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柳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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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柳磊(上)這事兒要從頭說起。
狹江縣有兩個醫院:一個是本地醫院,一個是這院兒裡的,就是以前叫“衛生所”的那個。
當然,這兩個醫院合在一起,無論規模水準,均比不過成都的軍區總醫院;但是,別的科目暫且不說,至少骨科上,卻有個老大夫,能把總醫院的比下去。
這老醫生姓鄭,是跌打大夫,接骨一把好手。成都那邊不是沒來挖過角,還不止一家醫院,可人家都六十往上了,本縣下轄的前王村裡土生土長,年歲這麼大,住慣了自家帶院子的平房…呃,前些年翻了一下,農村蓋房子便宜,如今是幢漂漂亮亮的二層小洋樓…爬慣了村後頭那幾座山,一向在自己家裡開診坐堂,如今每週兩天出來坐個特診,已經是老人家造福於民思想好——人家鄭大夫不貪那倆錢,壓不想去城裡住鴿子籠、逛公園!
所以就沒成。挖角挖到後來,挖走了一個徒弟,又送來了幾個徒弟。
也所以,別的傷員不好辦,柳磊既然是骨傷,卻是可以回來養的。
不過可以歸可以,柳磊起先沒打算回來。呆總醫院不好麼?反正他們是公傷,又不要自己出錢,地方還大一點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正如唐勁所說,軍區總醫院的骨科,的確新來了漂亮的小護士——只不過,唐勁才呆了一夜,情報沒摸清楚,說的人數對不上:新來的護士不止兩個,漂亮的卻只有一個。…柳磊十二號那天就瞄上人家了。可惜當天拍片接骨打石膏,等折騰完,已經太晚了,柳磊暫且按兵不動;十三號,柳磊打聽清楚了那小護士的姓名年齡,袁媛,芳齡二十三;十四號,柳磊仗著自己行動利索,比骨科大多數病號利索,跟人袁護士“偶遇”了好些次,他自己也記不清到底多少了,反正二位數,連帶查房那些回,這就混了個臉,很臉
,臉
得從“袁護士”到了“小媛”!
柳磊還深這姑娘的名字起得好——小袁、小媛!誰能說他喊得太親密了,嗯?!
到了十五號,柳磊瞅準敵方空隙,發了信號彈!
呃,不不不…
柳磊找了個沒有旁人的空兒,跟袁媛單獨表達了追求的意向——只要不是被明確拒絕,接下去就要開始行動了!
彼時柳磊滿懷雄心壯志,做好了各種準備——女孩子嘛,害羞那是常事;不溫不火也不奇怪;小吃一驚亦沒什麼;若是斷然拒絕理由明確,那就只能撤了。
可即使這最後一種,也不費——他努力了,他嘗試了,總比白白錯過了機會、
後懊惱遺憾的好。
再說了,他打聽過了,袁媛不是單身嘛!人沒男朋友!
結果那回“信號彈”一發,柳磊卻遇到了第五種情況。…早上十點多,走廊的盡頭的窗口,明亮,充滿希望…
但袁緣說的話卻令天地失、令希望破滅:“我離過婚的。”柳磊五雷轟頂,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袁媛見他這樣,歉然微笑:“你別耽誤了。”轉身走了,接著忙去了。
白裾飄飄,辮子烏烏,頭也不回。
所以柳磊才逃了回來——他失戀了!回老營裡自個兒舐傷口來著。
至於回家…
那怎麼成?!動不動就幾個月的,成心要爹孃的老命那?!
可柳磊回老營養傷,還真不比唐勁。唐勁閒得發慌,還能跑去看看訓練吆喝吆喝,找個樂子添個亂子;柳磊傷的是腿,從宿舍到食堂,地面平坦臺階規整,都很利索,但訓練場那是“天然地形”爛泥雜草,他走過去就不方便了。
剛好楊隊與賀明要出來開會、吃飯,瞅著柳磊孤零零一個,沒打采怪可憐的,當即問他要不要一起來,柳磊就跟著出來湊了回熱鬧。
結果這熱鬧湊得…
午飯時還好;可一整個下午,柳磊盡受刺
了。
到了晚上,楊隊與賀明一來,又好了些。…兩人一個一三,一個二
一,肩章鮮亮,軍裝筆
,卻是一個拎著爐子、一個拎著老舊老舊的麻袋——他們從老高那兒
來的,鐵皮爐子,半麻袋木柴。雜松木劈的柴禾。那些個品種的松樹,不成材,但松香清清。
兩個病號都不方便。賀明跟簡丹倒是手腳俱好,卻一個不練、一個一丁點兒也不會!
