,便不會改變,別說九頭牛拉不回,九百頭牛來拉也不會回。
“孃,我決定帶他回家,將他藏在我的繡閣裡,直到痊癒為止。”
“小姐,莫說男女授受不親,你帶他回沈家…我們以前不知道老爺、夫人有意取他命,所以計劃將他藏在沈家養傷,就算被發現,頂多大家挨一頓罵。但如今知道老爺、夫人分明不想讓他再活下去,免得妨礙小姐再覓良緣,那將他帶回沈家,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我知道他在沈家若被發現,必有生命之危,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爹孃用毒打他,就是要他死,他離開沈家後,爹孃一定會想辦法找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讓他留在商行反而危險。相反地,我們把他藏在家裡,爹孃作夢也想不到他敢再進沈家,豈不反而護他周全?”這樣說也是有理,可徐青安全了,小姐那懵懂初開的情愫可就危險了。
嚴氏也不懂,徐青對她向來熱絡,小姐心裡也有數,這前未婚夫並不喜歡她,因此對他始終抱持敬而遠之的態度,守禮卻疏離。
怎地才過了一天,她的心思就隱隱變了,忍不住要關心他、守護他、照顧他,她變得…放不下他了。
愛情來得如此之快嗎?嚴氏著實不解。
她哪裡知道,沈晶晶越看徐青,越覺得他真像童年的自己,忍不住起了移情之心。她不以為救他就是救自己,自然要盡全力,半分馬虎不得。
“孃,麻煩你了,我們把他帶回沈家吧!”嚴氏遲疑了下,長嘆口氣。
“小姐,若我說,我暫時留在這裡照顧他,別讓他進沈家,你覺得如何?”
“我還是認為他在家裡養傷會更合適一些。”沈晶晶堅持地說。
嚴氏沒轍了,只得認命背起徐青,和沈晶晶趁著天未大亮,溜回沈家去。
徐青躺地沈晶晶的閨房裡,過了半天,仍然是昏昏睡,也不見清醒。
沈晶晶不有些急了。遊大夫不是說他的外傷三天便可痊癒,怎麼他到現在還是昏
著?
她一邊擰著冷巾為他敷額頭,邊道:“大夫說你的外傷並不嚴重,可怕的是心傷,難道你真如此軟弱,一點挫折便完全將你打倒了?”徐青雖然燒得
糊,但神智還在,隱隱約隱能聽見她的話,儘管聽不全,可大概意思都能瞭解,忍不住就想辯駁。
他徐肝可不是那種軟弱之人,在滿腔的抱負、仇恨未了前,他是不會輕言生死——可惜他現在連手指也動不了,更別提起身與這不知名的姑娘辯駁了。
這姑娘…真不知她爹孃怎麼教的?說的每一句話都正正刺中他的心,刺得他心頭滴血,可骨子裡的傲氣也被她起了,想他堂堂男子漢,豈能被個小小女子瞧輕?
他一定要振作、一定要功成名就,讓所有欺侮過他、傷害過他的人跪在地上向他懺悔今朝所為!
可該死的,那姑娘還在說,而他…為什麼他如此無力?至少讓他看她一…
這卻是遊大夫的失職,他忘了說,徐青中的毒是很好解,之後卻有個後遺症,就是得在上躺三天,時間不到,休想起來。
但沈晶晶不曉得,只以為他心傷難愈,寧可躲在夢中,也不想起來面對現實。
至於徐青,他比竇娥還冤,明明有滿腔抱負,卻被當成經不起半絲風雨的花。
沈晶晶因為跟他一樣,有過類似的經歷,還能有些而鼓勵,至於嚴氏…她直接將徐青當成懦夫,完全不明白沈晶晶聰明一世,怎麼就糊塗一時,偏偏對這樣一個無能的人另眼相看呢?
所以每當輪到嚴氏照顧徐青時,也就是他受罪的時候,那藥湯是掐著他的鼻子用灌的,喝進一半,灑出一半,得他衣服老是半乾半溼的,難受得要命。
沈晶晶則溫柔許多——當然,是對比嚴氏而言。事實上,她也沒伺候過人,在照顧他這件事上,也沒讓他少受罪。
比如,她幫他擦臉,那力道…他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跟她有仇,否則她為何用這麼大力,想把他的臉皮下來嗎?
不過沈晶晶也是有優點的,至少她在照顧他時,會跟他說說話,偶爾是說幾句“刺耳”的話鼓勵他,偶爾則讀幾篇文章給他聽,順便也談談自己對文章的想。
他發現她是個有想法的姑娘,她對那些文章的理解與他多有不同,但也解釋得通,卻是開拓了他的想法。
他越來越期待她讀書給他聽的時間,耳聞那清然嬌聲,和她種種奇思妙想,豈止是“享受二字”可以形容。
這樣的療養生活似乎也不賴,雖然動彈不得有些難受,但有這個陌生姑娘的陪伴,確實讓他飽受創傷的心志好上許多。
不知道她姓啥名誰、芳齡幾何?長得什麼模樣?可曾婚配…
從何時開始,徐青對這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姑娘產生了強烈好奇,還有…一點點似期待、似渴望的受。
他不再心如火焚,也不再狂暴躁怒,反而逐漸平靜了。
雖然他尚未解開心結,可這姑娘的陪伴卻撫了他,讓他不知不覺走出那痛苦絕望的深淵。
這絕對是個奇蹟,可能遊大夫也想不到,最難治的七情之傷,居然可以用這種方法治癒。
但在徐青身上,他確實因為沈晶晶,逐漸找到了活著的目司法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