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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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散,哈…好好的…如果要走到這一步,當初我們就不要開始,豈不更愉快、更完美?”他火大的吼“好好的散?笑話!你以為隨便告訴我一個藉口,一個見鬼的理由,我會那麼容易就放手嗎?是這樣嗎?”隨着吼聲,他雙手撐在桌面,衝動地用手掀翻了桌子。厚厚的原木桌被翻倒,酒瓶、酒杯、牛排調味醬散落一地。

初雪驚呼一聲,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着邁克踢倒高背椅,衝歪沙發,把酒一瓶瓶砸向厚實的防音玻璃。邁克瘋狂地搗毀室內的動作,觸動盡責的警報器,尖鋭的聲音響徹雲霄,初雪不可遏止的跟着尖叫起來。然後,她看到邁克舉起了那瓶他説酒櫃裏最佳的珍藏,她突然停止尖叫。

邁克在那一瞬間頓住動作,回過頭來看她,初雪小臉上盡是驚懼害怕的表情,他僵直了身,然後慢慢的放下那瓶biondisanti。

警報器應該被傭人關掉了,室內有一段時間恢愎安靜。

“邁克?”初雪怯怯地靠近。

“不要以為我會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分手!”他又嚇到她了!看她猛地又倒退一步,他苦苦笑了一下“我不接受!懊死的!”他咒罵一聲,然後奪門而出。

“邁克…”初雪抬起手,又頹然放下。她慢慢在地上蹲下,拾起一塊酒瓶碎片,破片裏還有殘留一點酒,破片邊緣還有一些紅…是血!邁克…她還是傷了他。

她默然地把破片放回地上,轉身走進卧房,機械化地開始打包自己的東西。

其實,她什麼也沒剩下了,就只有那個燒壞的吉他、龍貓布偶和452封半的信,可笑的是,這幾樣東西還是邁克幫她搶救回來的。

邁克還幫她買了許多物品,衣服、寢俱、cd、鞋…他幫她買了二十六雙鞋,各式各樣的,説是讓她穿到一百歲。初雪慢慢把那雙收在鞋櫃深處的布頭鞋拉出來,平底布鞋是老了以後穿的。

他還幫她想好變老以後穿什麼鞋。

他們本來計畫要過一輩子的。

邁克…為什麼老天要開這樣的玩笑?她不過就想找個人,陪她回北海道耕田、種蘋果,出而作,落而息。但是一向放蕩難拘的邁克,他活得自由瀟灑、養尊處優,他怎麼受得了復一單調乏味又艱苦的農村生活?

他連一本重書都懶得拿,非要擱在桌面,一頁頁,用沒做過活的修長白皙的手指去翻。他光聽到北海道沒有水馬桶就蹙眉頭;他會天真的説怕冷可以就像候鳥一樣飛來飛去;他做不來工,她也不忍心…

既然不適合,就該早早分開,長痛不如短痛嘛!她做得正確,她該稱讚自己決斷明快,有魄力。

她沒有錯,要怪就該怪命運,怪他們計畫得太早,體悟得太慢…

眼淚一顆、兩顆,無數顆落在鞋面鮮豔的布鞋上,初雪最後俯下身來,像個嬰孩般,嚎啕痛哭。

*********

天亮了,太陽出來得很早。

邁克記得他由家出來時是夜裏八、九點,他漫無目的,只記得自己沿着海岸線往前直走。要走到哪裏?他反問過自己,竟然沒有答案。一路上,他就這麼一直自問,一直走。

其實這種子他很習慣,碰見初雪前,他一直是這麼過子的。卻在碰見初雪後,才知道自己原來過得如此荒蕪、如此空茫。

不同?或許初雪説的對,他們的確不同,她是一朵嬌豔的花兒,正太陽開放;他卻像一攤爛泥,無可救葯。

無可救葯?這句話好,誰説過?對了,老頭就曾經這樣罵過他。邁克自嘲地微動臉皮。現在看來,他罵得對極了。

現在呢?邁克突然站定腳步,茫然四顧,他已經走離海邊來到大街,街上人來人往,好像都有目的。他呢?他該往哪裏去?

老頭在市區也有房子,一樣很大、一樣空,他不想回去。初雪剛和他吵翻,現在回去也不合適。常去的夜店下午四點才開;回公司,準讓榆葉嘲笑…邁克茫然立在街頭,發覺自己居然無處可去。

“呵呵…”他突然不可遏止地低低笑了起來,愈笑愈大聲,愈笑愈瘋狂,過往行人都拿一雙看瘋子的眼睛看他,更多人對他瞠目而視,避之唯恐不及。他全無所覺,兀自發笑。

“大哥哥,你在笑什麼?”他忽然定住,睜眼去看,在他的面前站着一個好小的小孩,五歲還是八歲,總之是好小。

“大哥哥,你在笑什麼?”他重複問。

邁克認真地歪頭想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知道?你笑得很大聲耶!”是嗎?他笑得很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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