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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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紅門，雕花窗欞下起膝蓋處，上至簷下。窗子奇大，外面雖是烏雲密佈大雨傾洩，花閣四角燃有巨燭，因此仍是亮亮堂堂。

閣外香味濃郁，閣內幽香四溢。一門之隔，兩重天地。

入目之處，小徑左側一的青翠盆栽，右側則是清豔含嬌，竟是各種蘭花。一排排花架，以小徑為中心，呈梯狀向兩側伸展。我心中一陣恍惚，猶若突然置身昔的山谷中。

滿室生，我不覺呆了。

閣內陰涼，且衣衫溼淋淋的裹在身上，雖不似尋常女子身子那麼嬌弱，仍覺得冷颼颼的。

“阿嚏”一聲，我掩口朝他訕訕一笑，趙元侃已淡聲吩咐躬立於門口的侍衛去取衣衫。

順著小徑前行，又是一扇門。推門而入，入目處，滿排書架，書房竟在花閣之中，打量一週，身形微幌，人已坐在居中案子後的寬大椅子中，笑盈盈地看向仍站在房門的他“花閣滿室飄香，書房簡潔雅緻，看來外界傳揚你沉溺於琴棋書畫，不太準確，琴棋書畫應該改為擺花草…。”話未說完，眼睛餘光已瞥見窗下的古琴，遂話鋒一轉“你還真會撫琴，…，也真擅長作畫…。”笑容僵在臉上，雙眼緊盯著案子上的畫。

畫中幽谷，香花遍野、芳草依依，谷中極為開闊，遠處有連綿起伏的山脈，瀑布自山峰最高峰洩下。一白衫女子黑髮飛揚，衣袖當風翩翩落，青碧草地上，一男子雙瞳蘊著深情，仰望著女子。畫中兩人惟妙惟肖，神情真。

抬起頭，望向趙元侃。他俊朗的臉上波瀾不驚，雙眸沉靜無比，默默打量著我的神情。原以為他會尷尬，自己也就能就勢順著他的話，以四兩拔千金之術把此事輕描淡寫的說過去，讓他明白自己經常來他的宮中玩，並非對他有意，而是打發子。

可現在，他分明是想把話說開。怎麼辦？似乎三十六計，走才為上策。

心念及此，我站起身子，邊向外衝邊裝作無事一般埋怨著“半個時辰了，衣衫還未取過來。我先回去了，再待下去，肯定會傷風。”他眉梢一揚，嘴角勾起一抹笑“畫中的女子是你，男子是我。你為何不問問我，為何會作這張畫？而且放於案子中央？”我剎住身形，回身看著他，他已轉過身子。我們兩人一人在門外，一人在門內，他臉上神情雖猶若風暖陽，幽幽墨瞳卻緊緊裹在我的身上。

他是自己的皇叔，這個念頭一閃，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起來。

抬起下巴，心頭雖打著鼓，邊仍擠出一絲笑“沒什麼可問的，我們首次見面，不就是我自龍亭躍下，而襄王您站在拐角處望著我，和畫中差不多。沒有料到你丹青造詣不俗，在我看來，雖比不上西漢的廷壽、東漢的衛改，我估量著，也不會輸他們太多。”往裡口中常稱的‘你’換成了‘您’，並且刻意在‘您’之前冠上‘襄王’二字。

不知是我有意改了稱呼，他心中不。還是聽著我一味的讚揚賣乖，心中不喜歡。總之，他劍眉微蹙，臉上雖仍掛著絲笑，可雙眸漸冷，道:“多謝讚譽，既然你聽不出我的意思。我索就明明白白說出來，我趙元侃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深深地被你引。”下意識地摸摸胳膊，雞皮疙瘩仍在。他狐疑地看著我的動作，似是忽然明白了我為何有這動作。他臉一寒，面帶微怒，道:“我的一腔愛慕，落在你眼裡，是不是很可笑。”自從進宮已三月有餘，有了他作伴，子好過許多。他貴為王爺，卻從未在自己面前擺過架子。這麼一想，心中尷尬褪了一些，賠笑解釋道:“這陣子你常來找你玩，想必令你誤會了…。”不對，他方才說是自見到自己第一面就…。

我撓撓臉頰，朝他訕訕一笑“你是否忘了？我有未婚夫婿，總有一天，我會回契丹和他完婚的。”他邊漾出半個圓弧，面稍稍緩和一些“既然沒有成婚，有未婚夫婿又有何妨。就是成了婚，若你不喜歡他，我照樣會娶了你。我趙元侃不相信自己會爭不到佳人芳心。”他面微得意之“將來，你不止是我的最愛，還會是天下女子景仰的對象，我要你集萬千榮寵於一身，過著眾星捧月，金貴無比的子。”我暗自嘆口氣，實不知如何說，他才能明白自己無意於他。

