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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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伽躊躇了一陣,緩緩伸出手去,將那金刀握緊了,她輕輕拉了兩下,也不知怎的,那金刀卻是紋絲不動,再拉了兩下,還是如此。
“你抓這麼緊幹什麼——快鬆手啊!”少女神着惱的叫了聲,臉
嫣紅。
“哦,我還以為你不要了呢!”林晚榮嘻嘻一笑,雙手自然的鬆開了:“神醫你如此緊張這小刀,莫非裏面藏着什麼秘密不成?!”玉伽臉一怒,又將那金刀
回他手中:“有什麼秘密?你拿回去看好了!”
“你這算是把金刀送給我麼?”林晚榮哈哈大笑,伸手就往金刀摸去:“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唉,説實話,我不是很喜歡玩小刀的!”
“誰送你了,還給我!”玉伽嬌叱一聲,便又把金刀奪了回去,美目間有些暈紅,臉上卻是惱怒一片。
林晚榮盯着玉伽手中的彎刀,微微笑道:“一碼歸一碼,這金刀還給你了,不過玉伽小姐的恩情,我還是非常謝的。”玉伽神
一冷,嬌顏罩霜:“你謝我幹什麼,別忘了,
傷你兄弟的,也是我們突厥人。你殺了我的族人,我們突厥人也殺了你的同胞,我們這兩個民族,本就是水火不容。若非你以條件
換,你認為我會去救一個我族的仇人麼?!”
“仇人?玉伽小姐説的好,”林晚榮嘿嘿了兩聲,不緊不慢道:“以玉伽小姐的博學多才,我倒想請問一下,我大華和你們突厥到底有什麼仇恨,是誰把我們變成了生死不相容的仇人?”他嘴邊不屑的冷笑,落在突厥少女眼中,只覺得滿是譏諷。偏偏這個問題她沒法回答,因為事實擺在那裏,率先侵入大華的,正是她的祖先。她咬咬牙,迴避了他的目光:“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林晚榮嘿嘿冷笑:“玉伽小姐,做人可要憑良心説話,你的族人,你的祖先做了些什麼,博古通今的你竟會不知道?!我看你是有選擇的失憶吧。”
“要你來管?!”玉伽像是被怒的母豹,咬牙怒哼了聲。
跟女人講道理,其難度等同於上天摸星辰。林晚榮嘆了聲:“人是極其渺小的,我們處在歷史的局中,看到的只有生死相拼、水火難容。可有誰知道,幾百年後,曾經拔刀相向、生死為敵的兩個民族,竟會和諧相處、共同繁榮?與歷史的長河相比,我們這些自以為偉大的人,不過是其中的一粒渺渺塵沙,不管你怎麼蹦達、怎麼自以為是,終究會被歷史掩埋。我是這樣,玉伽小姐,你也不會例外。”他這番慨,一改先前那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樣子,句句出自肺腑,連玉伽也能
受到這
寇心中的真誠與無奈。
他這般模樣倒是少見的很。突厥少女愣了愣,輕聲自語道:“和諧相處、共同繁榮?這有可能麼?”
“民族融合乃是大勢所趨,就像我們在這絲綢之路上看到的皚皚白骨、生死戀人,他們誰是大華人,誰是突厥人,這個重要麼?他們還不是一樣相互扶助,共度難關?”玉伽想了想,出奇的沒有辯駁。
“幾百年後,將再無賀蘭山的界限,草原內陸親為一家,各民族和睦相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出彼此來!”玉伽卻不知想到了哪裏,忍不住輕呸了聲,臉頰通紅:“什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這寇,恁地無恥!”林晚榮目瞪口呆。這也叫無恥?上天憐見,是你自己想岔了,老子可是個純潔的人,沒一點褻瀆的意思啊。這突厥女子還真是潑辣,什麼都敢想啊!
“你瞪着我幹什麼——幾百年後的事情,你怎麼知道?”少女紅着臉哼了聲,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這個女,我不瞪你,難道還瞪我自己?林晚榮眨眨眼,笑道:“難道你忘了,我會看星辰手相的,可謂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這個天大的秘密我只告訴了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啊!”見他賊眼兮兮的樣子,玉伽想笑卻又忍住了:“你説了這麼多,什麼民族融合、和睦相處,你可別忘了,我們兩國現在正在打仗。如果我叫你放棄對我族人的攻擊,你會願意麼?!”玉伽果然是個極有想法的女子,這個問題倒叫林晚榮愣神了。他思索半天,無聲的搖頭,和睦相處只是個將來式,現在這仗還得打,只有打疼了、打怕了,大家才能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將來的問題。
玉伽看他神便知他所想,忍不住哼了聲道:“你這人,嘴上吹得梆梆響,心裏卻還不是一樣的想法?!卑鄙!”人處在歷史的局中,真有些身不由己的味道!林晚榮無奈嘆了口氣,解下
間的水囊,
到玉伽手裏:“説這些事情還真是頭疼。算了,不想了。這水囊,還是還給你吧!”
“幹什麼,”玉伽怒了,用力擺擺手:“被你髒了的東西,我才不要!”林晚榮正
道:“我以我崇高的名譽發誓,這水我可是一點沒動!”
