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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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走到一半,也就是汪直正走到两堵“人墙”中间时,突然有人失声惊呼:“米要领不到了!”在那种几乎屏息注视的时候,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个个受惊,同时不由自主地都踮起脚去看紫观前的动静。

这一看都着急了!紫观的两扇朱大门,正在缓缓合拢,果然,米要领不到了!

“快,快!”又有人大喊“不准他们关门!大家来啊!”一声号召,秩序大,路南的群众,一拥而前,冲断了官兵由东往西的队伍——领头的正是猴子,带着预先埋伏的人,团团围住汪直,在人丛中奋力往前挤。孙大济大惊失,跳下马来,刀扑了进去,口中厉声大吼:“让开、让开!”然而没有人肯听他的话,事实上也无法听他的话,因为在汹涌的人中,每一个人都是身不由主,唯有随波逐,听人挤到那里是那里。

一百多名士兵亦然如此。倒有几个快挤到汪直面前了,可是总有人对面冲撞,或者侧面阻拦,对汪直是可望而不可及。最后,连望都望不到了。

“唉!”孙大济急得跳脚“这,这怎么得了?”

“是不是?”徐海冷冷地说:“我早就提醒过你。”

“你不要说风凉话了!”孙大济恼羞成怒,指着徐海,咬牙说道:“能将汪直找回来便罢,不然,拿你到法场抵数。”

“与我什么相干?”徐海,不卖他的帐“你少跟我发横!客气一点,我还可以帮你出个主意,怎么去找汪直,不然,走失了钦命要犯,倒要看看,到法场抵数的到底是谁?”孙大济一听这话,立刻改变了态度,陪着笑说:“徐兄,徐兄,请你体谅我心里着急,口不择言。如今只有请你指点一条道儿,哪里去找汪直?”

“汪直走不的,只是冲散了!”徐海指着紫观说“赶快骑马从那里绕过去,截住往东的路。这里,有杨总旗和我,两头一拦,汪直又带着手铐,哪里去逃?”

“说得不错,那就拜托了。”孙大济翻身上马,狠狠一鞭,由田埂中绕过紫观后,堵住东面的路口。

观前,仍然一片喧嚷,穷吼极叫,只要开门。王善人表面着急,心头轻松,知道汪直已经为猴子救走。可是想到下一个步骤,却又不免忧虑,急于想身回家,亲自照料汪直远走高飞。

“也罢!”他跺一跺脚说“开门发米,发光为止!”这就不要紧了!仍然是巡检老爷出面,宣谕大众:“不要闹,不要闹!仍旧开门发米,人人有分,不过一定要守秩序,队伍不排齐,我不开门。”

“人人有分”这句话是颗定心丸,群众果然安静下来,由弹的差役指挥着,排齐队伍——唯一不在队伍中的是穿了号褂子的官兵。

“像场梦一样!”孙大济望着灰黯的天空,茫然地说。徐海想笑不敢笑,唯有转过脸去,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倒是杨英有决断“事不宜迟!”他向孙大济说“赶快进城,跟县官商量,多调人马到这一带来搜查。套在汪直手上的那副铜铐坚固得很,一时不容易打得开,我想,也没有哪家人家,敢收容挂了手铐的人。”这一下提醒了孙大济,顿时神一振。从朱纨到任后,为了防止通倭,下了两道命令:第一道是宁波外海各岛之间,假渡船为名,私造双桅大帆船走私,严厉止;第二道是彻底整理保甲,相互监视,绝对不准窝藏匪。现在正就是可以保甲功用的时候。

“我们分成两拨。”孙大济说“杨英,你带一百人在这里继续搜查,我带其余的人进城,去看县官。”

“是!”

“你呢?”孙大济问徐海“是不是跟我一起走?”徐海不愿跟他进城,希望跟杨英在一起,必要的时候,可以相机应付,掩护汪直。不过他已很机警地看出来,杨英已对他怀疑,仍以谨慎为妙。因而不置可否,只说:“只要对公事有帮助,我怎么样都可以。”

“那就跟我进城。也许县官有话要问你。”于是孙大济替徐海也找了一匹马,并辔进城。走到半路,孙大济忽然将马勒住,徐海亦即带缰拨转马头,不解地问说:“怎么不走?”

“我想,这件事好蹊跷!”孙大济说“明明有人埋伏在那里,趁机捣,混水摸鱼。那些人你应该认识。”孙大济中有细,看出破绽来了,徐海倒是心头一愣。不过他很沉着、很机警,表面不,平静地答说:“是的,有一两个。”

“有一两个!”孙大济的眼睛瞪得好大“你怎么早不说?”

“我怎么能说?谁知道他们要劫汪直?”徐海理直气壮地答道:“在那种情形之下,唯有安安静静走了过去,就是上上大吉。我怎么敢节外生枝惹事?”他的话驳不倒,可是孙大济总觉得有些不对,想了想问道:“你看到的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张有才。”徐海信口胡诌“还有一个姓李——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两个人,住在那里?”

“不知道。听口音是温州人。”

“你,”孙大济又想到了,突然声俱厉地责问:“你一定早知道会出纰漏,不然,你在眉山打尖的时候,不会劝我不要走。你说,可是这样?”

“不是!”徐海依旧保持很从容的神态“你只说对了一半。”

“何谓说对了一半?”

“我不知道会出纰漏,不过疑心会出纰漏。所以那样劝你,谁知道你不肯听!”

“哪里是我不肯听?”孙大济是叫屈的声音“如果你早把话说明白,让我知道会出这么一个大子,我说什么今天也要宿在蜀山。”

“这,这也不能怪我。万一宿在蜀山,半夜里出了子,那时候我的嫌疑,跳到海里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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