所以楊隊脫了外套,捲起襯衣袖子,繫上圍裙——他好好兒一身常服呢!萬一濺著咋辦?!——當下親自刀,殺了兔子。
賀明端著碗幫著接了血,開火熱鍋。簡丹扒著廚房門看,看得津津有味。
唐勁跟柳磊自己也殺得利索,哪裡會想要看。
楊隊剝皮開膛,察覺簡丹還沒走,不由意外;他三十一了,別說“哥”了,都夠簡丹叫一聲“叔”的!所以楊隊轉頭瞧瞧簡丹,故意衝簡丹拎起剛剝下來的兔子皮,倚老賣老逗簡丹:“不怕啊?小兔子噯!”簡丹一聳肩:“我又不是吃素唸佛長大的,假慈悲個!”又看了一眼那栗
的野兔皮,誇楊隊:“這皮剝得真好!”楊隊一點頭笑了,接著忙他手頭的活兒去了——唐勁手上是有人命的,他們都有,還都不止一條,倘若簡丹連他殺只兔子都要皺眉、都不敢正眼瞧,他還真不放心!
通透明理,坦坦蕩蕩,膽子也不小…
好!很好!非常好!好極了!
哪怕膽子肥得踩到唐勁頭上去,揪著耳朵欺負人,也比往後知道多了嫌唐勁手髒的好!
還別說,還真有為了這個離了的。至於退下來後才談婚論嫁的兄弟裡頭,因為他們那些個事兒,跟人姑娘處著處著掰了的分手的,那更是數不勝數——他們付出的不止汗水與鮮血,還有清白。做為人的清白。這不是輕輕鬆鬆一句“退下來”就能養好的。
或者,說得更直白點,人。戰爭到底怎麼怎麼樣兒,說起來太長,只說刺刀見紅那一刻:拼的是血
、是獸
!
所以當下楊隊心情走好,特好!他吹著口哨,三下五除二幹完活兒,心肝肺什麼的統統扔給賀明,自己鐵絲串了兔子,去燒烤。
楊隊端著盆血淋淋的生兔子從廚房去陽臺,簡丹跟在他後面、幫他拿著鹽啊胡椒粉啊什麼的。楊隊這不看簡丹中意嘛,剎步轉頭特地問簡丹:“辣的能吃吧?能吃辣椒也拿倆。”簡丹又折回廚房去了。結果恰逢賀明菜油下熱鍋,簡丹飛一般躥了出來!
四個男人就笑了。
簡丹臉都不紅,只是又把唐勁看了看,跟著楊隊去了陽臺。
楊隊起了火。燒木柴,一開始煙大,楊隊眼看簡丹拖著凳子、繞著爐子讓開了下風口,一指屋裡:“去客廳等吧,別燻著了。”簡丹瞅著那火頭,捨不得走:“我不會燒烤,你就讓我偷兩手吧。”這是要趁機學一點。楊隊哪有什麼不肯的,點點頭一笑,便沒說什麼了。
可柳磊在客廳裡閒得發慌啊,就給唐勁沒事兒找事兒:“哎,他們倆在陽臺幹嘛呢,啊?”唐勁睨了柳磊一眼,掐開一個鮮桂圓一擠,擠出來吃
吐核兒。末了唐勁看看陽臺那邊——臥室門大開著,書桌前的窗子也沒拉上窗簾,正可以瞧見兩個發頂,面對面,低頭在忙。
於是唐勁還是起了身。
柳磊就笑了。
唐勁彎身又撈了一把鮮桂圓,順帶頭也不回後磕一腳,正正踹在柳磊左小腿上!
…
唐勁剛剛去了陽臺,賀明探頭一看客廳,跟柳磊求救:“猴子,會洗腸子不?我洗不乾淨那個。”柳磊登時失笑,擄起袖子:“我說你乾脆讓位算了!”當即雙柺一撐起身去廚房。
賀明不服:“這哪能怪我呀!你去買個鴨腸看看,都是現成的!”柳磊一聽有理,便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賀明是城市兵,不過他小時候家裡豬羊雞鴨,什麼沒殺過,什麼腸子沒洗過。
陽臺上。
唐勁那一把抓了足有二十個左右,一小半給楊隊,一大半給簡丹——不是他偏心,是簡丹這裡算了他的那份。
簡丹一個接一個剝桂圓——剝一個,自己吃一個,往火裡丟一個殼兒;剝一個,喂唐勁一個,再往火力丟一個殼兒…
這一邊丟,簡丹還一邊嘟囔:“荔枝殼兒烤鴨子特別香,咱們也給這兔子來一個桂圓殼兒。嗯,再來一個。”她畢竟年紀大了!偶爾也難免嘮叨一次。
楊隊看著那火頭被砸了一下,又一下,搖搖頭;因為殼小不礙事兒,他並不攔,自己也跟著丟了倆。
唐勁卻給聽進去了:“真的嗎?全聚德?人家那是荔枝柴!樹枝,不是果殼兒。”簡丹能說她吃過嗎?
“不是。書上說的。要不就是網上說的。一百斤荔枝,七八斤殼兒柴,烤一對鴨子。”唐勁想了小半天,悠然神往了:“那是什麼味道?”楊隊鞋頭一磕唐勁腳,一指唐勁另一側:“把那柴給我。”簡丹樂了。唐勁遞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