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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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還敢將令千金託於我門下嗎?”她挑釁似的問一句。
“啊,只要你不帶她進八大胡同。”抿緊的,認真的眼神,絲毫聽不出半點玩笑的意味。
“大人準備如何安置豔紅呢?”
“府裏缺個管事的女人,讓她當李管家的下手未嘗不可。”
“原來如此。”她角含笑,語意不明。
同望明月當空,兩人各懷心思,古街漫長,結伴同行也不過半個時辰。奇特的是,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走謝府的偏門…
&www。4yt。net&&www。4yt。net&&www。4yt。net&“我先進廚房做兩個下酒菜,大人您在水榭等我可好?”
“我貪雲先生水酒一杯,沒想到會如此麻煩先生。”他惟有歉意地苦笑,“先生以後不必多禮稱我為大人,就直呼我君恩便可。”
“於禮不合吧?”不似他為人的個,她一時不便答應,畢竟她僅僅是他請的教書先生。
“雲先生不像是那種拘泥於禮教的人。”兩人不由相視而笑,雲顏道:“那您也不必整間稱我‘先生’,就喚我雲顏。”
“自然,那我先至水樹處等你。”廚房內燭火映出下廚人窈窕的影,傳出鍋碗瓢盆的嘈雜聲,謝君恩一時未挪步,有些痴。
兒時的江南夜涼如水,陣雨後夾有濕意的風吹過園裏微微傾倒的籬笆。鄰家養的大黑貓悄無聲息地輕躍上仍亮着燈火的廚房木樑。屋內灶旁生火的女子,以絲巾輕擦額頭的汗珠,文靜秀氣的眼眉間透家道中落的悲傷。
風動,影動,燭火動。
清秀美麗的五官過早的浮上了憔伸和滄桑。全因苦苦的思念、期盼和寂寞。
“君恩,趁天涼快,等娘燒了水,你就洗個澡。”不復當年黃駕輕啼般的婉轉嗓音,她只是夜夜哭啞嗓子的活寡婦。
又或趁夜深無法人眠,她熬了綠豆蓮心湯放人園裏的井水中冰鎮…夜復一夜,直到他弱冠之年參加鄉試前的那夜,才無處尋覓每晚她伴隨廚房燭燈的身影。
彷徨啊,在怨恨那男人負了自己的孃親時,自己也負了已逝的。而多年後的此時此地,他又為何情不自
地
接近雲顏呢?
無從解!
&www。4yt。net&&www。4yt。net&&www。4yt。net&月西沉,暗湖光映有樓閣燈影,萬籟俱靜,但聞得一記幾
無聲的嘆息。端上桌的白瓷大圓盤內拼裝着
香味俱全的五味下酒菜,啓了封的酒罈邊放着一把銀壺,兩隻晶瑩五杯。乾燥的夜風吹散瀰漫開的陳酒芬芳,酒未人喉,已有三分醉夢的愁滋味。
“廚房的灶火已熄,我見還有些豬、雞
等剩菜,便做了這個五味小拼盤,您試試味道如何。”雲顏先為謝君恩斟上一杯“竹葉青”笑道。
燈火搖曳,紅汁、白、青蔬、黃素、焦魚,
澤相宜。夾一塊碧綠的薑汁刀豆人口,脆
的口
有雞湯的鮮味,外帶些微的醋酸。
“雲先生…哦,雲顏,這薑汁刀豆味道正好,平府裏的廚子做得不是偏鹹就是偏酸。”
“也就這薑汁刀豆是我用晚餐時剩餘的刀豆,重新用雞湯、米醋、薑汁、香麻油調製的。其他四樣小菜皆未經我手調製,全用現成的。平間不見您對飯菜有任何只字片語的評論,沒料到私底下還是有好惡的。”
“又不是盈兒那般年紀的孩童,怎好意思為一筷薑汁刀豆橫眉豎眼。”以往嚴肅的神情有所緩和。
雲顏一口“竹葉青”笑眼相望。
“只是好惡,為何説不得?若您真的覺得我的手藝不錯,等改您有閒,我下廚燒幾個您喜歡的小菜,如何?”
“我倒是口福不小,先要了你的酒,現在又有機會見識你的廚藝。看來,月底除了給你教書的銀子,還要再加廚子釀酒的工錢。”
“有得賺總是好的,您不這麼想嗎?俗話説‘千里做官,只為吃穿’。您當真是為國為天下走上仕途的?”三杯酒人肚,她話語間顯出譏嘲的真情。
“為國為天下?”四分酒意,他挑了挑眉出不屑,“為誰的國,為誰的天下?只為一君。黎民百姓,天下蒼生,他要其生便生,要其亡便亡,説什麼‘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然滴水匯聚成海,豈不又要一個滄海桑田的變化?人生幾何,能經得幾個滄海桑田?我不過是途經廟堂之門的酸書生,終究榮華富貴一場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自也不求留個生前生後名。”不料官居左副都御使的人酒後吐真言,説出此番與其行為個
南轅北轍的話,雲顏吃驚不小,一時竟無法找到合適的言辭。
“哪能寂寞芳菲節,話生平。夜已三更,一闕悲歌淚暗零。須知秋葉
華促,點鬢星星。遇酒須傾,莫問千秋萬歲名。”納蘭
德的詞原就過於纏綿悲傷,由謝君思低沉沙啞的嗓音念來,愈發叫人心酸難受。眉宇間藏着的深愁全鬱結成一吐為快的污物,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也只有念詞者自己清楚此間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