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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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執禮的官兒居然是客省使昝居潤,這傢伙跑到這裏來幹甚?造甲坊和客省使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郭紹一時便沒理會他。

“李署令,你辦得不錯。”郭紹拍了拍他的肩膀。符金盞沒搭理他們,她現在是符二妹,不能説哀家有賞之類的話。

李芳忙道:“分內之事分內之事……下官能得郭都點檢驅馳,欣喜萬分。”郭紹道:“繼續好好幹,虧待不了你。”符金盞輕聲問道:“這些東西是李芳做出來的?”李芳忙説道:“夫人,全是照郭都點檢的安排造的東西,我找的人。”符金盞不抬頭看了郭紹一眼。

郭紹道:“水力傳動,是李芳做出來的。”

“也不是我,是呂掌櫃,他造船的……我找的人。”李芳道。郭紹聽罷笑道:“能找到能用的人,也是本事。”李芳陪笑道:“郭都點檢過譽了。”這時郭紹才轉頭看向被晾在一邊的昝居潤,問道:“昝使君來巡檢甲坊署的事?”昝居潤作揖道:“前陣子攻蜀,下官在北路軍為監軍,發現新甲防禦很好,以往的環鎖鎧弓箭都不太防得住,這種整甲對鋭利兵刃防禦極高,便來瞧瞧作坊。”郭紹點頭,沒作計較。這昝居潤一直都是周朝的官兒,官當得好好的,倒沒什麼問題。

這時昝居潤道:“下官覺得可以改一改,比如那個頭盔、北路軍將士都説不透氣,整塊鐵板,天氣一熱戴不住。過來讓人試了一下另一種模樣的,郭將軍可有興致一觀。”

“確實不透氣,我戴着都不太舒服。”郭紹便跟他去看。

只見另一間作為倉庫的房間裏放着各種甲冑,門口還有個看門的小吏,大概管理進出的東西。一副木架上掛着一副甲,、臂兩樣沒什麼變化,頭盔和肩甲稍有改變。那頭盔用兩塊甲以鉚釘連接,上面的鐵板壓着下面的,中間透氣、但連接處是兩層,不容易被兵器進去;冒頂上的模樣也作了些改動,還,看起來確實好看多了。

昝居潤道:“下官觀陣,覺得衣甲好看一點,整容更威武,將士士氣也更高。還有這肩甲,這樣做更便於活動。”郭紹細看了一番,忍不住回頭看了昝居潤一眼。活動部位的鎖子甲加厚,也連接在了板甲上,如此一來,將士能直接穿,不用內外兩層,減少了重量。郭紹看得出來,這副甲,最費事的不是成塊的板甲主要部位,反而是哪些連接部的鎖甲、比如裙甲;當然板甲消耗的鐵會多一些。

果然李芳説道:“鎖甲費力又花錢,上面幾十座作坊,都是造鎖甲的,下面只要十幾座大錘作坊就夠。好在內庫撥錢大方,有錢哪能找不到人哩。”郭紹道:“李署令會找人。”李芳道:“造甲大匠不多,下官出錢讓大匠帶徒弟……太后的錢。”第一卷第四百零一章謝天官吏們要款待郭紹,被他拒絕了。郭紹對那等場合並不熱衷,以前去地方節鎮也不過是為了應酬;而現在他不需要給下級官吏面子,可以選擇自己的喜好。

一行四人騎馬離開了造甲坊,不一會兒就看到了一處沒有城牆的市鎮。遠遠看去,就好像軍隊走到這裏紮營搭的帳篷一般,大片的簡陋房屋。

但是等郭紹等人走近了,才看到那土路上十分熱鬧,賣東西的、酒肆、擺攤的人非常多。街邊還有賣藝的人,一羣人在那喊:“好!好……”鬧哄哄一片。帶着高筒帽腳蹬皂靴的官差也在旁邊瞧着,開封府的官鋪已經設到這裏來了。

農耕時代,除了城池,很少見人口集中的市鎮,人口都是分散在各地絕大部分人以種地為生。所以這等地方是比較少見的。

符金盞很有興趣地看着周圍的景象,此時顯得十分高興。在郭紹看來普通的地方,但對她卻是十分新奇有趣,顯然符金盞這樣的人是不會出來逛街的。

郭紹牽着馬和她並肩而行,隨口説道:“這裏原來是一片荒地和莊稼地,幾個月才忽然出現的市集。造甲坊有官吏、工匠和雜工,這些人能從朝廷拿錢,但不會再去種地;他們衣食住行就要用錢來購買,市集就是這樣帶動起來的。咱們從蜀國拿回來的錢,不僅養活了官員和將士。如果手工業、商業繼續發展,會帶來世面的繁榮。”符金盞傾聽着郭紹的描述,微微側目,節奏舒緩地輕聲説道:“官員的奏疏裏,都會建議鼓勵耕種,才能減少饑饉。這麼多人不再種田了,但他們的衣食還得靠農夫種田。”郭紹道:“朝臣的觀念不一樣,他們這樣上書也沒説錯。”

“觀念……我想聽聽你的觀念。”符金盞笑道。

郭紹想了想:“除非耕種太缺勞力,否則多少人從事耕種並不會影響糧食產出,決定糧食產出的因素是耕地面積和畝產量。人無論在幹什麼,都要吃飯,消耗的糧食重量大抵也不會變。

如果不考慮天災人禍,一部分不種地並不會影響百姓的飢寒;相反,這些從事手工商業的人也會創造價值,製造出工具、更好的物品,提供便捷的服務。更好的工具和勞作方式又會反哺種地產出。”符金盞道:“自古都是重農輕商,郭……夫君的説法倒是有點稀奇。”她叫出夫君兩個字時,聲音變小,臉也紅了。

