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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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皇帝無意中說一個官女的雙手長得美,等一下用餐的時候,貴妃著高力士捧來一個大銀盆,蓋著蓋子。
說是一道新餚,揭開蓋子一看,赫然是一雙砍下來的玉手!”李存信忍不住變道:“這不是太過份了嗎?難道連皇帝也不管一管,由得她如此胡鬧下去?”侯希逸一嘆道:“聽說皇帝只皺了皺眉頭,什麼話都沒說,事後召來了那個新斬手的宮女,溫言安
了一番,命人送出宮去,厚厚賞賜了她的家人。”李存信道:“就這麼算了?”
“不算又如何?貴妃本就有權懲治宮女的。”
“那要宮人犯了錯才行!”侯希逸笑道:“加之罪,何患無詞,她若是存心要拿一個宮女的錯太容易了,皇帝知道了也是白問,說不定還會害得那個宮女受更多的罪,倒不如不問算了。”李存信張口
言,侯希逸笑道:“小侯,別生氣,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你認為皇上太懦弱…”
“難道不是?聽任一個女子在宮內恣意橫行,這還成話嗎?宮闈之內如此,何以天下國家為!”侯希逸輕輕一嘆道:“光是橫行宮闈,倒也罷了,還有很多更為過份的事呢,算了!算了!不提也罷…”他究竟是做官的,對於皇家的事,不便過份談論。
李存信卻是年輕氣盛,忍不住道:“老侯,你們這些京官們太不負責任,應該對這些事加以諍彈的。”侯希逸一笑道:“我的小侯爺,我們做官的管的是國事、天下事,可管不到皇帝的家務事。宮闈之內的事,我們更管不到了。
再說那些事,我們也只是聽聞而已,無憑無據,總不能就以此為由,冒昧地參上一本吧!”李存信一聽也笑了,他是個講理的人,知道侯希逸的話是在理上,臣子要糾彈君主的過失以盡言責固無不可。
但是也要守住自己的本分,要言之有物才行,隨隨便便,但憑道聽途說就作為據,上表奏劾,那是自討沒趣了。
但是李存信也沒有放過他,頓了一頓道:“這是你不肯盡心而已,你若盡心去查訪,總會找到證據的,這種事雖是傳聞,但必然有事實的。”侯希逸搖搖頭,他知道這位年輕貴爵的情脾氣,向來是嫉惡如仇,半點也不肯放過的。
這是在他祖父身邊,學來的觀念和行事準則。
他的祖父三原李靖是開國功臣,而且一直是手握軍符的元戎,是貞觀天子太宗皇帝的畏友。
唐代的天下有一半是李靖打下來的,因此皇帝對他的話,自然是言聽計從,有時即使規勸錯了,皇帝也只有唯唯地聽著,不便提出答辯,以免傷了情,開國時元老勳臣中,頗多此類。
等天下底定後,皇帝實在受不了這些老太爺的嚕嗉,所以把他們分封出去,擺得遠遠的。
一則是利用他們鎮守外圍,以鞏固中樞的安寧,再則也是圖個耳清靜,這是個很聰明的做法,也是君臣得全始終的原因。
因為人共患難易,共安樂難,打天下時,以武力為主,將帥的意見較受重視,天下一統後,治國則應以文臣為主了。
治軍的那一套未必能治國,皇帝們對文臣的意見多采納了一點,跟文臣們走得近一點,那些武臣們自然不免會心裡不痛快,甚至於跟文臣們爭吵衝突。
歷來做皇帝的最怕就是這種糾紛,最棘手的也是這個問題。
歷史上有最明顯的一個例子,就是戰國時趙國的元帥廉頗與大夫藺相如,兩個人都是國家的柱石重臣,能合作無間,則國強勢盛。
在強敵窺伺之下,亦能屹立無恙,廉頗是受了藺相如人格的動,化去嫌隙而成為佳話也使趙國在強秦的
迫下,得保主權的完整與獨立。
可是後世的武將,未必能像廉頗那樣知道錯,肯認錯,文官也沒有藺相如的容忍與寬大。
紛爭時起,太宗皇帝的這種做法,倒不失為良策,使得那些掌兵的功臣們個個都矢志效忠,保全了唐室的國祚。
太宗皇帝晚年不堪寂寞,引進了才人武則天。
而這高宗皇帝又跟著為之所惑,遂至武后當權,形成了歷史上的第一位執政皇帝。
武則天幾度想廢了太子中宗,而改立侄兒武三思,使皇室易姓,最後終於因為那些藩王功臣的反對而止。
徐敬業等起兵清君側,公開討武,終於將中宗又擁上了座。
卻因為夫權的不振,被皇后韋氏所控制,差一點又演成了第二個武則天,結果又是仗著功臣的外援,驅除了韋氏的勢力。
唐室的江山屢經變故而未易,主要是靠著外臣的支持,也是貞觀世民皇帝的那一著棋下得好。
李世民傳給他子孫的一個保國祚永固的秘訣,就是對功勳外臣必須要禮敬,讓他們手擁重力,戌守遠地,以為權力中心的外翼。
所以開國公李氏一族也是在這個情況下受到重視,皇帝對他客氣,卻又供得遠遠的,就是不想他們來干預朝政。
換句話說,皇帝治國有他自己的一套,不希望外藩也來干預,李存信不會曉得皇帝的做法與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