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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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親輕柔地撫撫我的臉“吃慄粉餅,你最喜歡的。”孃親並沒有發覺我的異常,但我內心依然忐忑不安,耶律宏光招惹不得,可是孃親的面具也丟不得,怎麼辦,怎麼辦?

見我沒有回應,孃親收了笑“怎麼了?”我猛然回神,扯出大笑臉,佯裝歡呼“孃親真好,知道蠻兒想吃了,…鬼叔叔,要拿今年天新割的,…”聽我叫嚷,孃親仍是她的一貫動作,輕輕搖了搖頭。但鬼叔叔卻似覺察出了什麼,眉頭微皺看我一會,面上閃出一絲狐疑神,我一呆,正在擔心他瞧出了什麼,此時,他卻瞅了眼我身側的孃親,隱去面上表情,嘴角現出了絲笑。…自那早飯過後,總想着尋個機會出谷把面具搶回來,可是鬼叔叔卻如影隨形,不論我在山谷何處,他總能出現,不離我的左右。看樣子,那些契丹人不出山,自己休想踏出谷外一步。

三月,碧雲藍天。山中花草顯吐綠、水中魚蝦始跳躍、空中燕雀歡叫喳…此時此景,我本應在谷中嬉戲玩耍,可如今,我卻走一步三回頭,慢慢向山外走去。

再次回頭,眼前已無山谷的影子,我心頭一酸,眼淚險些落下來,咬牙忍下去,在心底對自己説:“小蠻,都是你闖得禍,惹得孃親傷心。”腦中不自由主又想起那晚的事。…除夕之夜。

孃親我們三人圍坐在桌旁,孃親臉上掛着淺笑,那笑容雖淺,但又不同於往,我盯着孃親,打量許久,這才發現孃親眉梢上揚、眼角微彎,那是來自心底裏笑容。

這細微的變化不只被我發現,鬼叔叔看看孃親,又瞅瞅我,最後也抿嘴笑起來,他邊笑邊端起酒觚為孃親倒上“小姐,既是今高興,就喝一點。”孃親笑着點點頭。

桌上放着三個杯子,鬼叔叔倒了兩個,便放下酒觚,孃親看我一眼,拿起酒觚,慢慢把酒杯倒滿,我心中暗暗嘀咕,難道孃親想讓我也喝。鬼叔叔看我一眼,顯然也不解孃親為何如此。

孃親放下酒觚後,笑着對我柔聲道:“蠻兒,把你牀頭的面具拿來。”我手中之箸“啪”地落於桌上,心中一陣緊張,不明白孃親為何現在突然想起了面具,鬼叔叔一愣過後,似是瞭然孃親意思,也笑看着我。

瞬息之間,我腦中已轉了無數個主意念頭,可細想起來,卻無一個可用。孃親,鬼叔叔兩人盯着我,一會兒工夫,我額頭已涔出微汗。

孃親起身,走到我身邊,拭拭我的額頭,關切地詢問:“蠻兒,怎麼了?臉上滾燙,額頭還出着汗,莫不是受了涼?”我抓住孃親的手,抬起着,盯着孃親,喉間有些哽咽,面具已失的話還未出,孃親已着急地問鬼叔叔:“年前採購的物品中可有藥材?”鬼叔叔慌忙起身,向房門走去。

我忙起身,制止鬼叔叔“鬼叔叔,你不用去取藥材,蠻兒不是生病了,是,…是面具…丟了。”説到‘丟了’二字,我的聲音已輕若蚊蠅,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是否説出了那兩個字,但是,我仍只盯着鬼叔叔,沒有勇氣回身多看孃親一眼。

