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昨晚上的宴席是没有结局的,我这个中间人基本蒙在鼓里头,只知道老萧什么朋友的亲戚给逮进去了,也就没挂在心上向老萧刨问底。我试探着问:老萧要捞的人到底是谁啊?刚哥哈哈大笑着,卖起关子来,说了句:去问他姘头吧。然后扯着嗓子叫人斟茶,收住舌头了。老萧的姘头,传说中有好几位,我所知道的比较贴切的就是修配厂女老板,而传说中最为彩的篇章应该是师范学院的某个校花,说当初在夜总会端盘子让老萧眼里涌起怜悯洪水,再穷也不能穷教育不是?别打工挣学费了,我萧叔叔给你扶贫吧,于是抱到上给彻底扶平了。文人客,自古如此,好似墨水是从下面酝酿成的,铺张起来,豪情万丈。老萧别是在女人身上铺张得太多,擦不干净了吧?隔壁一间房甚为热闹,那是别处来的四方宾客,属于没资格拿“剪刀”在前面给剪刀人喝彩捧场来的。至于说领导们身在何处,就不用多语了,肯定在贵宾室听钟总汇报工作啦。剪彩貌似是咔嚓一声响,让红布成片落进礼宾小姐的盘子里就完事了,刀前的程序还是烦琐的,反正有领导参与的事儿,都不能小了去的,你随身都得准备好笔记本,时刻做好做笔记的准备,什么产量啊,质量啊,安全啊,职工思想啊,等等,都得让你揭开红布头,先向领导们亮亮相。

政协主席的司机是第三个入场,见到刚哥像是矮处半截去,其实他比刚哥高处一头,又是点烟,又是奉承。主席的前身是组织部长,属于拳头人物啊,一拳砸下去能叫你永不翻身,谁敢得罪啊。可事情往往会朝反向发展,也叫物极必反吧,先前别人不敢得罪你,也极有可能你所得罪的人太多太多:该讨论讨论了,该公示也公示了,可最终让你组织部门给卡住了脚,绊脚的理由你完全可信手拈来,那玩意成纲成条的,无须你动脑子算计,一纸总结陈词就等于隔山打虎,让一位前途无量的同志哥跌倒在仕途上,再也立不起身子来。老子为什么趴下,还不是你出拳砸的?这坑算你的头上了,你就是挖掘咱祖坟的人,没了仕途不等于自撅祖坟吗?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你就是盗墓人!握拳砸坑,那舒展起来就是如来佛手了,只要你有猴子灵,你照样可以撂一个跟头,然后蹲在上面一把,这样的佛祖才是心宽四海,不会翻手遮云,而是托你一把,让你驾朵祥云飞黄腾达,只要你别忘记他手指上残留下你的气味,那气味虽腥臭,却提醒你明白曾经的跳板位置,说俗一点,你就是一条狗儿,撒留气味好找回路。等部长成了主席后,才知道自己得罪过的人有多少。作为形式上的参政部门,也只好在议案中消磨时光,同样是议案,同样的问题,人大可以找政府答复,你政协就是找了,人家完全理直气壮地回答:已汇报人大了。部长的司机也是一路开过去的,也曾趾高气扬的,从不低头找路的主儿,刚哥就是他过去的影子,他在刚哥面前低首,也是在追寻那早已失落的旧影吧。

四套班子,四驾车夫,就剩下小姜了。有刚哥在场,我老余就是配角了,即便车主“小杨头”只是个秘书,货真价实的是他刚哥,招待人员时不时进来问他有何吩咐。刚哥说,领导们剪彩还早着,咱等会就聚齐了,整个台子来耍两把。人家就为难上了,企业办公室能献上好喝好喝好吹的,你要跟人家要砖头码墙,没那材料不是?刚哥不理这个,这小子大白天将车开进下面的机关单位都敢码长城,甭说你企业了,你庙再大,得有人给你披大红袈裟吧,否则庙堂再光亮,那也无法显,我把你们封死了。他刚哥代表着壹号方向呀,谁敢不从?

