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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攔住了他，語氣極好，哄著騙著說:“先別啊，好蓋蓋，把電話還給楊導，好不好？”這次嚴蓋倒是沒有拒絕，他開始往餐桌上走，一邊走，趁著自己剛才這幾秒還算清醒，直接抬手，藉著扶額的動作在自己頭上敲了一下。

一下打得片刻清醒，他將手機還給楊導，又重新坐回了張導身邊。

“喂，陸少？”楊導手中拿著杯子，搖搖晃晃的，卻始終沒有喝下去，只是問陸狩:“說完了？”

“嗯。”陸狩應下，又笑:“我家嫦娥，喝不得酒，您多關照。”

“什麼？”楊導一個靈上頭，瞬間放下了酒杯，便重複著陸狩的話:“嫦、嫦娥？”

“嗯，嫦娥。”陸狩語氣不緩不急:“他從月亮上下來，難得來人間一趟，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一頓，而後笑得意味深長:“您明白的。”沈導沒有食言，果然拉著嚴蓋喝了起來。

“老沈。”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喊了沈導一聲。

他不解，糊糊地看向姚多意和楊導。

“你先說吧。”楊導看著喝酒被打斷了，於是便讓姚多意先說。

姚多意當然不會客氣，頷首便看向嚴蓋:“你練書法的吧？來寫字？”嚴蓋已經恢復了幾分清醒，聞言有些意外。

他練書法這個事情，沒有對外說過，他最資深的鐵粉都有可能不知道，他不知道姚多意是怎麼……

而等他再頷首時，姚多意已經叫家裡的阿姨取來了筆墨紙硯，都在一旁的一張桌上鋪開了。

楊導只得將自己的話憋回去，想著反正剛才嚴蓋也不會再喝酒了，一會兒再開口讓人別喝了也無所謂。

李導那邊的曲子已然漸入佳境，文化都是中西共通、雅俗共賞，書法配上鋼琴曲倒也不覺突兀。張導的興致最好，主動上前來給嚴蓋磨墨。

他練的是瘦金體，原本該是瘦勁藏鋒，眼下卻因喝了酒，動作相比平時要遲鈍了些，字也比平寫得更飄忽了，過了那個度。

姚多意麵緋紅，有些格格不入的頹唐。他窩在椅子上，雙目已經有些渾濁了，卻還盯著嚴蓋，始終沒有移開。

沈導在一旁品酒，忽然笑了。

他平裡總是冷著一張臉，看上去是最不好接近的一位，喝了酒後，反而與平時的那個人格格不入，拿出手機便開始到處拍照。

先是拍頹喪的姚多意，再是彈琴的李導，靜坐的楊導……倒是誰也沒偏心，一人都有一張。

嚴蓋的字已經寫成。

他擱筆，頭腦越發昏沉，向眾人道:“獻醜了。”琴聲戛然而止，李導笑了:“我來看看。”他說罷，已經站起身來，較為快速的走到了嚴蓋身邊，目光放在紙上，並且跟著唸了出來:“今良宴會，歡樂難具陳。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李導的聲音大了些，笑聲也更加明朗:“令德唱高音，識曲聽其真。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無為守窮賤，坎坷長苦辛。”他欣欣然拿開手，趁著醉意誇嚴蓋:“好字！”嚴蓋自知他方才比自己更糊，沒怎麼應。

“詩酒趁年華啊。”沈導眯起眼睛，也湊了過來。

幾個沒喝酒之前還無比正經疏離的人，在喝了酒之後差點把嚴蓋誇到天上去。

只有姚多意還靠在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嚴蓋原本想和他說上一兩句話，卻沒想到，在他要靠近的時候，姚多意又忽然閉上了眼睛。他只好作罷，大約是醉酒後寫書法真的很討喜，又聽到這些老狐狸一輪又一輪的誇讚自己。

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楊導那邊一直說不喝了，嚴蓋也就舒服了很多。後來幾人又坐在一起聊天，他主要是擔任著聽眾的角，一次聚餐，到十一點才散場。

嚴蓋出門的時候，田宿跑過來接他。

他擺了擺手，自己一腳深一腳淺的回了車上。

陸狩晚上沒睡著，在十二點的時候又接到了電話。

當時他正坐在陽臺上，耳朵裡帶著藍牙耳機，耳機裡的音樂驟然被打斷，他看也沒看就點了接聽。

可是過了很久之後，電話那頭也只有沉默。

陸狩漸漸意識到了什麼，腦中出現了一個人的模樣。可他還不敢確定，也不敢這麼快肯定自己的歡喜。

心中數次更迭起伏，陸狩還是不敢看一眼。

是他的親親，又喝醉了嗎。

陸狩這樣想著，卻還是不打開手機。

他對於嚴蓋，一向是安安靜靜，不聲不響。

兩人就這樣空耗著，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

“晚安。”那邊終於有了模糊的聲音。

嚴蓋趴在上，因為酒滿臉通紅。說罷，他已伸手掛斷了電話，又恢復了躺倒的姿勢，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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