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鸚鵡樓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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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諸魔的世界,沒有頭上的青天,也沒有腳下的大地,只有風和霧,寒冷和火焰。

——那一天就是魔王的十萬歲壽誕,九天十地間的諸魔都到了,都刺破中指滴出了一滴魔血,化成了一隻血鸚鵡。

王風看得實在太出神,甚至連屋子裡有人走進來,他都沒有發覺。

幸好他總算聽見了她的聲音。

嬌美嫵媚的聲音,帶著銀鈴般的笑。

那全然絕不像血奴飛翔時帶出來的鈴聲。

“你喜歡這幅畫?”她帶著笑問。

王風忽然回頭,就看見了一個他這一生從未見過的女人。

從未見過的美麗,也從未見過的怪異。

她並不是赤著的。

她還穿著一半衣裳——既不是上面一半,也不是下面一半。

她右邊半身衣裳,穿得很整齊,左邊半身卻是赤的。

她在耳上戴著珠環,有半邊臉上抹著脂粉,發上還有珠翠滿頭。

只有右邊。

她的左半身看來就像是個初生的嬰兒。

王風怔住。

怔了很久,他才能再回頭去看壁上的圖畫,畫上的血奴。

這次他看得更仔細。

他終於發現畫上的血奴也是這樣的——半邊的翅是蝙蝠,半邊的翅是兀鷹,半邊的羽是孔雀,半邊的羽是鳳凰。

“血奴。”王風終於明白:“你一定就是血奴。”她笑了。

她的笑容溫柔如風,美麗如花,又像是水般動變幻不定。

她的瞳孔深處,卻冷如冰。

“你不是鸚鵡,更不是血鸚鵡。”她還在笑:“你是個人。”王風道:“你看錯了。”血奴道:“你不是人?”王風道:“如果你是血奴,我為什麼不能是血鸚鵡?”血奴道:“你一定不是。”王風道:“為什麼?”血奴道:“因為我認得血鸚鵡。”王風道:“你見過它?”血奴道:“當然見過。”王風道:“它也給了你三個願望?”血奴道:“它沒有。”王風道:“為什麼?”血奴道:“因為我是血奴。”王風也笑了。

他開始笑的時候,才注意到她的肢是多麼柔軟纖細,她的腿是多麼修長結實。

血奴並不想避開他的目光,反而上去,道:“你看中了我?”王風在嘆氣。

他不能不承認這個女人實在值得一個男人付出他畢生的積蓄。

他又想起了那個坐在油膩櫃檯後的老人。

血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麼人,就應該知道我很貴。”王風也承認:“我看得出。”血奴道:“你帶來什麼?”王風道:“你也應該看得出。”他帶來的是口棺材。

血奴又笑了:“來找我的人,好像是沒有用棺材裝銀子的,你倒是第一個。”王風道:“我也不是。”血奴道:“不是?”王風道:“這口棺材裡,連一分銀子都沒有。”血奴道:“棺材裡有什麼?”王風道:“有個人。”血奴道:“死人?”王風道:“不知道。”血奴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王風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朋友,是死是活都不重要,所以我就忘了。”血奴嫣然,道:“你至少還應該知道一件事。”王風道:“什麼事?”血奴道:“今天晚上,是你留下?還是他?”王風道:“這有分別?”血奴道:“有一點。”她笑得更甜:“只要是活人,就得付錢,死人我免費。”王風道:“如是個已經快死的人呢?”血奴想了想,道:“如果你已經快死了,我可以考慮半價。”王風道:“不能免費?”血奴道:“不能。”王風嘆了口氣,道:“這麼樣看來,好像只有他留下,我出去。”他說走就走。

血奴卻又攔住了他:“你想到哪裡去?”王風道:“在外面等。”血奴道:“現在還沒有到晚上,你又何必急著出去?”王風看著她赤著的半邊身子嘆了口氣,道:“因為我若不出去,我身上就有樣東西出去了。”血奴眨眨眼,道:“什麼東西?”王風道:“也不是什麼太好的東西,只不過是顆寶珠而已。”如果你是個男人,如果你到了院,看見了個能讓你動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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