“你為什麼不動?!”少女倔強的咬牙:“我們突厥人,送出去的東西絕不收回。這是我還給你的,它屬於你。你若不喜歡,那就把它倒進沙漠裏好了。”傻子才會把水倒進沙漠呢。看玉伽倔強的偏過頭去,林晚榮也不知説什麼好。他們現在是敵對的身份,怎麼倒為這水囊彼此推阻起來了呢。想起這個,林晚榮便覺得怪怪的。
二人辯駁一番,爭吵一番,誰也説服不了誰,便都安靜了下來。
黃沙紅顏,殘陽如血,這般景緻倒也特別的很。玉伽靜靜眺望着遠處,忽地發出聲驚呼:“那,那是什麼——”林晚榮嗯了聲,抬眼望去。只見遠遠的、地平線之上,雲氣籠罩,緩緩的,神奇般的跳出一片綠的森林,林中高高聳起一座雄偉的城郭,那旗幟高高飄揚。無數的台觀、城堞、車馬、冠蓋,動靜互現,歷歷可見。圍繞在那城邊,一條清澈的河
緩緩
淌,成羣的牧馬牛羊悠閒放牧。歡樂的男女青年,奔行其中,放馬縱歌。
這地平線上突然湧起的城郭,猶如天上的街市,清晰可見,彷彿近在眼前。尤其是那嘩嘩淌的河水,對身處沙漠中的人來説,更是無限的誘惑。不僅是林晚榮和玉伽,所有將士都看的呆了。
“這,這到底是哪裏,是天堂麼?!”玉伽看的沉醉無比,喃喃自語道。
天堂?!林晚榮腦中閃過一道亮光,猛地跳了起來,大笑道:“我知道了,海市蜃樓,這是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玉伽微微皺起眉頭,以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什麼是海市蜃樓?”這丫頭成長在草原上,竟然沒見過海市蜃樓,還真是遺憾那。林晚榮笑着道:“有詩云‘海旁蜃氣象樓台,廣野氣成宮闕然’,所謂的海市蜃樓,其實是太陽光將地上的景物層層折,映
到了遠處的天空,所以我們就看到了街市、城郭、山河、人物,而且還在運動奔跑,栩栩如生。蜃是我們大華古代的一種蛟龍,傳説它能吐氣成樓台城郭,因而這個就叫做海市蜃樓。”海市蜃樓,顧名思義,是主要在海平面上出現的,在沙漠裏偶爾也會現身,但是不多見。玉伽沒見過,倒也情有可原。
玉伽哦了一聲,輕道:“海市蜃樓,這名字倒別緻的很,不像是杜撰出來的。寇,你以前沒到過沙漠,又怎會知道這海市蜃樓的來歷?!”
“因為我勤奮好學,博覽羣書嘛。”林晚榮眼也不眨的扯謊道。
“我才不信!”玉伽笑了聲,眼望着遠處勝景,美眸中閃過絲絲亮彩:“天上也會有街市,還叫做海市蜃樓!如果我能去看看,那該多好啊!”看個,這海市蜃樓的真實景物,至少也在千里之外,你到哪裏找尋去?林晚榮笑着道:“還是免了吧——説不定我們這邊的情形,也被映到了天上,成為遠處人們眼中的海市蜃樓也不一定!”
“真的?我們也是海市蜃樓?!”玉伽大喜過望,轉過頭來望着他,眼中滿是欣喜和嚮往。
女人真是天底下最好哄的動物!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應該不會有假。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説的,不就是這個道理麼?”突厥少女看他一眼,低下頭去,輕聲道:“窩老攻,看你這人不像讀了多少書的樣子,怎地也能出口成章?!”我沒讀書?!你哪隻眼睛看到的——高酋贈我的那畫冊,我每天翻來覆去的看!林晚榮嘿了聲,皮笑不笑道:“‘
氓有文化,女人都害怕’!玉伽小姐你當心點!”少女愣了愣,忽地咯咯嬌笑起來:“要天下
氓都有你這般水準,那我們女子也不用怕了!”這是藐視,赤
的藐視,林晚榮氣得咬牙切齒!玉伽微微搖頭,嘆道:“沒想到死亡之海中,竟有這麼奇特的景象。別人是我們眼中的海市蜃樓,我們也是別人的海市蜃樓,窩老攻,你這句話,倒是道盡了人世間的萬般氣象。”難道我真的有這麼深刻的內涵?林晚榮自己都奇怪得笑了!
這海市蜃樓的景象,落在眾將士眼中,也是嘖嘖稱奇。聯想到今李武陵的醒來,一時有傳説是天降祥瑞,意味我軍出征大吉云云。
過不了一會兒,那天上的街市便漸漸散去,海市蜃樓終於化作一縷飄渺的煙靄,再不復來。玉伽看的呆呆,喃喃道:“海市蜃樓,原來就是一場夢境,都是假的!”煙霧飄散,風沙漸漸的大了起來,沙石打在臉上生生的疼,死亡之海像是突然發怒了,狂風怒號起來。那海市蜃樓散去之處,漂浮着一塊深黃的雲彩,由遠及近,疾速行來,耳中已經能聽到它的怒吼聲。
“這是什麼?!”林晚榮奇怪道。
玉伽細細看了一眼,臉忽地變得蒼白:“是沙漠風暴!!”説時遲,那時快,她聲音剛落,方才還温和的死亡之海剎那就變了臉
,飛沙走石,狂風大作,那團疾速的黃雲,帶着呼呼嘯聲,瞬間就衝了過來。天地瞬時昏黃一片,隔着幾丈,便看不清對方的臉
了。
“風暴來了,風暴來了,所有人馬,立即蹲下,拉緊手,相互依靠——”沙漠經驗最為豐富的胡不歸着風聲,使出全身力氣,用勁大吼着。那邊的高酋和許震已將李武陵抬下馬車,用二人的身體將他掩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