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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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週承翰帶着一小隊兵馬衝過來時,只來得及看見那團妖氣隨着陣陣煙塵迅速遠去,沒入兩國之間那座作為國界的山裏。

他低頭盯着地上那枝斜入土的箭矢,旁邊還有一小攤尚未乾涸的血跡,只覺得背後一陣冷意直竄上腦門,讓他頭皮都跟着麻了。

看來,他們的將軍被敵國俘虜了…

如果説他是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卻不幸被俘,那稟報朝廷、前去涉談判倒還師出有名;但赫連遠是為了女人而擅自行動,而且那姑娘還是西原國的準太子妃,這要是確實上報,別説去救了,恐怕還會直接將他打為叛賊,可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壓得下來…

抬頭望着逐漸被烏雲掩得陰霾的天,周承翰黝黑的臉上盡是掙扎。

唉!赫連遠,你怎能讓你多年來的好兄弟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這樣對嗎~~當赫連遠再次睜開眼,先是對眼前所見的石壁房頂一陣發楞,隨即才又被肩上扯動的疼痛給拉回了心神,想起當時在樹林中遇襲的情況。

寶娃沒事吧?想起當時的悽慘模樣,他彷彿還能聽見她哀哀哭泣的聲音,讓他心裏難受得又是一陣痠疼。

“公孫少辰你這混帳…”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勉強撐起身子,赫連遠毫不意外自己身處於看起來就像是地牢的陰冷之處,想起那個將自己陷害到如此狼狽不堪的公孫少辰,不悦的低咒就直接從牙縫裏進了出來。

“看來赫連將軍已無大礙。”一陣清冷的嗓音自身後不遠處傳來,赫連遠有些艱難的轉過痠痛的脖子,在看到那個坐在牢房外頭盯着自己、彷彿牢頭一般的悉身影時,眼中也不閃過一抹驚訝,隨即又冷靜下來。

他抬頭張望了一下四周,沙啞着嗓音問道:“這裏是…”該不會趁着自己昏不醒,已經把他給押回西原國都了吧?!

“赫連將軍放心,這兒只是我國邊境的一座小城,離兩國國界並不遠。”像是察覺他的揣測,鍾舞陽淡淡説道。

“勞煩鍾將軍看守,我真是受寵若驚。”聽她這麼説,赫連遠眉頭微松,勉強起身走到牢門邊,將鍾舞陽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之後,才用仍帶啞的聲音若無其事的低聲笑道:“叫我赫連遠便行,畢竟我現在是貴國的階下囚,即使在東陵國,此時此刻我也不曉得自己還是不是個將軍。”他的自嘲讓鍾舞陽也極細微的勾了勾角,又替他倒了一杯水之後,她看着並沒有因為這番困境而大發雷霆,反而坦然的一**坐到了地上休息的男人,深黑眸中也隱約有些驚訝。

她先朝一旁站立的守衞低聲説了些什麼,待他離開之後,才又轉身看向赫連遠,“你身子覺如何?”

“疼得很,肚子更餓。”赫連遠對自己的情況畑坦言不諱,畢竟人都被關在牢裏了,逞英雄也得不到什麼好處,不如老實一些,讓他們拿好飯好菜好藥來養着自己才是正經事。

聽他這麼説,鍾舞陽臉上又竄過幾絲像是慚愧的情緒,但不到一眨眼的時間便已經消失不見。

“你昏了數,身上又帶傷,御醫代要讓你吃得清淡些。”她端起一旁桌上的托盤,打開牢門推了進去,但隨即又猶豫了起來。

“這些飯菜擱得久了,我讓人熱…”

“無妨,肚子一餓什麼都好吃,冷飯冷菜也比較不燙嘴。”以前做乞丐時也沒少吃過冷飯菜,反正放進嘴裏嚼一嚼不就熱了嗎?