鬼叔叔前行的身形一頓,焦急臉瞬間換上了擔憂,只是這擔憂的眼光不是看着我,而我投向了我身後的孃親。如此一來,我越發不敢回身。

三人靜默許久,空氣也似是凝結了一般,我呆立當場,淚在雙眸中打轉。

背後的孃親轉過我的身子,笑道:“蠻兒,丟了就丟了,不打緊,過了年都十六了,是大姑娘了,莫要哭了。”鬼叔叔的表情分明是很擔心,可孃親卻這麼輕描淡寫,分明是…既是如此,我又怎麼忍心讓孃親一番苦心落空呢?遂破泣而笑,雙手環摟着孃親的,撒嬌道:“孃親,蠻兒餓了。”孃親笑着為我拭了拭眼角,回過身坐了下來。席間,孃親雖一直是淺淺笑着,可雙眸卻黯淡無神,那笑,只是強撐着的。

桌上本是自己喜歡的菜,此時,吃在嘴裏卻如同嚼臘。鬼叔叔默默吃了會兒,忽然抬起頭,對孃親道:“小姐,既然已準備説出來,就對小蠻明言吧,這也是遲早的事。”我心中一愣,隨即又有點緊張,自己多年的疑惑在這一刻就要揭曉。

孃親默一陣,放箸,先看一眼鬼叔叔,又看一眼我,最後斂了臉上的笑,輕輕嘆口氣,盯着我道:“蠻兒,你是宋人,姓趙,蠻兒是你爹爹給你取的名。”我推開面前的碗,手臂疊放於桌上,垂頭,下巴依在手臂上,盯着孃親,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些酒,孃親雙頰微紅,眸子竟也一反方才的黯然,而是奕奕有神。

見她一直盯着對面的蠶布簾幔發呆,鬼叔叔慢慢地抿着酒不作聲,我則是一目不眨盯着孃親。

以前沒下山前,不知道人有美醜之分,只是認為每個人長得不同而已,但是下山幾次後,卻發現並非如此,男人是有魁偉單薄、瀟灑猥瑣之分的,而女人也是有高挑嬌小、美麗平庸之分。

孃親在女人之中是美麗的,她的那種美不是嬌媚的,而是清麗,…我一時之間有些説不上來用什麼形容,默默想一瞬,悟出了那是種俗的美。

我想到這裏,自顧抿嘴一笑,自己長的有八分像孃親,誇孃親的美是俗的,豈非變相説自己也是超出凡塵的。

孃親回神恰好看到我在傻笑,她眉頭微蹙了下,默盯着我問:“你是宋人,因為這很高興?”我出手撫撫鼻頭,後掩口輕咳一聲,不自然地搖搖頭,孃親眉頭舒展,伸手撫撫我的長髮。鬼叔叔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好笑地看着我,問:“小蠻,想什麼呢?臉都紅了。”我甩甩頭,拉着凳子擠坐着孃親身旁,奇道:“我們既是宋人,為何住在這宋、契丹界的深山之中?”孃親看了眼鬼叔叔,面遲疑神

見兩人有些顧慮,我默想一瞬,猛然間恍然大悟,我看看孃親,又看看鬼叔叔,兩人似是仍在猶豫,我笑道:“我明白了。”我話音剛落,兩人詫異的目光全集中了過來。我仍笑着道:“爹爹一定是燕雲十六州的漢人,而孃親是契丹貴族部落中的女兒,所以當時孃親和爹爹的婚姻沒有得到家人的祝福,才躲到這深山之中的,可是爹爹呢?怎麼從未見過他?”燕雲十六州是石敬塘為帝時割讓給契丹的,除契丹發源地之外,還有黑龍江域原渤海國的渤海人居住地,三大區域之中除其賴以起家契丹舊地和北方遊牧民族居住地仍是奴隸制之外,另外兩區均已是封建制,基於鞏固統治,就要緩解漢人與契丹人之間的矛盾,契丹現在的大王耶律隆緒便實得了國制和漢制度並存,即是“以國制治契丹,以漢制待漢人”這麼做雖具成效,但是這兩區域卻生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契丹女人即使嫁不出去,也不會嫁於漢人,否則那便是有辱門風,自降身價。這裏的漢人即使你有萬貫的家產,即使你有契丹官職,你仍是低契丹人一等的。