买去啊?死脑筋怎么开成这么大厂房了,真是奇了怪?主席司机终于拾回了过去的影子嵌在了身上,狐假虎威着,吆喝起来。人家赶紧小跑着张罗去了,也正是这时候,我们的姜同志驾临了,气势跟刚哥一个模子打造的,一进门就叫人送“王老吉”说这几天喝酒喝得嗓子冒火了。刚哥嘲笑一声:你们人大领导习惯叫旁人等了,都开会开出的病,好在这里没安排台面,要不你姜主任成东风了,就差你老人家给我杠一手。

都说伺候司机比起向领导汇报工作难度大多了,这话看似夸张,其实不然。汇报是书面的,也是数字的,在不失原则的情况下,你可以搀杂水分,领导别不穷究你的酒浓度,只要能挥发出香气,领导都会给你面子,就算不口头表态,但点首之时也就肯定你的汇报了。所以,伺候领导有着按部就班的程序,用来取悦领导的道具就好比是会场上的部署,早各就各位,照本宣读就是了。而跟“书记”们打道,是没有规则的,这个冷不丁朝你要“砖头”那位忽然记起“王老吉”的好处来,东一榔头西一的,叫你措手不及,应接不暇啊。

“书记”之所以为“书记”其实不在方向盘本身,而是成了领导附属品,跟坐骑一样,既然是附属物了,那跟主物就有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好比一栋房子,你在旁砌了堆积杂物的小间,主屋的空间大小以及卫生状况完全取决于杂物间的承载能力,再明白不过了:司机的恶气都反照出领导身上隐藏的陋习。这就是为什么有时侯人们反而觉得领导平易近人,司机专横跋扈的原因,其实都是一个鼻孔出气。领导可以放任自己的司机,是因为他们始终是附属品,离不了母体;但用在秘书身上,就难说了,秘书至少是活动房,剥离后也能冒充主屋,营造自己的地盘,当家作主的。

企业的办事效率永远高于机关,不一会儿,崭新的自动麻台就摆上了,刚哥意地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膀说:有备无患嘛,过去我很少过你们这里的,来了就指出你们后勤工作的不足,取教训吧。小伙子也真把他当领导了,连连点头说:指教的是,以后一定改进。

招待人员退出去时,小心带上了门,四个“书记”割据一方,开始了长城事业。这期间“小杨头”来过一次,毕竟身份在那里,面对两个元老一个女领导,他有自知之明,代表壹号只是形式,无须带耳垂听汇报的。而同样身为秘书,小欧就坦然了,甭管跟到什么地方,只要在领导身边,那就合理化了。刚哥问他咋没跟领导们在一起,是不是手了,你可不能跟我们这等人参合,影响不好。没等“小杨头”回话,就有人找过来了,说等会仪式要开始了,请他过去。

“小杨头”被刚哥呛了一句,尴尬地离开了。外头再热闹也干扰不了我们的专心致志,只是老头子的破嗓门冲过麦克穿透力特别强,碰巧小姜糊了,好似那砖墙被外面的高分贝震倒的。刚哥骂了句:诈糊吧?也太快了点。大眼朝小姜的牌面扫视了几下,也只好掏钱。还真应了刚开局时的话:今天谁的老板发言,谁就赢钱。刚哥只能怪壹号放弃发言机会了。趁刚哥上洗手间的空挡,我到窗前朝下望了望,老头子和吴同学并肩站在正中央,手持剪刀,还说起了悄悄话,这样的景象也真是百年一遇,吴同学显得很愉快,脸上一直挂着笑,老头子倒是能撑得住,始终是一副老学长的样子。手起刀落,掌声如雷,也就完事了。我也该拍手走人了,因为吴同学要直接上氮肥厂私访的,耽搁不得。刚哥说跟个女领导就是麻烦,饭也不吃一口就走人,老余你亏大了,不过亏的是胃,肾不亏。

下楼后,早有人等在车旁,手里拎着华丽包装的礼品,来这样的大户礼品一般比较丰厚,最差也能凭券进商城选家电去。在代完礼品别类归属后,我把东西进了车肚子。吴同学跟他们握手道别时,我也凑过去跟老头子打声招呼,他们中午肯定要吃大餐的。正想离开时,老头子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个礼拜天吴市长没事,你跟我回a县转转去。我问道:小姜呢?老头子将烟头踩在脚下,骂道:让那小子跑a县,老子真担心一去不返,他快成醉鬼了。

小欧先上的车,坐在前面浑身不自在着,肥动个不停,眼睛老朝后瞟。这神情过去我见过不少,也是司机室里笑话新秘书的一大焦点,说他们别看装出一副文绉绉的样子,贪心就是这样一点点积累成的,场上卖乖,场下也不比咱司机高尚到哪去,滴水漏石就是从那眼神开始的,生怕咱司机给独了,啥心眼啊,都是笔尖戳成的,虚伪到家了!当一个秘书的瞳孔里离出这种贪婪之时,那就老道了,学会了车主那一套,给自己周身上下涂颜料,自我保护了,你就是用金条晃悠,他也有定力,保管眼皮不眨动一下。背后嘛,眼睛能当透视镜,把女人剥个光。

我冲小欧一笑说:瞅啥啊,少不了你大秘书一份的。小欧被我一说,怪不好意思着,有些顾虑地问:吴市长知道吗?

