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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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殷叔说的我都听。这次实是我不好,不怪朗青,还请殷叔别再罚他。”略顿,眸藏慧诘。

“殷叔若罚得狠了,事传回江北教韩姑知晓,韩姑又要恼你的。”朗青跟宝绵皆是无父无母的孩子,韩姑外刚内柔,从来最疼他们俩。

这会子倒换成殷翼峻瘦面颊略浮深红。

他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更换话题——“域外来的那批大宗香料,咱们为取信那些首次合作的异族商贾,已先付了货款,如今被马贼一搅,不但没接到货,那批货亦不在马贼老窝,如此赔了夫人又折兵,待这事传回江北,穆少族里各房的长辈们定要闹腾一顿。”

“我也正为那批香料货不翼而飞的事到疑惑,殷叔可瞧出什么了?”她知道他情,向来说话或做事都留有后招。

殷翼遂解开护腕,将藏了好些天的东西取出。

是一张折成四四方方的信纸,摊平后,字迹清楚呈现。

“这是当混战时,从那马贼老大身上掉落的。”信的内容简单明了,手书此信之人为阻穆容华开通域外商道,买通一窝子马贼从中作梗,信中清楚写出穆家货栈接货时、人手调度等等细节,而能对这些内部的事知道得如此详尽之人,必与广丰号多有牵连。

信底署名——穆十一。

殷翼道:“若是十一爷所为,一切就说得通。”穆容华神,低应了声。

穆家十一爷,穆行谨,是五房里出类拔萃的一号人物,年方十七便掌了五房南边几处家业。而自家里既出了这般好人才,不善用岂非可惜?

半年前,穆容华尝试将权力下放,让穆行谨代掌广丰号江南掌事,她这五房堂弟在南边搞得有声有,很有看头。

“穆少怎么看?”殷叔眉峰成峦。

“此信可是十一爷手笔?”

“嗯,像似。”嗓声静幽,专注的眸光忽而水亮,如在信中又瞧出什么。

殷翼倒被她“像似”二字得一怔,遂沉默静候。

穆容华扬睫看他,沈褪去,此刻已有成竹。

“五房叔父家的营生多在南边,至于关外这儿,我记得像留有一处小庄子,是五婶从她娘家那儿承继,跟着陪嫁过来的。”殷翼眉间影更深。

“穆少认为,那批香料已暗中被拉往那处庄子?”几丝情绪上面,穆容华眨眼间便按捺得无影无踪,仅极淡一笑。

“殷叔的暗中二字,用得真好。”栽赃嫁祸,岂可光明正大?

自当是暗暗行事,方能瞒骗人之耳目。

殷翼道:“我遣人过去探探。”要事谈毕,他留下那张信纸转身走,忽地想起什么似,脚步一顿。

懒得拐弯抹角,他直白便问:“游家二爷与你之间的事,如何处理?”殷翼挑眉了,且愈挑愈高,因他此话方出,自家的“爷”竟就无端端岔了气,用力地咳将起来。

穆容华咳得清颜通红,眸底是泪。

游石珍尽可将她搁到一旁,他却不那么做,待她睡得掀开眼睫,他又纠起黑眉狠瞪她,鼻中哼,一张利嘴碎碎念…

“就没瞧过哪家姑娘像你这样,耍无赖一啊!话说完就倒,倒下来就睡,睡下了抵死不挪窝,然后自个儿睡好就好,都不管别人能不能睡…”她呐呐道歉,说他其实可以搁下她。

他口气更狠道…

“能抛便抛,说搁就搁,哥哥我是那种不仁不义的家伙吗?”他突地又以“哥哥”自称,她心口一撞,耳发烫,然,尚不及全面脸红,她终才惊觉羊皮帐子里还杵着一人…殷叔。

当下真是一团啊,到她都没脸再回想!

抚按襟口,她费力缓和气息,勉强持稳道:“我与珍二…已然无事,都谈好了。他不会将我的事说出去的。”

“穆少信他?”

“是。”毫无迟滞的快答让殷翼出耐人寻味的表情,连带也令她自个儿心魂一震,背脊窜麻,好像直到这般冲喉答出,她才明白自己真信游石珍。

“所以,穆少的马真要送出?”殷叔过分刚峻的薄似有若无地融暖几分。穆容华点点头。

“我亦信他定会善待墨龙。”脑中闪过他所提的,什么入赘,什么上门女婿的…越想,越有一抹古怪柔软在内漫开,令角发软。

她的驹去到那识马、懂马且马的男人手中,她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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