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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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厂在元朝曾是皇家的官窑,元世祖忽必烈从1267年4月开始兴建元大都,当时设窑四座,琉璃厂窑便是其中之一。由于这一带本来就有河道,加上烧窑取土形成了许多窑坑,如此一来,水泊、河、高、下洼都有了,夏秋三季,鲜花盛开、绿树成荫,可谓别有一番郊野的景致。到了明代,一些官员在退任之后纷纷带着图书、文玩到此地来筑屋定居,赶考的举子们也常来聚会,形成了琉璃厂最初的文化氛围。

清初顺治年间颁布了“汉官及商民人等尽徙南城”的谕令,当时的汉族官员多数都住在琉璃厂附近,后来全国各地的会馆也相继在此修建,一些书商便应时之需集中在这里设摊、出售藏书。乾隆三十八年开始编纂《四库全书》,共历时九年,琉璃厂更是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大批文人,前门、灯市口和西城的城隍庙书市也迁移过来,与文化相关,经营笔墨纸砚、古玩书画的铺子相继开张营业,琉璃厂逐渐成为京城的文化中心。

不过,到了清末,琉璃厂还有了另外的一个功能,那就是洗钱。那时,各人等要想结、疏通朝廷里某位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直接送银子是不行的,得拐个弯儿,先托人把话儿递过去,达官贵人于是心领神会,从家里挑件值钱的古董送到琉璃厂,换回银子;要送礼的人再从琉璃厂把这件古董买回来,当做送给达官贵人的见面礼。这不是子放吗?可那时候就兴这么办。坐落在琉璃厂东头的宝韵阁,表面上是家古玩店,暗地里专门替人洗钱,铺子的掌柜周明仁靠从中赚取差价过活,子过得滋润,朝廷里上上下下也认识不少的人,在琉璃厂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周明仁五十来岁,他红光面,两眼炯炯有神,中等身材但已经开始微微发胖了。这天上午,周明仁正在独自赏玩一件影青的莲花壶,庄虎臣肩上背着个蓝布包袱走进了宝韵阁。周明仁抬起头见是庄虎臣,热情地招招手:“虎臣啊,来来来,看看这件玩意儿。”庄虎臣坐下,接过周明仁手里的莲花壶,反复赏玩着:“哟,大哥,年代我有点儿把不准,是…元朝的?”庄虎臣疑惑地看着周明仁。周明仁和庄虎臣沾点儿亲,算是庄虎臣的远房表哥。

周明仁摆摆手:“不,宋代,越窑。”

“这可是件好东西,您发财了。”庄虎臣把莲花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子上。

“发什么财呀?这是醇王府里的东西,玩儿两天人家就拿走送回去啦。”周明仁给庄虎臣倒上茶“哎虎臣,这阵子你跟松竹斋的人捣鼓什么呢?”

“大哥的消息真灵通,这琉璃厂上的事儿,瞒得过谁也瞒不过您,大哥,我要帮朋友在琉璃厂新开一家铺子,您觉着,请谁的字儿合适?”

“请人题匾?”周明仁琢磨了一下“要说请字儿,还得说当年何绍基何先生,瞧聚文堂那匾题的,有颜字结体的宽博而无疏阔之气,又掺入了北碑和欧询、欧通的险峻,用意苍莽,浑厚雄重,真乃神来之笔啊!”何绍基的书法当年被公推为“清代第一”周明仁年轻的时候和他有过往,对何先生的才情、人品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说到题匾,自然又想起了何绍基。

“可惜,何先生故去了,咱没那福分。”周明仁沉片刻:“何先生之下,就数陆润庠了。”庄虎臣想了想:“那个同治十三年的状元?”

“对,他的字儿是魏碑的功底,笔力劲峭,题匾也不错。”

“大哥,您得帮我请一位在官场上得住的人!”说着,庄虎臣把蓝布包袱推到周明仁的面前“这是我孝敬您的。”周明仁推辞着:“虎臣,你这是干吗呀…”张幼林在大牢里可有事干了。

通过几个微小的细节,霍震西到张幼林是个可造就之才,又得知他从小失去了父亲,不觉生出几分怜惜,于是霍震西在被解除了镣铐之后就教起了张幼林习武。

这天下午,霍震西正背着手看张幼林练单腿站桩,没过多久,张幼林就开始左右摇摆起来,他看着霍震西,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大叔,差不多了吧?我快站不住了。”

