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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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騎奔回中軍,單膝跪地道:“稟林大帥,前鋒不能攻破敵營,死傷甚眾!”林仁肇在中軍能看到個大概形勢,己方前鋒重兵,人數遠超蜀軍八角之一的一部人馬,而且己方還有騎兵。南唐軍衝得也很猛,沒見有怯戰的跡象,可是死傷了很多人愣是打不破那股人馬。
形勢完全出乎林仁肇的意料,他沒想到蜀軍這麼能打,當下心裏便有點慌了,喊道:“親兵隊上馬,我上前看看!”部將急忙勸阻:“大戰已開,主帥離開中軍,萬一有所閃失,全軍不利。”林仁肇這才忍耐下來,説道:“下令右翼第二陣,從側翼出動!”
“得令!”一員武將大喊一聲,翻身上馬。
林仁肇布的這個魚鱗陣,兵重兵在中間,意在集中兵力從中央突破敵營;現在分兵攻打另一個地方,並非妙計,因為分散兵力無法對一個地方造成集中壓力……但林仁肇臨時判斷,認為前方不能進展是因為蜀軍少量
鋭的緣故,遂有此令。
南唐軍馬兵先行,步兵其後,從右翼進攻蜀軍另一個“角”。從大車高架上觀望,看得到一羣馬兵在敵陣附近箭,對方隊列穩固有密集槍兵在前,南唐騎兵並不敢正面衝擊。蜀軍營中步弓成批次一齊拋
,南唐軍馬隊損失更多,人倒是多少有甲,馬卻沒甲,致使損失了戰馬騎兵不斷摔落下馬。
對面“八角陣”中央是空心,蜀軍把馬兵放在空心,這時一股馬軍已迅速向右翼增援。
“噹噹噹……”隱約有銅器敲響,南唐軍馬兵撤退了,在右邊的空地上整頓兵馬,等待步軍趕上來。
過得一陣,右翼步兵上前逐漸靠近蜀軍一“角”,雙方很快短兵相接,喊叫聲更加喧鬧,人馬在接觸的那片地方密集亂捅,後面的弓箭還在相互拋,戰場上非常慘烈。但蜀軍隊列竟良久沒有崩潰!
林仁肇瞧得心慌,這才問道:“蜀軍主將是誰?”部將答道:“今早抓住的斥候招供,名叫高彥儔,蜀國降將。”林仁肇皺眉道:“那個高彥儔,為何要為周國人如此拼命?孃的,做狗也這麼忠心!”他罵的時候忘記了自己也是閩國降將,為南唐國也是拼的!不過林仁肇的想法是南方各國早就該聯合一起抵禦中原。
他終於忍耐不住,率軍親自向右翼趕去,大喊道:“隨我擊破蜀軍陣營!”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快馬追上來,大喊道:“不好了!”
“何事驚慌?”林仁肇十分不高興地轉過頭。
那人指着右邊,喊道:“林大帥快看!全是馬隊,是周軍人馬吧?”林仁肇這才注意到了西邊原野盡頭,果然看到有成羣的馬兵從稀疏的樹林裏奔跑出來!距離太遠了,對方也沒旗幟,看不清究竟是誰的人馬……但林仁肇心下已一片冰涼,幾乎可以肯定是敵兵!正如提醒他的士卒所言,騎兵最多的是中原軍隊;而且南唐軍在此地除了林仁肇的人馬,還有誰過來?誰要來起碼該告訴他一聲。
林仁肇愣在那裏,饒是他自信通戰陣兵法,此時也束手無策,呆了。
的從哪裏鑽出來的敵兵?不是約好了皇甫繼勳今
進攻採石,他四萬餘眾進攻那麼重要的地方,還能讓周軍騰出手來?
就在這時,一騎飛奔回來,朝着林仁肇的大旗跑過來,不及下馬就喊道:“周國大軍!來了!”
“林公,怎麼辦?”部將急問。
怎麼辦?林仁肇也想問……孃的,老子怎麼會料到會冷不丁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殺出一股馬兵來?現在這魚鱗陣,重兵集於前,本來就是進攻陣型,後側翼非常薄弱,能擋得住大股騎兵突擊?
…
…高彥儔同樣不在中軍,他在西面(南唐軍右翼)督戰。正面的人馬是整個劍南軍最鋭的兵力,又裝備了郭紹調撥的
良板甲,防禦力極高;得到兩側的“角”和中軍增援後陣線很穩。但西側就有點頂不住進攻了,劍南軍將士多半從蜀國
軍挑選出來,多年沒有惡戰,成都府失陷時也沒打直接投降了……見血的時候少,稍微多死點人就要崩。
高彥儔親率騎兵坐鎮在戰陣後面,想跑的人被陣斬了幾個,其他人嚇住了沒敢輕易逃跑。又有中心騎兵源源不斷增援上來,這才勉強頂住!
但能頂多久就不好説。高彥儔急於在周朝廷確立自己的地位,他本人是寧肯戰死也不想戰敗,但下面的將士卻沒他那麼急切的心思。
不過就算崩了一個角、也許還能一會兒,畢竟八陣豁口比較小。這也是高彥儔不用六花陣,排八個陣的考慮。陣角越多,崩了一個地方豁口越小。他這個用的不是八陣圖,也許可以叫“八花陣”
…
…諸葛亮用的八陣圖變化太複雜了,後世一般人用不轉,所以才會發展出更簡化的六花陣。
高彥儔也心急,那林仁肇確實非得虛名,這麼打下去,高彥儔覺得前景堪憂。
就在這時,終於聽見有武將歡呼,援軍來了!
