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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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處耘聽罷便沉默下來,大堂裏還有別的武將,大夥兒都不説話。氣氛有點凝重,人們難以避免地、有時會面對這樣艱難的抉擇。

郭紹在大堂中間踱來踱去。在場的人不少,但很安靜,他開口説話時如同在低訴:“在這大戰前夕,每個人都懷着自己的期望和夢想。將士們想要建功立業,想要論功欣賞……”他回顧左右,眼睛裏泛着燈籠的光輝,“而我,想要儘快結束內戰;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人生卻太短。我希望有一天九州大地能結束混亂、貧窮、虛弱,恢復漢唐的榮光,每一個有底藴的地名都能在萬邦中傳,每一個人都能抬起頭做人、都能讓家眷過上温飽的子,這個國家應該要有尊嚴。”郭紹説得有點動容,完全沒有虛假的作戲之,“我們會血會死人,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的神情、聲音表現得很有煽動力,董遵誨比較年輕,完全被打動了,一臉崇拜地看着郭紹。連李處耘和史彥超都有點動容。

董遵誨道:“舅舅只管下令,無論刀山火海末將絕不質疑您的軍令!”郭紹的臉變得堅毅,轉頭果斷對李處耘説:“李將軍得用一萬餘兵力獨自抵擋皇甫繼勳五萬大軍!死守採石,若發現實在難以抵擋,讓水軍將士登岸結陣!”在場的武將都和郭紹非常悉了,本能地信任郭紹的決策,李處耘二話不説,抱拳道:“得令!”郭紹又道:“我與史彥超、董遵誨率虎賁軍第一、第二、第三軍明一早離開石坡山,向東南面增援高彥儔,首先擊潰林仁肇。

出動時動靜要大,在石坡山點煙火;並廣豎旗幟,佈置疑兵。鎖溪河的皇甫繼勳發現石坡山有伏兵,可能會被嚇住,不敢輕舉妄動……拖延住最好,咱們能打個時間差,回頭再對付皇甫繼勳。”一眾武將抱拳應答。

郭紹部署完戰術,當下與殿前司諸將連夜趕往石坡山。平素郭紹辦事還算謹慎,但在某些時候,他膽子還是很大的……膽子不大去年也不敢發動兵變。

石坡山整片林子裏部署了一萬人馬,但晚上過去本瞧不出來,幾座山中一片漆黑。郭紹等人沿着林子的一條路去往第三軍中軍,沿路去巡視一番將士的處境。

這天氣風餐宿,還不準燒火,確實苦的。士卒們在帳篷裏堆滿了乾草,然後拿毯子被子一起裹在身上、鑽乾草裏,如此才能勉強禦寒。郭紹走到一個營地中時,藉着月光湊近看到一些士卒凍得發抖。

“拜見郭大帥。”一個魁梧的大漢説道。

郭紹認出人來:“你是張建奎。”

“是,正是末將。”張建奎忙道,“末將嚴厲照中軍令,止將士點火、喧譁。瞧這樣子南唐軍還不知道咱們在這裏,這是幾座低矮的山,附近沒見斥候來。”郭紹讚道:“你做得好。”他回頭又對董遵誨道:“今夜仍不能點火,以防萬一林仁肇連夜知道了這裏的伏兵,讓他猜出咱們的可能意圖。林仁肇這廝似乎很會用兵。”董遵誨道:“舅舅所言極是。”郭紹道:“明一早就可以生火做飯了,戰前讓大夥兒吃頓熱的。”幾個人説了幾句話,郭紹便跟着張建奎到營地中看那些士卒。有些人已經睡了,沒睡着的伸出腦袋,看到是指揮使便起身拜見。

“郭大帥來看看將士們。”張建奎的聲音道。

這時周圍聚攏了不少人。郭紹便道:“天氣冷,不用起來了,你們到被窩裏去。”説罷只見一個士卒身上還裹着被子,站在後面。郭紹便注意到了他,問道:“晚上能捱過去嗎?”那士卒支支吾吾沒説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問你話!”張建奎沒好氣地説道,“姚二牛,又是你這廝。別人起來都不裹被子,獨獨你最金貴!一會兒工夫能把你凍死?”姚二牛一聽,趕緊把被子扔地上,吐吐道:“張指揮……叫我不會説話就別多嘴……”張建奎惱道:“他孃的你這木魚疙瘩,我叫你別多嘴,不是叫你不答話!”郭紹忙制止張建奎:“別罵了。不是在戰陣上,咱們就是來瞧瞧,不必那麼嚴厲。”他走了過去,親手撿起地上的被子,給姚二牛裹在身上,説道:“天冷,都是爹生媽養的誰不怕冷?”周圍的將士都側目瞧着。

姚二牛愣在那裏顯得很緊張,還是不知怎麼説話。

郭紹拍着姚二牛的肩膀道:“只要不違反軍紀,不在戰陣上出簍子。別説裹被子見我,你就是當面罵我,我也找不到理由懲罰你……哪條軍紀寫着夜裏見人不準裹被子的?”眾將士聽罷一陣鬨笑。

郭紹回顧眾將士道:“爾等都跟着我南征北戰數年,大小戰役無數,知道我的為人。誰有功、誰有過,不論親疏不論私情,一視同仁!不管是誰,立了功就有賞,立大功就能做將帥!”他又對身邊的中低層武將道:“兄弟們上陣血,是為了天下、為了別人在犧牲,只要不是枉顧軍法者,你們要善待士卒。”郭紹説罷離開這裏,換地方看看。眾軍紛紛恭敬地稱“郭大帥”告別。……此時的劍南軍大營內,高彥儔同樣在鼓動蜀軍將士,指揮使以上武將都在中軍,周圍火光沖天,許許多多的將士在這裏。