聽了他的話,鍾舞陽先是微微一怔,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身上那股冷淡傲然的氣質明顯的軟了下來。

“…當初寶兒剛到西原國時,也説過一樣的話。”原本還盤算着要怎麼從這個冷血女將的口中問出寶娃的事,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她就已經突然提起,原本硬得彷彿會扎入的臉龐也明顯軟了下來,那疼愛的口氣就像在説自家親妹子似的。

“如果當時我沒上前護她,你也不會真正出手的吧!”見鍾舞陽的反應,赫連遠幾乎可以肯定這件事。

“會的。”她邊的温煦笑意依舊,但那乾脆利落的回應卻仍然冷冽,“而且還是一樣往你身上,只不過瞄準的就是口,而不是肩膀了。”還會多發兩箭,死你這個負心漢!

聽了她的回答,赫連遠不哈哈大笑,結果又不小心扯動傷口,搞得自己一邊氣一邊笑的怪樣。

“這也是公孫少辰的主意?”見鍾舞陽點頭,赫連遠稍微斂起笑,輕輕嘆了口氣,“有這種愛瞎攪和的主子,你也辛苦…不時的編派理由來興風作,真是瘋了。”提起那個皇太子,鍾舞陽垂下眼,神愈顯温柔,“赫連遠,西原國皇太子哪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況且此乃國內不傳之事,你知道得太多了。”言下之意是舉國上下都知道太子就這副德行,她這個首當其衝的奴才都沒説話了,輪得到你這外人來説嘴嗎?

對於她不帶惡意的微諷,赫連遠依然是笑,同時從善如的轉了話題,“既然如此,別説那個傢伙。”一講到公孫少辰,飯都變難吃了,“寶娃…她怎麼樣?你們沒為難她吧?”

“她沒事,就是神不太好,大概之前被嚇着了,又整天惦着你的傷勢,擔心你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被關進地牢,會不會繼續生她的氣…”想着那個一向温柔可人的女孩,為了赫連遠而變得有些潑辣剽悍,她都忍不住想笑。

“寶兒是真的被太子殿下給矇在鼓裏,她想到自己連累了你,這幾天都心神不寧,成天吵着要來這兒和你待在一塊兒;虧得殿下疼她,沒跟她計較,但也不許她來這兒,便派人將她看着,惹得她更加不開心。”想到寶娃先前雖然被自己誤會,還説了這麼多令她傷心的話,但現在卻依然像只母雞似的護着自己,赫連遠心裏又愧又喜、又酸又甜,心裏的繁雜思緒最終還是化為一聲嘆息。

“寶娃的爹當年是東陵國的大將軍,説來也算是你們的死對頭,怎麼到了這兒之後,卻反而像個公主似的,連皇親國戚都成了她的靠山?”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乘機打聽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當是下飯用的配菜。

“她的母是西原國人,也是太師的親妹妹,多年前嫁到了東陵國,只是丈夫和孩子相繼過世,之後便一直待在佟家,幫佟夫人照顧寶兒。”鍾舞陽似乎也不防着他,自己提了茶壺、另外拿了個杯子,就鑽進牢房裏坐到他面前説了起來,語調雖然依舊沒什麼温度,但態度卻明顯的親切了些。

“後來佟家莫名惹上了殺身之禍,她捨不得一手帶大的小姐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送了命,便想盡辦法帶着她逃出東陵國,千辛萬苦的回到這兒,也還好那時候兩國之間的關係不如現在緊張,出入國境不至於太過困難。

“太師多年來始終獨身,見到分開許久的妹妹自然欣喜,而他對已故的佟將軍一向也頗為景仰,在得知佟家的遭遇之後更將寶兒收作義女、視如己出,但為了避免有心人士追查,還是隨口捏造了一段故事,並讓她倆改名換姓,只有少數幾個較親近的人才知道她的身世與名字;之後太師便常帶着她四處走動,結識了不少包括太子殿下在內的貴族子弟。而我和寶兒年齡相仿,也就把她當成了妹妹一般看待。”赫連遠默默聽着,心裏有些説不出的滋味,既是慶幸佟若寶大難不死,又有些遺憾這段時間陪着她的人不是自己,“所以…你們一直都知道我跟寶娃的關係?”

