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書童兒為何愛做女子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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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童兒為何愛做女子裝扮西門慶平地升官,做了副提刑,李知縣即來奉賀,又送來一個小郎,本名張松,西門慶給他改名書童兒,蘇州常府人,十六歲,清俊秀氣,一口糥粳米牙兒。糥米尖長中帶圓潤,白得透明,又且味道香美,是人們心目中的天賜之物,將它形容青年小郎的牙齒,真是古人的神思妙想。
這書童兒有一怪癖:喜做女子裝扮。早上起,用紅頭繩扎頭髮,把鬢做得蓬鬆松的,身上又挎一紅一綠兩個香囊兒。西門慶對李知縣送來的這一禮物格外器重,不讓他跟馬,只在書房收書信、寫禮帖,相當於如今的貼身秘書。
“白秘書,晚上秘睡”,書童兒也成了這樣的角
。西門慶一
見他吃了酒,臉上紅紅的,越發顯得
紅齒白,逗人喜愛,便情不自
地摸他的臉,叮囑他少要吃酒,怕糟了臉。古人為什麼認為酒會糟臉呢?這是因為一部分嗜酒者面部血管擴張,久之形成紅紅的小疙瘩,“酒糟鼻”的稱謂也是這般來的。就像古人對許多事物的認識不夠準確一樣,酒糟鼻實際上與酒無關,而是蟎蟲
染所致。西門慶對書童兒的叮嚀很蹊蹺,這不是對一個女子的憐愛嗎?實際上西門慶的一部分
妾也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憐惜之情,李嬌兒、雪娥沒有,連吳月娘這樣的正分之
也沒有。她們只是一件件必備的物件擺設在家裡,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垂青和疼愛。
西門慶果然把書童兒當作女子使用,令他關了書房門,倆人在裡面“幹那不急的事”,直讓外面等著主子指示的小廝乾著急。為此又釀出了一場風波,平安兒捱了一頓毒打,潘金蓮抱怨西門慶鑽了小廝的眼兒又來和她睡,嫌髒。
世上往往就是那樣,得到有錢有勢人的垂青,就會有許多捷徑,佔許多便宜。女子是這樣,男寵也會如此。由於男侫更稀少,得到的垂青可能更甚。書童兒經常在西門慶身邊,在首長面前說話靈驗,便也牽線搭橋,和應伯爵連手,做成一樁樁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事情,這是不是一個古代秘書的形象?原來中國的秘書文化、法庭文化在古代便已啟蒙,只要遊戲規則不改,這種文化便會越來越花樣百出,令人歎為觀止。書童兒把別人送來的賄賂銀子買了酒食,又把吃殘的東西端出來,擺到櫃檯上,讓其他人分享,過足了施捨的癮。
書童兒更有一絕:會唱南曲。應伯爵稱讚他的嗓子就像是一管簫,可見聲音高昂,響徹天籟。在應伯爵的將下,書童兒借來丫環的衣裳,塗脂抹粉,就像個清秀的小女子,在酒席前獻唱。
“殘紅水上飄”開頭的一支支小曲兒,直讓滿堂上的酒客喝彩不已。應伯爵直誇書童兒,還別有意韻地說西門慶得了個妙人兒,西門慶又得意又假嗔,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在招待蔡御史、安進士的酒席上,書童兒也加入四個專業的蘇州戲子裡面,扮演小旦,一上腔,字正腔圓,獨一分絕妙的風韻,直讓安進士口誇不停。唱完又來席前遞酒,穿著翠袖紅袍,頭上勒著銷金箍兒,儼然一妙齡女子,安進士將敬來的酒一而盡。主客皆暢,一片歡心。
我們會問:書童兒有女化傾向或者易
癖嗎?還是讓我們看看故事的進展和書童兒的繼續表現吧。
那清晨,滿屋人都還沒起