高彥儔大聲道:“蜀地遲早會歸復朝廷,如今蜀國不復存在了,但蜀國百姓、咱們的父老鄉親在家鄉沒有被屠殺劫掠,大夥兒都過得很好。以如此方式歸復,是最好的結果。

高某人也是蜀國將領,兄弟們不僅是蜀國人,更是華夏炎黃子孫。今朝廷要一統天下,便是為了結束同族同宗之間的割據戰亂!咱們不是在為別人賣命,是為整個天下的同族百姓在賣命。”人們默默地聽着,也許不少人對這個無所謂,但起碼沒人會仇恨大周朝廷,也沒有排斥心思。正如高彥儔所言,中原和蜀國畢竟不是異族,除非當政者過於殘暴,蜀國人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適應。

高彥儔繼續道:“咱們蜀人投效大周朝廷後,明是第一仗。兄弟們定要拿出血勇來,莫叫朝廷看不起咱們蜀人,莫叫南唐國人輕視我等。

今後高某與諸位在朝廷的地位,今後劍南軍在天下人眼裏的名聲,全靠此戰!本將明便與兄弟並肩作戰,抱定必勝之決心,不成功則成仁,絕不後退半步!臨陣逃者,六親不認立斬不赦,休怪本將不顧同鄉之情!”第一卷第四百三十七章采石之役(六)“蜀軍不堪戰,想擋我鋒芒無疑螳臂當車!加快行軍,迅速擊潰那幫烏合之眾,掃除去往當塗城的阻礙。”林仁肇回顧部將説道。

已經大亮,天空灰濛濛的不見太陽,這是個陰天,地面上仍有薄霧,視線不甚透徹。林仁肇回頭看時,見兩條大路上黑壓壓的密集兵馬正尾隨其後,成縱橫行軍。而正前方,許多遊騎在平坦的原野上活動。

一員武將抱拳道:“末將即刻催促各部。”不多久,忽聞前方一人喊道:“蜀軍大陣!”林仁肇不慌不忙地伸手抹了一把圓腦袋,將頭盔戴上,策馬越過前面的馬隊。極目望去,果然見遠處一大片兵馬,旌旗如雲,人馬極眾。

一眾人率先策馬前行,更近一些之後林仁肇細觀片刻,心下頓時覺不是太妙。這時身邊的部將也開口道:“觀之衣甲齊全,隊列整肅,似乎並非烏合之眾……”林仁肇也看出來了,大凡戰前估算敵方戰力,憑眼睛看主要就是這麼瞧。

他沒吭聲,又觀察了一番。左邊山影重重,那片山就是大黃山;而對面蜀軍位置的背後,應該是一片湖泊……林仁肇早先就派斥候仔細察探過這一代的地形軍情。

對面蜀軍大陣背靠湖泊,旁依大山,整片人馬成方圓之狀,這等形勢是防禦陣型。不過陣法倒是很稀奇,觀之好像“六花陣”,但以各角的疏密判斷,似乎不止六個角(如同一朵花的花瓣一樣的凸出部),而是八個……於是又像“八陣圖”。

就在這時,部將問道:“林公,是否仍按此前決定的魚鱗陣佈陣?”林仁肇一時間有點猶豫。前面的軍隊看起來似乎有點難啃,不能速決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他沉下心再度尋思了一番,周軍主力屯採石,在皇甫繼勳四萬多人威脅之下、隨時可能大戰,一時半會兒恐怕無法手過來威脅自己;何況採石周軍距離此地二十多里!

這股蜀兵雖然陣容整肅,但他們還是蜀兵。這幫人被從蜀國抓出來,真能打硬仗?

在尋思之間,大軍前鋒已經過來了,排陣使又來詢問。林仁肇當機立斷道:“按原定方略佈陣!”山腳下人來人往,到達戰場的人馬在武將們的安排下開始組成方陣,排列魚鱗陣。南唐軍大營的方向佈置在了西北面,以此避開左翼的山脈,增大攻擊面。

許久之後陸續前來的人馬才部署到了安排的位置。南唐軍成攻擊之勢,中間突出,後面成錯梯隊,重兵集於前方,戰術很簡單:中路突破!

就在這時,忽見蜀軍大陣有了動靜,整個八角形開始緩慢旋轉。林仁肇策馬至前方觀看,揣摩蜀軍的意圖,後來看到蜀軍把一個盔甲良的角轉到正面,林仁肇終於看懂了。

對方武將應該也瞧出南唐軍部署魚鱗陣、明白此陣的鋒芒在中路,所以才把最鋭的一股人馬放在正面。遠遠看去,那股步兵着甲甚多,鎧甲泛光,有點像唐代的明光鎧。總之甲冑最好的應該就是兵。

這陣法可以在內圍旋轉,林仁肇部的攻擊人馬在外圍,沒法避開對方的鋭。他並沒有改變戰術,下令南唐軍大陣一起向敵營靠近。

不多時,前方的遠程弓弩手開始開始相互放箭。林仁肇遂離開前軍,返回中間的鼓號手後面,下令中路馬隊出動;然後自己爬上了一輛搭建了高架的大車。見南唐軍馬隊出動後,蜀軍弓箭手已在撤退,從陣角之間的空虛返回大陣。

南唐軍以馬兵開道,主力向前趨近。中央凸出部重兵衝擊蜀軍一個角,戰陣上殺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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