“那就歇会儿吧,唉,这刚到哪儿?你给我记住了,怕苦可学不了武。”张幼林一股坐下来:“我本来也没想学武,是您我学的,我妈要是知道我学武,非气死不可,平我和街坊家的孩子打架,别管有理没理,我妈都罚我。”霍震西也坐下:“你妈这么管教只能管出个窝囊废来,孩子长大了也不会有出息。我教你学武是为了防身,学会了将来总有一天能用上,你可以不惹事,但有了事也决不能怕事,一个五尺高的汉子,光会讲理没用,也得学学动手,要是有人不会讲理,只会动手打人,那咱就出手把他打趴下。”

“以前我不会武术,打架也没吃过亏。”霍震西指着张幼林的鼻子:“你那叫打架吗?还好意思说?男子汉大丈夫得光明磊落,要打就一对一的干,技不如人就老老实实承认,回去把本事练好了再去报仇,不能像你小子那样,趁人家睡觉搞偷袭,幸亏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然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又不去走江湖,我妈说,让我好好读书,将来去考科举做官,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买卖人,挣的钱再多也得受当官的管,我妈说,张家也该出个做官的人了。”霍震西摆摆手:“别去当那官,如今这世道,不管多好的人,一当了那官就变坏了,见了洋人就像条摇尾巴的狗,见了老百姓又变成龇牙的狼。”张幼林往霍震西身边凑了凑:“大叔,我听您的,其实我早看着那教书先生不顺眼,动不动就拿板子打我,这次我要是能出去,就不读书了,以后我跟您学武术,学会了武术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胡说!书还是要读的,读书是为了明事理,不是为了做什么官。小子,你歇够了没有?给我起来接着练。”

“还练呀?我都快累死啦,我不练了。”张幼林就势躺在了地铺上。

霍震西站起来,挥起了拳头:“你找揍是不是?老子让你练你就练,怎么这么多废话?”

“光练站桩有什么用?就这么站着能把对手打败吗?”张幼林躺着没动,霍震西把他拉起来,好言相劝道:“这是基本功,把站桩练好了,下盘沉稳,坚如磐石,高手相搏,比的就是基本功和耐力。幼林,你在这儿待不长,不定哪天就出去了,以后要坚持练习站桩,练到什么程度要看你自己了,现在我教你几招儿擒拿术和散手…”俩人又在牢房里比画起来,张幼林的衣裳很快就被汗水透了。

伊万听到松竹斋倒闭的消息后,立刻派人查封了松竹斋。本来他是有把握的,可清点完松竹斋的财产,伊万的心就凉了半截:怎么这样一家闻名京城、有着两百年历史的老店只清出了九百两银子?他不得不怀疑这里面另有隐情。正在此时,又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就在距离倒闭的松竹斋不远处,又有一家新的南纸店就要开张了。伊万本能地觉出这两者之间可能会有什么瓜葛,于是,他派人密切监视着这家新南纸店的动向。

初夏的一天早晨,高照,就要开张的新铺子门口一派喜庆的气氛,高悬在门楣上的匾被一块红绸子遮盖着,庄虎臣、林江和一个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忙着应酬客人。

周明仁缓步走来,庄虎臣上去:“大哥,就等您了!”周明仁朝铺子里探头看了看:“都忙乎的差不多了吧?”

“就等您来揭匾了!”林江正要把揭匾的竹竿递到周明仁的手里,突然看见伊万带着几个脸横的家伙从远处匆匆赶来,林江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努努嘴,对庄虎臣耳语:“瞧见没有?来者不善哪。”伊万气吁吁地紧走几步到了门口,他盯着林江:“林先生,你搞的什么鬼!”

“伊万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林江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周明仁从后面拍拍伊万的肩膀:“伊万先生。”伊万回过头来:“周掌柜?”周明仁笑眯眯地看着他:“今儿个您也给荣宝斋道喜来啦?”

“道喜,道什么喜?我这是来讨欠账的!”伊万气愤地说道。

周明仁大为不解:“怎么着?荣宝斋还没开张,就欠您钱啦?”伊万指着林江:“林先生,你不要拿别人当傻子,你用松竹斋向银行借钱,然后又宣告破产,开了荣宝斋,你应该明白,这是在逃避债务,要受到惩罚的!”

“伊万先生,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松竹斋经营不善,倒闭了,铺面不是也抵给你们银行了吗?这荣宝斋和松竹斋可是两码事儿,您瞧,这位是东家李先生。”林江指了指身边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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