“她一開始只是不厭其煩的説自己有個自小訂親的未婚夫,即使失散多年,還是傻傻的念着,但每當問她那人的姓名來歷,她又不肯説了;是後來打了幾場仗,我和太子無意間在寶兒面前提起你的名字,她臉頓時大變,一問之下才知道她那個未婚夫就是這名字,便派人暗查了你的年歲、來歷,雖然不怎麼詳盡,但至少生辰和寶兒口中説的是對上了,總算確定你就是她一直念着的那個人。畢竟你這姓氏比較特別,要是叫作王大明、李阿牛之類的,還真不知該從何找起。”只不過當時行事匆促,只來得及確認他的身分,沒探聽到他失去記憶的事,反而讓寶兒白白吃了許多苦頭。

鍾舞陽這番話,讓赫連遠聽得是既震撼又複雜,不又垂下眼沉默了起來。

説來他還真得謝那位強悍的孃,若不是她的話,寶娃是絕對逃不過那場死劫,更別説和自己重逢、讓他想起過去遺失的片段記憶。

赫連遠的默然卻讓鍾舞陽有些誤會,她微微蹙起眉頭,似乎不怎麼高興,“莫非你還在懷疑寶兒對你的心意?”別這麼不識好歹啊將軍!

“她一知道你的事情之後便立刻説要去找你,要不是兩國之間始終不平靜,太師和她孃攔着不放,你以為她會拖到現在?”她的質問讓他微微一怔,直覺的就想否認,但話到了嘴邊,又跟着改了口,“我的確是有點不明白,她都已經十多年沒見過我了,我倆在一起的子還沒有分開的多,怎麼她就這樣對我念念不忘?我喜歡的是這段時間裏認識的她,但她看見的究竟是什麼時候的我?如果換了是你,難道不會因此猶疑?”説起來他似乎有些杞人憂天,打從之前相見兩不知的重逢開始,寶娃便口口聲聲的説要嫁他,這股死心眼和熱情勁兒,已經讓他這個對情過於陌生的人有些退卻,但又不自的深受她引。

等到自己對她有了好、又真正確認了兩人之間的淵源,知道寶娃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哪怕全天下、甚至是他自己都已經忘了赫連遠這個人,心裏都還是牢牢的記掛着他,他除了欣喜驚愕之外,也不由自主的起了一絲疑慮——現在的他已經和過去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讓寶娃惦念着的是那個連他都已經不太悉的自己,那麼待兩人相處得更久一點,她會不會覺得失望?

有沒有可能哪一天她突然對他説“你不是我要找的赫連遠”然後便如同一開始賴上他的決心和毅力一樣,頭也不回的堅決離開?

赫連遠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對什麼事都不熱衷,但他畢竟是個凡人,哪裏會沒有慾望?正是明白自己在乎得太重,失去的又太多,所以才將自己放得這麼淡,得知寶娃與公孫少辰“關係匪淺”之後卻又心痛得止不住那楓放的怒氣…

“有個人即使見不到你、摸不着你,照樣把你放在心裏,比起始終待在身邊卻不將自己當一回事,這難道還不夠好嗎?”對於他的憂鬱,鍾舞陽則有另一番看法,“就算她一開始惦記的是另一個你,但寶兒不是傻瓜,既然你們在對彼此的身分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相處了個把月,她在發覺你就是赫連遠之後還是決定和你在一起,想必她也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你又何必這種無聊的心?

“退是説你沒有自信,不認為現在的自己比以前那個小頭來得好,沒有足以令她再度愛上的優點?我可不想她在盼了好幾年之後,找回來的卻是這樣一個蠢貨!”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乾脆先把這男人解決了!她可不能讓佟若寶嫁個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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