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古三老爹怔了。
銀子沒動,這表示什麼?
他一再問店夥計。
店夥計回答説道:“鄭爺代過,請古三老爹安心休養,他出去辦事,三五天就會回來。”出去辦事?辦什麼事?店夥計當然不會知道。這樣的大雪天,他會辦什麼事?
到了第六天,古三老爹覺到自己的劍傷已經好了差不多,再也忍不住,
代店夥計將驢車準備妥當,要結賬離開。
店夥計説得好:“備車沒問題,房錢飯錢用不着算,鄭爺早已付了銀子,再住十天半月,也用不完。不過,鄭爺説,請三老爹務必等他回來,再走。”古三老爹説道:“我已經等了六天了,再過一天,就是我家少爺的‘頭七’,我要是再這樣等下去,對不起死去的少爺,讓他一直躺棉被包裏。”店夥計一聽,人可嚇壞了。
原來鄭爺房裏那個長長的棉被卷,裏面包的是死人,幸虧天下大雪,氣候酷寒,要不然那可不得了。
店夥計再也攔不住了。匆匆忙忙去準備驢車。
古三老爹一點也不假手別人,自己將棉被卷和那兩大包兩千五百兩銀子,一件一件搬上車。
雪已經停了,呼嘯的北風,像是凌厲的刀子,吹得臉上生痛!
古三老爹爬上車座,心裏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滋味,有一分悲悽,也有一分惶然。
悲悽的是小主人已經好端端的成了別人劍下亡魂。惶然的是,此去京城,就憑他一個孤老頭子,不要説去走門路、運人情,恐怕連看門的家院都會攆他,那裏還能替老爺分辯申冤?京城之行,他是什麼也不能做。
他不去京城去那裏?一個孤單老頭子,帶着兩大包銀子,到那裏都是充滿危機。
古三老爹坐上車,思前想後,一時沒有主意,竟唏哩嘩啦的哭了起來。
這時候忽然有人在他身後説道:“古三!你哭什麼?”古三老爹一聽聲音很,頓時彷彿在大海漂
中發現了一塊大木頭,有一陣喜悦,但是他立即又充滿了悲憤,轉過身來罵道:“都是你,害得我如今不知到那裏去才是!當初你為什麼要救我?還不如讓我跟少爺一起死了反倒是好!”身後站的是店夥計口中所稱的“鄭爺”鄭爺臉上紅紅的,頭上還是那頂斗笠,此刻除下來,撣掉上面的殘雪,上半身衣服是濕的,想必是從下雪的地方趕來。
他緩緩的又問道:“古三!你不必去京城了!”古三老爹不解問道:“為什麼?”那人説道:“你回家吧!當你駕着驢車慢慢到家以後,鍾正心已經在家等着你了!”古三老爹一怔,立即回道:“你説什麼?你是説我老爺已經…已經…”那人點點頭説道:“不錯!你家老爺已經沒有事了,他是獲得無罪開釋,他現在是在回家的路上,因為他坐馬車,而且走的是京道,要比你早到家。”古三老爹一時難以相信,變得結結巴巴説道:“這怎麼可能!我是説,怎麼會無罪開釋!這怎麼會變得…你説的是真的嗎?”那人説道:“騙你取樂嗎?我現在最討厭的是騙人的人,怎麼會騙你?”古三老爹睜着眼睛問道:“是你!是你嗎?鄭爺?是你到京城為我家老爺分解伸冤的?是不是?”那人平靜的説道:“只要你相信我的話就好,其他你不必多問。走!我送你一程。”他跳上車,接過繮繩。
店夥計已經將鄭爺的馬,系在車後。
一聲吆喝,一個鞭花,小驢掉轉回頭,得得的上路。
雪停路面積雪未溶,驢車走得十分慢。
走了大半天,來到一處叫做龍脊嶺的地方,有二三十户人家。
鄭爺把車停住,他從車上抱下棉被卷,不知何時他在車上準備了一把鐵鍬。逕自朝路旁山坡地上走去。
古三老爹一驚問道:“鄭爺!你這是做什麼?”鄭爺一面走,一面説道:“死者入土為安。”他忽然停了腳步,對古三老爹説道:“你家老爺受如此重大挫折,撿一條命回家再遭此喪子之痛,也太慘了!所以…”他又邁開腳步,朝着山坡走去。
“把你家少爺暫時葬在此地,至於何時告訴你家老爺?用什麼方式告訴他,那就看你古三老爹了!”古三老爹連忙説道:“可是…可是…”鄭爺連頭也不回,邊走邊説道:“那兩千五百兩銀子,回去把祖產再買回來,剩下的好好伺候你家老爺過子。至於…”至於什麼?他沒再説下去。
來到一處平緩的山坡地,他揮動鐵鍬,努力的挖土掘坑,他一刻也不休息,連古三老爹也看不過去,在一旁説道:“鄭爺,你且歇一會兒。”他並沒有抬頭,一直很用力的挖下去。
挖了頓飯光景,坑深三尺,他將鍾少爺的屍體,連同棉被,一齊放到坑裏去,用土掩埋妥當。
他四下一望,找到一方大石頭,搬來豎在墳前,他拿出自己的寶劍,削平石頭,並且刻了一行字:“清官鍾正心之子葬於此。”他刻完最後一個字,彷彿鬆了一口氣。
收劍入鞘,對古三老爹説道:“人死不能復生,我能做的也只好如此,往後…”他搖搖頭,出一絲苦笑。
“還講什麼往後,誰能料到明天的事是如何。古三!你走吧!我已經代過了,好好處理那兩千五百兩銀子。”他走到馬的旁邊,認蹬上馬,剛一帶馬繮,他又停下來,從馬鞍的旁邊打開一個小小的皮囊,裏面取出一面小小的三角旗,黑
,當中用黃
絲線繡了一隻栩栩如生的飛鷹。
他將三角旗丟給古三老爹,説道:“你孤身一人,帶着兩千五百兩銀子,路上是一個風險,將這面旗子,放在包裹上,多少可以幫你一點忙,你多保重吧!”古三老爹雙手接過這面小小的三角旗,叫道:“鄭爺!請留下你的大名,古三也好向我家老爺稟報,念鄭爺!”鄭爺笑笑説道:“
念?
念什麼?
念我殺死他的兒子嗎?再説,一個職業殺手,也沒有什麼可留名的,你已經知道我姓鄭,那是足夠了!”他説着話,一抖繮,坐下馬潑開四蹄,
着陽光飛奔而去,霎時間,消失在路的盡頭。
古三老爹怔在那裏半晌,趴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坐上驢車,百集,無限孤棲地走上歸途。
瀟湘書院圖檔,kevin-liuning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