鬼叔叔的似是微微張翕一下,但卻沒説什麼,只是看了孃親一眼。孃親眸中一黯,目光定在桌上,半晌不動。我咬暗自後悔,孃親不説,自己也不説不提就好了,幹嗎這麼多嘴,孃親本來心情是高興的,這麼一來…

正在自責,心中驀然想起那具面具,孃親這麼緊張,恰巧今晚又要説出爹爹,腦中靈光一閃,難道這面具竟是爹爹留下來的。腦門不由自主涔出絲絲冷汗,假如…假如爹爹已不在這世間,那…我桌下的手微微顫起來,抬起頭,盯着孃親,心中特別難受。

孃親悄無聲息隱去臉上的淡淡悽,微微笑了下“蠻兒真聰明,娘確實是契丹人,你爹爹是漢人。至於你爹爹…你爹爹他…他已經去世了。”雖説早有預,可真正由孃親親口説出來,我心頭仍有些微酸。不為自己,只為孃親。

鬼叔叔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孃親復又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我躊躇許久,小聲囁嚅着問道:“孃親,那個面具是不是…是不是爹爹…留下的?”孃親猛然回神,或許是見我面不安,她燦然一笑,温言道:“是你爹爹的,孃親説過,丟了就丟了,沒有什麼打緊。蠻兒,你自小缺少爹爹的疼愛,孃親心中很難過,把它給你,權當是安自己,你不用因此而自責。”見孃親臉上掛着盈盈的笑,我心中莫名一鬆,或許就如孃親所説的一樣,於是,我笑看鬼叔叔一眼,鬼叔叔依舊面無情緒,只是看一眼孃親,靜默一瞬,然後笑對我道:“小蠻,既已知曉,該做些什麼?”我起身,拿起孃親的杯子,倒上大半杯酒,然後恭敬地與孃親倒的那杯碰一下,道:“爹爹,蠻兒已經十六了,是大姑娘了,以後你不要擔心,我會保護孃親的。”説完,一揚脖子。

孃親驚呼:“蠻兒,不可…”滿杯酒“咕咚”一下進了肚子,自喉嚨到肚子,火辣辣的灼痛,像一團烈火自口中入了一般。頭瞬間漲大,腦中也糊糊,眼前孃親的欣卻又擔心臉慢慢變得模糊。我甩甩頭,覺得自己很用力,頭也只是微晃一下而已。

我搖晃着起身,一手端起爹爹的那杯酒,一手緊扣桌邊,彎向地下倒去,邊倒邊道:“蠻兒會讓孃親高興的,…”我話未説完,身子一軟,面朝下向地上撲去。腦中雖有些遲頓,但仍有一絲清醒,心道:“原來喝完酒是這咱覺,…這次慘了,一頭紮在地上,鼻子又要摔出血了。”身子軟軟地被接住,孃親身上的淡淡清香鑽進鼻子裏,我已無力翻身,只在喉間嘟囔道:“孃親的身手好快,…”翌清晨。

兩鬢,打開窗子。天竟下雪了,片片小雪花夾雜着小雪粒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正在驚喜,眼睛餘光處卻驟然發現孃親站在自己房前一動不動,她面藴淺愁眉頭微皺,微抬着頭斜望着對面的山尖上方,不知她站了多久,髮間、肩頭…落了厚厚一層。

我心中一沉,提步向房門口走去,未行兩步,心中一動,又停下腳步,走到鏡邊,抿嘴笑起來,這麼笑一會兒,自己覺得笑容很自然。於是,輕快地向房外蹦跳着跑出去“孃親,下雪了,怎麼不早些叫醒我?”孃親微愣了下,後微微一笑,伸手攬着我,嗔怪道:“小丫頭,喝酒喝難受了吧?

