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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的年歲不算久,不過想要在星街這種地方活著,總該對受傷,死亡這類事情有點超前的嗅覺。飛坦的境地不好不壞,在這上面倒是銳至極。

老頭兒擺出個有些無奈的笑,“我還沒落拓到要對一個孩子出手。”他忽然低下頭咳嗽起來。飛坦眼尖地看到了一股血突然從不知何處飈落到了地上,很快就聚成了一攤。暗紅的血像團爛泥,老頭兒坐在其中,渾然不覺褲子變了顏

劇烈地咳嗽讓他整個人抖得像是風中上下翻飛的黴爛枯葉,可當他抬起臉,神情依然是安然且溫和的。老頭兒的聲音聽起來像在苦笑,“我只是想讓你幫我給一個人帶句話,然後這本書就可以送給你。”他晃了晃厚重的書,“沒什麼可怕的。”聽起來像是不錯的主意,飛坦度附。哪怕看上去就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危險錘鍊出的直覺仍然告訴他這人並不好惹。毫髮無傷總好過魚死網破——最好永遠也別讓自己受傷——簡單的換算是每個星街人都銘刻在骨子裡的原則。

他停下了腳步,站直身體點了點頭。尚屬半大孩子的稚嗓音壓得很低,言簡意賅,“帶給誰?帶什麼話?”老頭兒反倒沉默了下來,抬頭遠眺。

星街天空仍是一成不變的黯淡灰藍,沒有云,也沒有風。像是時光永遠凝滯在了這抹略顯骯髒的顏裡。

飛坦繞有耐心。這是星街人的必修課。

終於,老頭兒神淡淡說,“話帶給一個叫庫洛洛的小傢伙。他呆的地方離這兒不遠,你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找到那孩子。”他揚手將手裡厚重的書甩了出去,飛坦眼疾手快地接下來,掃了眼,迅速按到了懷裡。

“告訴他,跟一個老傢伙的賭約,他贏了。他是對的。賭金在他知道的地方。”飛坦點點頭,並不急著離開。拿到報酬讓他心情不錯,他決定稍微留上那麼一會兒,等這老頭兒嚥了氣,就幫他稍微收個屍,算是一份小小的附贈品。

老頭兒倒詫異了一會兒,低低咳了聲。比剛才更多,顏也更深的血從他口鼻噴濺了一地,呼帶著破風箱般沉重的雜音,在徹底失去眼底的一線光明前,他朝飛坦抬起了手。

“臨終贈禮。努力過來,小子,然後活下去,走出星街……”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漸趨於無,終於夭折殆盡——亮光熄滅了。

雙腿的骨頭像是被鏹水融盡,飛坦在劇烈的痛苦驅使下跪倒在地。痛苦變成不盡的冷汗,從他軀體的每一個部分淌下來,手指狠狠進地面留下深刻的抓痕,飛坦緊咬牙關,一道細細血線順著他的角蔓延到了下頜。壓沒聽清老頭兒臨終說了些什麼,一邊忍痛,他一邊在心裡把這個看上去人模人樣卻到死都要陰自己一手的老傢伙罵了個遍。

收屍的念頭隨之灰飛煙滅。

02.

“庫洛洛魯西魯,這是我的名字。有沒有興趣留下來,成為我的夥伴?”星街裡,結伴同行能讓生存稍微容易上一點,人們管這種共生關係叫做夥伴,相互通名則是開啟這一關係的、約定俗成的第一步。這句話讓本意只是傳個話的飛坦頓住了腳步。轉過身,庫洛洛正朝他伸出右手,平攤在他面前。

夥伴。飛坦想起來自己曾經有過這玩意兒,一個三人小隊,可惜沒能跨過死亡和背叛這兩道檻。

他埋葬了死亡者,殺害了反叛者。刀子在泥土裡,他在那兩個傢伙的墳墓上蹲了會兒,拿袖子把刀上的血一點點抹乾淨。並沒有察覺出什麼痛苦憾恨的情緒,只是莫名想在昏黃的夕陽下睡一覺。

但劇烈運動帶來的飢餓很快將這最後一點情緒也剝奪了。他站起身,踢了踢靴子上沾著的泥土,離開了。

時間過去幾年,又有人問他要不要成為夥伴了。

黑長睫過濾了打量的目光,飛坦原本打算拒絕了事,庫洛洛的笑容卻始終掛在臉上。他看上去成竹在,平攤開的手掌穩穩當當,似乎沒打算接受額外的回覆。

出乎意料的,飛坦猶豫幾秒,把手搭了上去。

“飛坦博通。”銳地在這雙眼睛裡看到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飛坦猜想這就是讓那個老傢伙甘心服輸的緣由。

在遇上庫洛洛前,飛坦從沒覺得自己對所謂“外面”的世界有多向往。

這種想法當然也沒什麼問題。

被神拋棄的星街,名副其實地擁有被神拋棄般的、匱乏至極的資源。在這樣的地界,僅僅只是“活下去”這一件事,就足以耗費大多數人的大多數時間。體空乏地尋求更多——稚齡孩童都不會做出的愚蠢抉擇。

羔羊沉默而混沌地咀嚼血,雪白皮上滾落猩紅的血滴。

直到庫洛洛的到來喚醒了些什麼。

那個時候他們還都是些半大孩子。飛坦剛剛從強行開唸的生死關頭掙扎回來沒幾天,對唸的修行一竅不通,念量稀薄的不堪一提。而庫洛洛甚至還沒開念,清秀單薄,手腕細瘦地讓人懷疑是否會一折就斷。

笑容和言語,和每一個微小的舉動卻彷彿帶著魔力。

飛坦從他這裡第一次認識到了一個道理——垃圾在被拋棄前也有所價值,沒有人天生就該歸屬於哪裡。生於星街,他們頂多算是時運不濟,卻不該坦然於此。

03.

少有的夕陽。雲被烘焙成熱烈的橙紅,昏黃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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