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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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聖聰,真不可及!”趙普在容答道:“第一、第二兩點,臣等亦曾想到;第三,‘須不是緊要地方的人,’臣等計不及此!”事先雖計不及此,一經説破,卻也不難明白。自從建隆二年七月,皇帝以杯酒收了兵權,四海勁卒,都歸軍;但國都所在的開封,地勢平曠,是所謂“天下之衞,四通五達之郊”地利上缺乏險阻,兵家稱為“四戰之地”易攻難守,所以必須以
兵重重環衞。畿輔防勞,經常要用到十四萬人。現在要
調外圍的部隊西征,先要顧到京東防江南李煜,北面防太原劉鈞,皇帝所説的“緊要地方”就是指這兩處;只有南面,荊湖已平,戍守京城以南的節鎮,不妨調動。
於是,典守兵籍,對於全面防務最悉的曹彬,想到了一個理想的人選。但是,他不肯説出口來,因為他覺得以他的身份,還不具備舉薦專征之將的資格;冒昧陳奏則個人越禮,獨是小事,如果被薦的人,恥於為他所薦,堅辭不就,變成有害於國,才是大事。
這樣想着,他悄悄拉過在他左首的王仁贍的手來,寫了“忠武”二字。皇帝發覺了,隨即問道:“曹彬,可是你想到了誰?”
“臣有所言,已陳長官。”聽得這麼説,樞密副使王仁贍也就不敢擅專了;很快地轉臉向樞密使李崇矩耳語了一番。
“啊!”李崇矩欣然失聲:“此人必如陛下之意。”
“誰?”皇帝急急問説。
“忠武軍節度使王全斌。”王全斌是幷州太原人,年輕時為後唐莊宗李存勖帳下的軍官。莊宗巡幸洛陽,伶官郭從謙謀反,舉兵入宮;事起倉猝,近臣宿將,紛紛棄甲逃散;奮力拒戰的,只有十幾個人,王全斌是其中之一。結果,莊宗身中矢,崩於繹霄殿廊下,王全斌痛哭而去。有此一段忠義的事蹟,所以皇帝對他一向看重。他的為人,輕財重士,不求虛名,待部下極其寬厚,所以士卒樂為所用。這也是皇帝很欣賞的。
除此以外,因為忠武軍置於開封南面的許州,王全斌坐鎮許昌,正是那可以調動的人;所以不但皇帝很高興地接納了樞密院的建議,皇弟光義和宰相趙普,也都很滿意這一人選。
等到遴選副將,皇帝卻已有成竹。因為這是開國五年以來最重要的一次用兵,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派定
軍侍衞司馬、步兩軍的指揮官為“西川行營前軍兵馬副都部署。”侍衞馬軍都指揮使劉光乂,是唐朝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的曾孫,本名廷讓,字光義——“廷讓”有禪代之意,犯了忌;“光義”則與皇弟同名,犯了諱,所以改用同音的“乂”字。侍衞步軍都指揮使崔彥進,原籍魏州大名府,此人行伍出身,有勇有謀,騎
皆
,是一員好戰將,可惜
守不怎麼好,皇帝不肯讓他獨當一面,指定他隨王全斌一起,由鳳州路攻劍閣。歸州路沿三峽入川,一由劉光乂負責;卻又怕他難當重任,特意指派曹彬作他的輔助。
於是樞密院大忙而特忙了“兼判三司使”的李崇矩調度軍需,王仁贍主持擬訂作戰計劃,曹彬居中聯絡。王全斌被飛召到京,會同樞密院選定兩路馬、步、水三軍的部將,然後由樞密院發符調兵,動用軍三萬、京師以南以西各州的廂軍兩萬——這一切,在十天之內,就已部署完畢,於是皇帝正式降詔平蜀。
在發佈平蜀詔旨的第二天,皇帝大宴西川行營將校於大內崇德殿。陪宴的除了皇弟光義、宰相趙普、參知政事薛居正、呂餘慶、樞密使李崇矩、以及軍左右四廂馬步軍的指揮使以外,還有孫遇和楊蠲;至於趙彥韜,已歸入西川行營的建制,被命擔任鳳州路的嚮導官。
賜宴以前,先有一個在便殿召集的御前軍事會議,只有樞密使,出征的主副將、都監、先鋒和蜀中歸誠的那三個人蔘加;壁上懸一大張繪製得相當詳細的西川地圖,由孫遇擔任講解,他把山川道路、開重險,以及蜀軍設防戍守的地區和兵力,盡其所知,指點明白。蜀軍似乎不足為敵;但劍門和三峽的天險,要想突破,卻非易事。
因此,皇帝十分鄭重地問王全斌:“西川形勢,你可曾瞭然?”
“臣不敢説已盡知,十得七八。”
“那末,你以為西川可以拿得下來嗎?”王全斌還未及答奏,鳳州路的先鋒,年少氣壯的史進德越出班次,大聲説道:“西川一地,如果是在天上,人不能到,無奈其何!倘是在地上,請陛下寬心,以目前的兵力,一到就平了。”
“是的。”王全斌緊接着説:“史進德所言甚是。”
“喔!”皇帝反問一句:“你們何以有此自信?傲驕輕敵。會誤了大事!”
“臣等不敢!”王全斌從容答奏:“臣等有此自信,是因為士氣可用。”聽得這話,皇帝自然欣:“這我可以放心了!”
“請寬聖慮!臣已與諸將相約,兼程行軍,出其不意,遂行奇襲,三個月之內,必有捷報,上答聖恩。”
“三個月?”皇帝笑着對李崇矩説:“你聽見沒有?得趕快替孟昶動手蓋住宅噢!”
“臣已覓得一處地基,在右掖門外,南臨御河。圖樣也快畫好了,共五百餘間——不進呈。”
“好!”皇帝又問劉光乂“你這一路如何?可有疑問?”躍躍試的劉光乂,握緊了拳説:“臣不敢落王都部署之後,亦當以三月為期,與鳳州路大軍在成都會師。”
“你莫自信太過。”皇帝莊容提醒:“蜀中寧江制置使高彥儔,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臣亦聽説高彥儔有名將之稱;不過以臣自量材力,加以曹彬的輔助,大可與高彥儔較一之短長。”
“對了,須用智取!凡事與曹彬細細商量。記住了!”
“臣謹記在心。”
“你們兩人來看!”説着,皇帝離了御座,走到地圖前面。劉光乂與曹彬急忙跟了過去;皇帝便指着夔州以東的江面又説:“此處有鎖江的浮橋,想來兩岸還必有埋伏。所以你們千萬不可用水師爭勝,應該先用步軍奇襲,挫他的鋭氣,然後以水師夾擊。這一關一破,歸州路可以長驅直入了。”劉光乂和曹彬,心領神會地接受了面授的機宜;滿心歡悦,拜伏在地,稱頌皇帝的英武。等軍略的指授探討,告一段落,皇帝的神,又變得異常嚴肅了,他用極沉穩的聲音喊道:“王全斌!”
“臣在!”
“我還有幾句話,你須傳諭將士:凡克城寨,只須清點兵器、甲賬、糧食,以備軍需。財等物,可以分給將士,作為犒賞。國家所要的是西川的百姓和土地,你得記住了!”
“是!”王全斌肅然答道:“臣不敢忘!”於是皇帝出臨崇德殿賜安,在更番軍樂演奏聲中,酌酒與每一個將校。同時分賞金玉帶、宮錦戰袍,以及安家的絹銀米;按照職位高下,每人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