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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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地一閃。
臨行前,他挎着從陣前屍體上拔下來的唐刀,寧安扶住車轅,遞給他一把長劍。
君子劍,客刀。任歌行抬了抬眉。寧安道:“唐刀長於劈砍。任大俠使慣了劍,怕是用不慣長刀的。”任歌行彈了彈劍鋒,一聲錚鳴。他道:“多謝。此劍何名?”寧安道:“尚且無名。”任歌行嗯了一聲:“那就叫無名算了。”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劍刃,低垂着眉眼,猝然問道:“霍楓橋死的時候,你什麼
覺。”寧安怔忡在原地,扶着車轅的手鬆開了。
他沒有回答。半晌,輕聲道:“我是他的人,我在一天,都不會讓他白死。”任歌行點了點頭。兩人的目光當空碰撞,又迅速滑開了。
楊晏初一路上一直昏昏沉沉,不分白天黑夜,清醒的時間很少。臉上一點血都無,面容卻極安和,被任歌行層層疊疊包裹得像個暖呼呼的小糰子,圓圓地窩在那裏睡覺。任歌行每隔一個時辰,就要伸手摸摸他的脈搏,微弱而緩慢的一點,像將熄未熄的燭火,讓人擔驚受怕地歡喜着。摸完了親一親他,冰涼的
冰涼的臉,有什麼辦法能讓它們重新暖起來……讓他做什麼都行。
楊晏初脖子上繫着一個平安符,小小的,刻得很緻,是任歌行求的。他從前向來不信什麼鬼神,如今開始求告神佛。當時搶命一樣地趕路,一切從簡,老和尚認得這個四海漂泊的遊俠,慈眉善目地念一聲佛號,説心誠則靈。
於是深深地一個頭磕下去,他蜷縮起脊背,向殿內的滿天神佛屈膝跪拜,五體投地,虔誠而卑微地祈求一個平安。
菩薩始終低眉。
給楊晏初帶上平安符的那一晚,任歌行在短暫的休息中罕見地做了個夢。依然是往光景,楊晏初擠着他的臉,點着他的額頭訓他:“你給我好好睡覺。”任歌行
靈一下醒過來,恍惚而驚喜,轉臉卻看楊晏初依然在昏睡,脈搏一下,一下。
他看着他,笑起來。
小東西。
崑崙山上的風雪打得人睜不開眼睛。任歌行向前走了幾步,聽見山上除了他以外的,警惕的咻咻息。
那是幾匹狼。從薄暮開始就跟着他了。躡手躡腳,低垂着尾巴,跟着他翻過幾座山脈,幾個斷崖,看着他踩上鋪着厚厚一層積雪的裂谷,隻身吊在裂谷邊緣,再徒手一點點險象環生地爬上來,看着他一無所獲地在山間雪間九死一生地跋涉,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它們漸漸形成包抄之勢,任歌行一回頭,幽幽幾抹乍起乍落的綠光。
它們還在打量。任歌行轉過身,嘆了口氣,與它們無聲對峙。
“幾位大哥,”任歌行開口,嗓子裏像被灌了刀子,“我在廟裏求了符的,別我殺生。”狼羣已經伏低身子,安靜而劍拔弩張地做出攻擊的動作,任歌行拔出劍鞘,劍與鞘相擊,冷鐵在寒風中發出刺耳的怒鳴,狼羣稍稍退卻,見他沒甚動作,顧自走了,又重新包抄上來,繞到他背面,突然人立而起——狼血四濺。雪地上騰起一片血霧。
任歌行藉助背的力量暴起轉身,
劍梟首。
狼羣一躍而起。任歌行橫刀側肘,慢慢轉頭,聽見麻木冰涼的頸骨發出喀拉喀拉的脆響,心裏有什麼東西轟隆一聲,塌了。
“雖恨極痛極,自有蒼生黔首,萬望任大俠記住,有所為有所不為。”
“你難道不知道任大哥的為人?”
“我在一天,都不會讓他白死。”
“以後你路過的每個村……都可以看作是我開的店。”
“我特別……特別特別捨不得你。”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所有的臉一瞬間都浮現在眼前。
任歌行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當眼前的血霧終於散去,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地狼屍中,遍地殘肢斷頭,血珠從劍上迅速地滑落下去,落在雪地上,幾乎是漆黑的一點。
那是近乎凌的殺法。任歌行拄着劍,在一地血水中低頭
息,大抵前半生未行到水窮處,他不知道人在意識到自己的無能時能爆發出多麼巨大的憤怒。
他晃了晃頭,踢了一腳地上的狼屍,一個在某個剎那叫囂着讓江洋翻覆為愛人陪葬的聲音,漸漸粉碎於悠悠崑崙的呼嘯風聲。
他重新往前走,不再回頭。前方有個斷崖,挑着一天的碎星星。
不。他在抬頭的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
那裏站了一個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幾乎像個雕像,他目睹了任歌行剛才發的一場鮮血淋漓的瘋,卻只是紋絲不動地站着,穿着一身皮袍,身量卻極清瘦,幾乎帶着病氣。那人看見任歌行抬頭,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消失在了崑崙的夜裏,像水融入水中。
第59章那人看見任歌行抬頭,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消失在了崑崙的夜裏,像水融入水中。
任歌行呼喝一聲:“兄弟!”夜風呼嘯,山石俱靜。半晌,一個影子從斷崖嶙峋的山石上跳了下來,着月光,沉默地和任歌行對峙着。
那瘦削的影子在蒼白的月光裏有種驚心的悉。任歌行怔愣一瞬,開口道:“是你?”那人沒有答話,只道:“你來這裏幹什麼。”任歌行道:“你們來幹什麼,我就來幹什麼。鳳袖呢?”那人平靜無波道:“事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