,玉簫輕手輕腳從後房來到前廳,會了書童兒,使了個眼
,倆人一起到花園的書房裡去了。原來倆人經常打情罵俏、鬥牙犯嘴,早已心有靈犀一點通。潘金蓮正好要找書童兒有事,便向書房走來。她平素“愛行鬼路兒”,也就是走路輕,神不知鬼不覺。剛走近書房,就聽到有調笑聲,推開門,書童兒把玉簫按在
上,“倆人正幹得好”,見主人進來,慌得倆人手忙腳亂,一齊跪下求饒。潘金蓮乘機要挾玉簫,提出了三個條件,讓玉簫幫助打探月娘房裡的秘密。
觀察書童兒的行為,他還是更喜歡與女親暱。雖然起始是玉簫逗他,但在他那裡很快獲得了互動。誰說古代的女子不主動攀附男子呢,玉簫就是一個例子。倆人都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可能女子成
早些,她一大清早趁眾人還沒起
就來找書童兒了,可見她的專心、急迫。倆人平素就你打我鬧、推推拉拉,一般人不以為然,以為兩個小孩子,玩玩耍耍家常事。一次推拉中還把坐在火上的酒壺也
翻了,火灰“嘭”地一聲四散騰開,驚動了西門慶,好在書童兒平時深得西門慶的另眼相待,便不再追問了。
綜合來看,書童兒還是個男角
和心理,他的許多女
化行為都是大人的慫恿和導向,並不完全是他自己情願所為。但他扎紅頭繩、佩帶紅紗香囊兒等行為怎麼解釋呢?他這時十六歲,人在青
期有對異
的嚮往,不經意間喜歡親近或佩戴一些女人的用物,這是人的成長過程中所具有的普遍心理,隨著人的成
,特別是
友結婚後,對異
神秘
消失,這種心理不知不覺間得到擺脫和克服。書童兒就是這一時期的青少年,越至成年,越發更多地顯示男
的一面。與玉簫的一段戲鬧,正好反映了他並不存在頑固的女
化傾向和易
癖。
書童兒小小年紀,要在社會上獨自謀生,主子的喜愛是他生存發展的必要條件。當時社會上時興什麼呢?西門慶、安進士決非個別,而是一部分飽曖思慾者的時髦口味。有人是真正需要,有人是附庸風雅,在一般人眼裡雖不能個個鑑別,但滿目所見就是社會上這種品味者大有人在。應伯爵是個破落戶子弟,
子過得窮困潦倒,只好癩著臉做幫閒度
,但他也會雅興大發,使著書童兒裝女子,圖開心,滿足別樣的心理需求。書童兒一個成長中的小郎,還不能鑑別是非好惡,只好在成人的指使暗示下,
合主子的嗜好。他在成長過程中,有過模仿女
的心理,但沒有超過一定的度,沒有滑向易
癖的一邊。越近成年,越顯他男兒本
,與玉簫偷歡是一證見。
與之相比,西門慶的取向卻有明顯的偏差。他一個成年人,
妾成群、女人滿院,卻還有心思和王經、書童兒等少年郎戲
。他喜歡選擇未婚面
的小郎,正符合人們心目中的潔淨形象,這與冷鋪裡的侯林兒之
又有講究上的天壤之別。西門慶
倒向的頻率和程度都不嚴重,在他炫目的異
瘋狂輝映下,他的同
取向還極易被人忽略過去。
書童兒的一段經歷,可以讓我們窺視社會風氣的浸染對未成年人的心理影響。人與人的互動、強勢群體的作用、社會免費風尚,這些都深刻而全面地影響著人的心理,特別是身體和心理都還未定型的青少年。人是社會動物,社會心理必然地薰染人的個體。書童兒的例子生動地呈現在我們面前,也是我們研究古代
心理的一段活教材。
書童兒被潘金蓮撞見後自不妙,順手擄了些財物,急匆匆地離開了西門慶家,趕到臨清碼頭,搭上家鄉人的船,逃回蘇州老家去了。書童兒的行為有些不那麼光明正大,但我們應該為他逃離了西門慶家、逃離了讓他心理變態的環境而慶幸。西門慶家裡少了一個會裝女子的尤物,而世上多了一個完完全全的男子漢。西門大院逃出的奴才中,來旺、來保、平安兒、韓道國等人都
待了下落,唯獨書童兒沒有了下文。這讓我們有幾分好奇而牽掛,書童兒,你還生活得好嗎?你在西門大院裡的那段經歷對你的
後生活有什麼樣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