他雙眸炯炯有神，笑看著我。我心中大窘，撇過頭，望著右側淡紫褐蘭花“若我喜歡你這個人，你是大宋皇子我喜歡你，你不是大宋皇子我仍會喜歡你。不會因為身份地位有所改變。”他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心中喜歡的是你未婚夫婿？”我不敢看他，點點頭，輕聲道:“我喜歡他，我一直喜歡他。但是，他卻不知道，他以為我喜歡的是別人。他不忍讓我傷心難過，從來沒有我，讓我作決定，…。”他怒吼一聲，大聲阻止道:“不要說了，我知道了你的心意。他不忍讓你傷心難過，從來不你作決定，我不如他，我明知你裝糊塗，卻不管不顧，把這層窗戶紙也捅開了。”

“啪”地一聲，花閣小徑上的太監面如死灰，雙手猶擱在半空，頭微垂著，呆呆瞧著落在地上的衣物，衣物旁邊的玉質發冠裂為三截。

小太監半晌方醒悟過來“撲通”一聲雙膝重重落地，身如篩糠頭如搗蒜，顫音迭聲求饒“襄王恕罪，襄王恕罪…。”能在塍宇宮當差，應是謹小慎微之人，估量著趙元侃平裡從未如此震怒過，也從未這麼大聲說過話，小太監才會驚惶失措，發生這種事。我暗歎一聲，對小太監道:“你退下吧。”小太監微微抬起頭，看一眼趙元侃。瞧小太監臉上的神，趙元侃不發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起身離開的。

我看向趙元侃，他面已如往常，但雙瞳哀痛淹留，徘徊不去，我微微垂首，不忍再多看他的神。

他前的白袍子上用白絲線繡著蟒龍盤旋飛，一直沒有留意，以為他的袍子是素淨白袍，原來另有乾坤。

趙元侃冷聲道:“下去，吩咐下去，從今起，花閣不能擅入。”小太監慌忙應下，如獲大赦，撈起地上衣物碎玉，如飛離去。

靜寂無聲，我只覺得他火辣辣的目光投在自己臉上。頭不由得又垂下一些，脖勁火燙，在喉嚨裡咕噥道:“襄王身姿拔，容顏秀朗，又是大宋皇子，何愁沒有佳人暗許芳心。也許是時候未到，時候到了，自然抱得美人歸。”他用託著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臉。

我心中一驚，身子向後一飄，離開他手臂的範圍，輕斥道:“你的手若不規矩，休想我再見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甚妥當，我現在走了，改再來尋你玩。”他雙目直視著我，輕聲道:“時候未到，時候到了，自然抱得美人歸…，你說的不錯，時候到了，枕邊自然有佳人。”我忙不迭地點頭“嗯，嗯，時候到了，自然會有的。趙…，皇上病好之後，就會為你和陳王選王妃了。”他微微一笑，眸中出奇異的興奮光芒“為期不遠了，我等得及。”我心中微詫，趙光義病癒，會為陳王、襄王兩人選妃，這是宮中都知道的事，趙元侃為當事人，不可能不知道。理應不該此時才會驚喜無限。況且，以自己對他的瞭解，他也不是因選妃一事就喜形於的人。

那他口中所說的“時候到了，枕邊自然有佳人”是什麼意思？還真令人費解。

思量一陣，想不出個所以然。但只要與已無關就行，遂開心一笑，衝他揮揮手“外面雨已停了，與其再等他們送衣衫，還不如現在回去換，這頓飯還是回去自己吃了。”他跨出書房門，望向閣外“不是停了，是小了些。你若想回去，就回去吧。我也沒有胃口吃什麼。”我朝他一笑，疾速離開花閣，直走到廊子上，方長長呼出一口氣，暗忖:以後再也不會踏足塍宇宮，見到趙元侃能躲多遠就避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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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悶難當，我坐在樹椏上仰望著湛藍的碧空。

“哎”我重重嘆口氣，接下來，繼續喃喃自語“師公不允我翻牆出宮，又沒有令牌，不能光明正大自宮門出去，怎麼辦？

…

，怎麼辦？”樹下石墩上坐著的王峰“哧”一聲輕笑出聲，仰首笑我“小蠻姑娘，你自早上就坐在樹上，反覆說這幾句話，你說得不累，我聽得雙耳都出繭子了。你換換詞，讓我聽著新鮮新鮮。”我探身扯下一小截枯枝，向他擲去，小枝被我注入內力，帶著細微的破空之聲向他疾速飛去。王峰剛開始不以為然，笑盈盈端坐著不動，待發覺時，小枝距他已近，他慌忙向旁邊閃去，身子雖避開，腿卻來不及收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