郭紹道:“糧食不夠,應該管的是耕地上種什麼,商業的利益刺可能會造成諸如一些問題,比如人們拿種糧食的良田去種桑樹做絲綢……有活力和前途的文明是擴張的,如果咱們糧食不夠,但武力和社會先進,可以向外擴張獲得糧食進口或者佔用別處的耕地。”他又道:“唐詩裏不是有‘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這話,要是朱門多餘的糧食不是在存儲和酒宴中費了,拿出來易換取別的享受,商業的發達也可能更加有效地利用資源。

上古祖先很早就有了錢幣,一開始拿貝殼來當銅錢用。就是為了易,把自己不用的東西換取有用的東西;各取所需豐富物質,降低貧窮、繁榮經濟。”符金盞若有所思,微微點頭:“夫君……之言説得通,想想是那麼回事。”

“如果我來建議國策,會用朝廷政令干涉下的重商之策,限制肥沃良田的用途,對外擴張、打開易市場。”郭紹道。

他想了想又道:“我會上書,一定要明令止諸如纏小腳之類限制婦人自由的做法;婦人如果也能做事,人力資源就會更大地增加,補充因離種地而損失的勞力。男耕女織已不合時宜,婦人織布那點價值太小了,可以像造甲坊一樣用大規模的工坊來取代紡織業,少數人就能滿足很多人的穿衣保暖。”符金盞耐心地聽着郭紹稀奇的言論,他雖然有標新立異之嫌,不過闡述得比較簡單直接,越簡單便越容易讓人接受。

不過郭紹説話的時候,還是在用心注意符金盞的反應,她拿手心遮着額頭。郭紹見狀抬頭一看,太陽已經快到中天了,便道:“二妹餓了麼?咱們找個地方吃飯罷。”

“這裏吃?”符金盞看着塵土飛揚的泥路和簡陋的房屋,眉頭微微一皺,“不太乾淨罷?”郭紹道:“咱們找偏一點的地方。”他們從房屋之間的街巷之間穿了一會兒,發現這邊沒那麼吵鬧了,周圍都是百姓家的房屋。郭紹看到一家在外面放着蒸籠的小食鋪,笑道:“就在這裏試試,放心,這種店一般還行。周圍的居民比較固定,做的都是人生意;而且通常是家庭店子,餓過的百姓才懂得珍惜食物,他們會用心烹飪的。”

“那就試試罷。”符金盞聽罷出了很新奇的神情,柔聲道,“我從來沒在外頭吃過飯。”一走進去,只見一個在灶邊的小娘子就愣在那裏,瞧瞧偷看符金盞。拿着勺子的中年漢子急忙喊道:“來客了!”一個半大小子拿着麻布在桌子上擦了擦,好奇地看着郭紹等人:“坐哩,客官們要吃點啥?”郭紹掏出一小串銅錢,“拿眼幫我瞧着點拴在外面的馬。”

“好,好勒!”那小子見郭紹出手大方,大喜。那種馬一般倒是沒人敢偷,軍馬……在東京近郊,偷了軍馬會比較作死。

還不到中午,似乎中午的生意也不太好,這裏沒別的客人。盧成勇等二人在門口的一張木桌前坐了下來,樣子有點兇沒郭紹“夫婦”那麼和氣,那店家都不敢和他們説話。

郭紹四下一看,看來是沒有菜單那玩意的,店家會不會寫菜單還比較難説。果然那中年漢子便道:“都在這兒,外面有蒸菜,家裏常吃的東西,給俺一説,多半都會做。”

“店家最拿手的招牌菜是什麼?”郭紹笑問。

“渾沌(餛飩)、湯餅。”漢子答道。

郭紹轉頭問符金盞:“咱們吃渾沌怎麼樣?”符金盞輕輕點頭:“好罷。”

“來兩碗渾沌。”郭紹喊道,他沒有理會董二他們,他們大活人自己知道叫吃的。這時又來了三個穿麻布衣的男子,進來要了湯餅。

郭紹欠身對符金盞小聲道:“你知道羅猛子?我那個結拜兄弟。”符金盞笑眯眯地與郭紹對視:“聽説過。”

“羅猛子的子有個外號。”郭紹笑道,“叫湯餅西施,之前就在東京賣湯餅。”符金盞聽罷掩住嘴,笑了起來。

不多時,那小子端着兩個碗上來,放在桌子上説道:“您慢慢吃。”符金盞拿起勺子,在裏面攪了一下。郭紹卻直接就舀起進嘴裏,説道:“唔,味道還不錯,有蝦米,餡兒是羊的。就是淡了點。”那中年漢子道:“鹽貴,大夥兒的嘴都吃得淡。”符金盞見郭紹嚼得津津有味,也舀起一個,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那紅潤光潔的嘴十分漂亮,上面的珍珠粉還閃着光彩,郭紹看在眼裏,食慾更增,西里呼嚕大吃。符金盞跟着郭紹跑了那麼遠,興許也是餓了,先是小心翼翼的,後來竟然也吃了不少。

吃過午飯,符金盞出門後主動説道:“我想去寺廟。”太陽曬得越來越強烈了,郭紹便和她一起到市集上,花兩文錢買了頂手編的草帽給她戴上遮陽。符金盞卻是十分高興,戴在頭上一臉都是笑意。模樣倒是不倫不類了,她雖然穿着很普通的翻領袍服,卻是絲綢的裁剪十分細,頭上卻戴着頂草帽十分不搭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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