简直是话,别忘了每个大领导都是从小开始的,你小欧就是他们过去的缩影,这种小事也能逃过他们锐的嗅觉?把领导们当残疾人啊,至少当成鼻炎患者了。

我说,你放心好了,这样的礼品来者有份,跟上次质不同,无功不俸禄嘛,剪彩要使力的。

二次氮肥厂之行,胖妞小欧进步了不少,至少临近中午时,没问市长上哪开锅吃饭。吴同学也真会体察民情,整得跟电视剧一样,在百姓家搭伙了,就差粮票了。走前死活要给人家饭钱,下岗工人就是不答应,说您市长瞧得起我,不嫌弃咱茶淡饭,这样的好官很多年没见了,您克要为咱下岗职工做主啊,这要是拆了,咱连睡觉的地方都没着落了,可别把咱往桥墩下赶啊。

吴同学的情绪比上次还要差,她在一贫如洗的职工家四处瞧了瞧,然后把我拉到门外,小声问:凯云的礼品呢?我立马懵了,发现这女同志也太另类了点,你再同情工人阶级,可人家还保留革命传统啊,吃饭不收钱,你不至于要把剪刀下的礼品送人吧?这也太不合适了,典型的腐败现象啊,人家可刚夸你是个好官呀,千万别自毁形象。

我算是把吴同学看透了,她还真就让我拿礼品去,说合适的话就拆开包装,给这家留下,不能白吃人家一顿饭。

啊,知识分子咋就这么酸哪!把自己装成木瓜脑子,那些东西怎么可能合适啊?!

小欧也在旁听得真真的,眼神又不自觉地瞟向车子,神情有些恍惚,可能被市长的言语打了方向。

我也只好领命,只当是记录里少了这把“剪刀”其实女领导让司机翻这些玩意儿是破戒的,按照过去的经验,征对不同别及嗜好,礼品还是有区别的,包括我跟老头子之间,虽说在烟酒上达成共,可他老人家不是喜瓦罐字画吗?那时候人家一般会特别代说:这份小心点,别破了。意思是:这是领导的那份。现在让我直接掏她们女人的东西,对我来说还真有点犯罪,伸进窝似的,有些惊心动魄啊。我掀开车肚子,也不好直接拿出车外,弯着先打开属于我的那份装版外壳,自然是少不了烟酒的,这玩意肯定是不能冲饭钱的,明摆着是腐败毒瘤嘛,怎么能污染百姓家呢?除了两条烟、两瓶酒,还粘着一个红包;其他两份我伸了伸手,还是控制住了,原封未动。不就是饭钱吗?我随便从红包里掏出两张“老人头”也就结了,可问题是人家不收钱。那就花钱买物呗,这回我先斩后奏了,坐上车一遛烟出了生活区,在附近一家小超市买了些营养保健品,这年头保健品早跌价进了普通百姓家,管它有无功效,包装华丽就成。

我的做法事后得到了吴同学的首肯,赞许下又跟我酸上了,非要给我钱。我就纳闷了,她明知道牛是吃草后有了水,干吗非得把我当成人工哺啊?估计她吴同学产那会儿也是酸的。

意的莫过于小欧,好似我这个氓没剥夺她的贞,给她封存得天衣无,从今往后她彻底崇拜上我了,称呼也发生了显著变化,娇滴滴叫一声:老余头。

这个“头”字听起来入耳哟…

当晚小姜打来电话,说你余哥走了可真是遗憾,老头子表现很反常,在酒桌上破马张飞似的,不光把杨区长整趴下了,连书记秘书也没放过,两个姓杨的成了酒桌上的“替罪羊”老头子成了烤羊串的,吆喝不停,直到上了车才翻江倒海地一路洒酒,草,那味道能熏倒人大办公楼…

听后,我倒觉得正常,一个平依赖会议打发时间的老官人,基本是散步在夕红下的拐杖老人了,也只能凭借酒散发昔万丈豪情了,也无须保持清醒的脑壳来筛选落实讲话髓的,再响再臭,没人冲你捏鼻孔了,说明部后面少了贴身者,大家都进步到了你前头。