”自此之後,我總在孃親出神之時適時出現,可是雖然如此,孃親高挑的身子卻越來越纖弱。

沒着蜿蜒山道疾行一天,終於在天將黑未黑之時趕到了我們常去採購的那個小鎮。街道上行人腳步匆促,自我身邊如稜穿過,我有些六神無主,不知該去哪裏尋找耶律宏光?

左看看,右望望。

心中的不安一點一點變成恐懼,站在路口,憑着腦海中的印象向左轉,走了會兒“邗家米鋪”映入眼簾,停步駐足向內望,王爺爺在,我心中一喜,提着裙角邁入高高的門檻。

櫃枱後的王爺爺抬起頭,提起油燈細細打量我一會兒,奇道:“你是小蠻,你怎麼一個人來買米,且這麼晚,你鬼叔叔呢?”見他邊説邊提燈走到店門向外張望,我忙用袖子拭拭眼角,輕聲道:“我不是買米,鬼叔叔沒來。”他回過身,面訝異:“咱這小鎮地處宋、契丹、西夏界,胡漢混居,你一個女孩子家單身出門,…且這次你沒帶面紗,若不是你身衫料子罕見,老漢我還真認不出是你。”我心中焦急,截口問他:“你可知曉耶律宏光家住哪裏?”他面微變,似是沒聽清我的詢問,反問道:“宋國王耶律休哥之孫,耶律宏光?”我搖了下頭“我不知他是不是耶律休哥的孫子,我只知道他叫耶律宏光,別人稱他王爺。”他把油燈放在櫃枱上,領我坐於桌旁,道:“既是稱他王爺,老漢肯定他是耶律休哥的孫子。”我再次截口問:“他家在哪裏?”王爺爺頓了一下,語重心長地勸阻道:“小蠻,我們都是升斗小民,在亂世中自保就行,不能招惹這種人。另外,你出門時,家人知道不知道…”我打斷他的話,忙不迭地道:“王爺爺,蠻兒只想知道他住在哪,不會惹事的,…”一個時辰之後。

王爺爺合上帳簿,站起來,我忙起身,走到櫃枱前,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捋了把鬍子,輕輕搖頭“小丫頭,這麼會磨人,耶律宏光遠在幽州,騎馬也要三、四天的路程。”幽州,豈不是爹爹的故鄉,我心中一喜,一舉兩得,既能要回孃親的面具,又能見到爹爹生活過的地方。但轉念一想,三、四的路程,還是騎馬的速度,心頭又是一黯。

王爺爺站在櫃後默一陣,忽然抬頭對我説:“老漢的主人這一、兩就回幽州,只是他願不願意帶你一起走,老漢也不好説。”我一聽,上前扯着他的袖子,軟聲磨他“王爺爺,求你説説好話,讓他帶我一起走…”藍天、白雲,天地似是匯成一線,遠方天際處的雲低低地壓在黃的枯草上,別有一番美麗。牛羊成羣,牧人悠閒地或坐在馬上、或仰卧在地上,…

我只顧掀簾向外看,一時之間竟忘了身後還有一人。正看得入神,一聲淡淡的、無一絲情緒的聲音響起:“耶律宏光拿了你什麼物件,令你不遠千里定要尋回?”我放下簾子,坐了下來。

他斜依在軟墊上,靜靜地盯着我。我亦默默地回望着他,不作聲。這兩內,他已問了不下數十遍這個問題,而我依舊用沉默來回答他。剛開始,心中一直擔憂他會轟我下馬車,可事實證明,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並沒有這麼做。

仍是他先收回目光,抿嘴自嘲似地輕笑了下,閉目養起神來。我仍默盯着他,他身姿修長氣勢卻剛健,劍眉星眸梭角卻分明,我一時竟有些愣了,他是生意人嗎?為何我覺得不像呢?我靜默着深究一瞬,心中猛然明白,為何自己會認為他不像。