不过,靠上面一张口来发胃中无法磨化的秽物,也是一种自娱自乐的出口,多少由自己把握分寸,只要胃不出血,那就是安全出口。

有关老头子仕途起点老巢a县,前文零碎穿说过几次,这回是老头子退居线后首次回巢,有必要详尽叙说一番。一般作为仕途上的据地,存在两极分化的局面:要么穷得叮当响,连裆都裂开了光大,你就有机会充当忙碌不停的小媳妇了,穿针引线,任劳任怨地补那些窟窿儿,只要你补上了窟窿,甭管针线活细与否,当家的会记得你的好,至少破衣服都弥合上了,所谓不破不立,很适合这样的领域,一旦立起了,就有了政绩,衣食住行有了,那可是安居乐业的本,由不得当家的不把你扶正,冲破三房五妾重围;要么富得溜油,你顺手一捞就能炸出金过来,所谓“借下蛋”就是这个理儿,不费啥子工夫,手到蛋来,很快就能孵化出崽来,这样的“养专业户”政绩一箩筐,踩着蛋花儿步步高升了。前者都来自基层,毫无裙带关系,凭借一身苦力,脚踏实地,有着广泛群众基础,上下都能落个好评,好比是泥腿子赶集,卖出了一小篮子蛋,称来几两瘦,货真价实,等价换;而后者,纯粹是借一方沃土来镀金的,末了,股一掘,震响四方,其实金也透出臭气。

a县地广人多,属于本省出了名的贫困县,就好象违反计生产下的黑户,家再大,也容纳不下太多的裆,也只好发,暴出耷拉着脑袋的怂样,不具备强xx功能的。所以,老头子时常把自己在a县的经历比作是小裁拿剪刀,到处裁剪补,不惜使出愚公的蛮力来,搬石造田,将水渠引向半山,打造成第二悬河——黄河。也正是这项工程造就了老头子的一大嗜好:收藏。愚公移山的意外收获是挖掘出一个天然大,里面残留不少坛坛罐罐的,还有一些远古化石,震动了考古界,北京来的学者专家接二连三来考证,掀开了华夏文明的新篇章“愚公”是第一功臣,从此也学会手持放大镜考究坛罐了。这一招够狠够绝的,一箭双雕,归属于物质神两手抓的文明典范,引发了当时省委书记的高度重视,要求宣传部门大力宣扬这种新时代的愚公神,于是小裁摇身一晃成了“愚公”化身,见电视焦点,上报头条,记者蜂拥而至,采集汗水浇灌成的花朵儿。后来有人评价说:老头子的仕途是石头和水铺垫淌成的,细水长了。老头子倒是有自知之明,对那条悬河的总结词是:劳民伤财,巴掌大的水田能收割几粒稻谷啊?可不管效果怎样,只要被省委书记宽厚的大手强有力地握过之后,小裁的手就不再是拿剪刀的,那玩意儿分量太轻,摊上“愚公“两字的,那都是典型,化为道风仙骨,直接驾上祥云进了市里,当上了水利一把手,开始了推土机的重力活儿。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了,全市每一块贫瘠的土地,缺水的地方就有他的影子,深得民心,背后叫他“龙王爷”了那时候,我给“龙王爷”开车基本是当船来把舵的,风风火火,乘风破,时常要备用一个轮胎才能赶上他老人家的步伐。部队出来的干部有一点是地方干部无法比及的,有气魄,有胆识,也敢叫板,冲撞最多的数主管财库的副shi长,我“龙wang爷”在前头打前锋,逢山开路,见水搭桥,你“财shen爷”就得做好后勤保障,跟打仗差不多,别让老子抢山头前,弹尽粮绝了。

“龙wang爷”的丰功伟绩还是在他成为“财神爷”时造就的,最终高票当选shi长。shi长之路有旱道,也有水道,所谓“要治富先修路”的硬道理也适用水道,都是心系老百姓的饭碗工程,在老百姓眼里看到的不是公里数字,是实物,让我出门不绊脚你就是好官儿,至于说那条条道道里到底搀杂着多少腐蚀之物,又暗藏着多少易,那不是我平民所能干涉了的,那是官管官的事儿了,我顶多在发现裂时咒骂一声:dou腐渣!官道上的人背后议论水道上来的shi长时,也都喟几句:那沟沟渠渠里漂出多少钞票啊!

a县“悬河”最终在悬挂中崩溃了,泥石噬了石头围成的“良田”已身为市长的“愚公”在视察现场苍泪纵横,随泛滥的洪水一道冲刷起往的辉煌,他觉得愧对那片热血浇灌的土地,像个失守城池的将军,再也无颜面对城民了。从此,老头子对这片据地,都是悄悄地来,又轻轻地去,不带走一片瓦砾。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