他太像一個人,就是自己一直尋找的耶律宏光,不是容貌,而是神表情。他們都是自骨子裏讓人覺得清冷,表情都是那麼的淡然。唯一的差別是,他身上還透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令人不敢與之接近。

他眼未睜,卻淡淡地道:“不要這麼看着我。”我臉上一熱,慌忙收回目光,訕笑着道:“韓世…韓…”他面上表情未改,眉頭卻微微地蹙了下,但只是一瞬,又舒展開來,聲調平平道:“韓世奇。”我咬了下,又吐了下舌頭,正開口,他卻道:“不要説話。”我嘴巴張了幾張,嚥下想説的話,心中暗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你雖未拿他的、吃他的,但是,畢竟還是他帶你去幽州的,雖説是順路,可是這人情,卻是實實在在的欠着的。所以,他説什麼便是什麼了。”無奈打個哈欠,放好軟墊,也閉上了眼。

這兩裏,夜宿店時黑睡,在馬車上無事時仍是睡,這會哪還會再有睡意。

思緒隨着馬車的晃悠飄了會兒,心中驀然想起一事,一急,翻身坐起來,撫着心口,喃喃自語:“不會的,他不會隨手丟了的,小蠻,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自己嚇自己…”自己安自己一會兒,我心中仍有些難受,遂不由自主把他方才待的‘不要開口’丟諸腦後,開口問他:“韓世奇,是不是到了幽州我就能見到耶律宏光?”頭依在雙膝上,過了半晌,仍聽不到他的回話。我心中微詫,他還真睡着了。我撇撇嘴,氣恨恨地,但又不敢大聲,只是輕聲嘟囔道:“還真能睡。”語音剛落,對面的他輕咳了下,但仍是沒説話。我茫然抬起頭,卻見他嘴角噙着絲笑默盯着我,雙眸一反方才的淡然,裏面竟藴着一絲戲謔一絲玩味。我橫了他一眼,心中微怒,口氣不自覺地生硬起來“見我焦急,你很開心,是不是?你想説就説,不説拉倒,有什麼了不起。”聞言,他愣了一瞬,然後眸中笑意加深,嘴角慢慢上揚,最後竟大笑起來。笑過之後,他慢慢斂了笑,微眯雙眼,和我對視着,冷聲道:“耶律宏光乃契丹于越之孫,世襲王爵,你覺得你能見到他?能近他的身?能要回你的物件?對你而言彌足珍貴,令你不顧一切也必須要回來的東西,對他而言,也同樣重要嗎?你能保證,你遺失在他那裏的東西仍然在他那嗎?”我呆愣當場,他分析的何嘗不是我的擔憂,如若面具被耶律宏光隨手丟了,那…我心頭泛酸,眸中霧氣上湧,輕聲呢喃:“不會的,一定還在他那。”他輕輕搖頭“小蠻姑娘,你要考慮清楚,去了幽州之後,你未必就能要回自己的東西,還有,如果你一直見不到他,你要如何生存?”我摸摸行囊,乾糧已無,裏面只餘晃晃的乾。況且,這兩行程之中,吃喝、住行也都是蹭他的,自己身上沒有銀錢,自己也從未使用過銀錢。可在山外面,沒有銀錢是行不通的。

我沉默一會兒,拭了把臉,堅定地對他道:“我一定要見到他,或許東西仍在他那。如果現在中途而回,我會後悔也會不甘的。”他凝視我一瞬,笑容中帶着絲嘲,邊笑邊問我:“你是想要回自己的東西,還是想見他?”我一愣過後,微怒道:“我只是順路搭車,你沒有權力問我什麼,我亦沒有義務回答你。”聽我半是惱怒半是委屈的話,他的反應沒有像自己所料的那樣惱羞成怒,憤而轟自己下車,而是含笑盯着我“如此處事,真擔心到了之後,你能幹些什麼養活自己。”一下説到了我的疼處,我心中一黯,下巴依在膝頭,發起呆來。對面的他,似是也知曉此時不宜多説什麼,亦閉口默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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