高彥儔不顧儀表,踩着馬鐙在馬背上站起來引頸觀望,臉上大喜。郭紹來得太及時了,石坡山就在採石附近,距離此地二十多里路,竟然這麼快就趕到。
第一卷第四百三十八章采石之役(七)“為天下子民!”一句高亢的聲音喊道。
又聽得另一個聲音大喊:“為郭大帥而戰!”一片排山倒海的吶喊從前方隨即傳來:“殺!殺……”姚二牛瞪圓了眼睛,看着前方的周軍騎兵徑直向對方大營湧了過去,馬蹄聲在原野上轟轟大響,彷彿岩漿在地裏奔湧。姚二牛從來沒想着為甚麼天下子民,他只知道家裏有十張嘴要吃飯……但在這種時刻,昂的氣氛在影響着他,在從眾的心思下,他忽然覺得此時此刻己方很高大,血
在往腦袋裏衝。
急不可耐就衝上去的那一片馬兵似乎是控鶴馬軍直,史彥超打頭。像郭紹、李處耘、史彥超、楊彪這些軍上層的大將,普通士卒也知道名字的。
姚二牛所在虎賁軍第三軍本來是步兵,現在有馬,叫做騎馬步兵。他們在數百步外停了下來,行軍時隊伍有點混亂,武將們正在吆喝大罵着聚集人馬整頓行伍。
“家中只有一個男丁的,到後面去!”張建奎騎馬剛回到這裏,莽的聲音便在大喊,“戰死的家裏有撫卹,每年活着的兄弟會給你們燒紙。”姚二牛拍馬想跟着離開前列的士卒到後邊去,不料正好被張建奎發現。張建奎冷冷道:“姚二,你家就一個男丁?”張建奎是指揮使,手下五百人,姚二牛比較倒黴恰好被指揮使認得。姚二牛被點名質問,頓時引來周圍的士卒鄙夷嘲
的目光,張建奎的神
也極不友善。他的臉頓時紅了,心下覺得十分羞愧,也沒多想,趕緊灰溜溜地回到前面原來的位置。
他不敢説家裏的狀況,軍武夫是賣命殺人的行當,推崇強者,裝可憐會被人厭惡罷。既然一大家子人只有姚二牛一個青壯,還到
軍裏來幹賣命的活?但是不幹的話,姚二牛實在想不出幹什麼能養活那麼多人。
就在這時,北邊的南唐軍後方殿後的馬兵向側翼增援上來了,姚二牛眺望時,看到左邊很多敵軍馬兵正衝出來。
一騎疾奔而來,那是張建奎的親兵,大喊道:“董將軍令,前面的第一指揮出動後,第二指揮張建奎部立刻跟上,照原定戰術作戰!”張建奎轉頭大喊道:“準備上了!”排頭的十將趙昆道:“先拿好投槍,聽上頭的話換兵器,沒叫下馬就騎着。”姚二牛趕緊從背上取下一支木杆的短小投槍,和大夥兒一樣準備好,這些過程都訓練過無數次,他倒是很練。
張建奎的聲音又道:“單數指揮是向左阻擊援軍;咱們是徑直向前,配合前鋒的側後翼。都記住了!不明白的就跟着各自的將領走,只要不逃跑就不會犯軍法!十將死了,副將立刻暫領十將,大夥兒都聽最高職位武將的軍令。”説話的時候,前面那股人馬已經開始向前跑。於是姚二牛便跟着眾軍一齊拍馬前行,先是慢走,漸漸就跑起馬來。
馬蹄轟鳴聲、吶喊聲、遠處的殺聲,耳邊鬧哄哄一片,比趕集還要喧囂。姚二牛在第一排右側,第一排中央帶頭衝鋒是本都軍使。他回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中間的一面刺繡老虎旗,上面有本指揮的番號字號,後面的馬隊保持着速度一起跑馬,前面的人不敢停,只能向前跑。
果然沒一會兒,前面的第一指揮就調頭向左了,姚二牛等人成了最前面的人馬,馬不停蹄直撲敵營側翼。自己這邊什麼鼓號都沒有,南唐軍營中鼓聲隆隆作響,急促的鼓聲彷彿殺戮前的前奏。
姚二牛放眼看去,前方敵軍的中間已經被打穿了,史彥超的前鋒直敵軍大陣;但南唐軍並非崩潰,整個側翼長陣步軍依然穩立不動。
成排的南唐軍步兵拿着長槍,密密麻麻的長槍讓他們像渾身長了刺一般。前面還有一些弩炮!就在這時聽得“砰砰……”幾聲,壯的弩矢從兩三百步外飛來,姚二牛眼睜睜地看着一支黑影
面飛過來,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啊!”一聲慘叫,姚二牛立刻轉頭一看,看到血珠在空中飛來,一支胳膊的弩矢正中旁邊士卒的
口。饒是板甲也擋不住重弩,那人徑直摔下馬,然後被後面的馬蹄踐踏,連叫聲都沒有了,而空着背的戰馬仍然在跟着騎兵羣跑。
姚二牛覺
中一悶,嚥了一口唾沫。身處最前方,對面就是披甲執鋭的敵兵,中間毫無阻隔,他只覺得手上發軟,纏在手掌上的麻布都被汗水浸濕了。此時此刻他有點發懵,什麼都想不起來,只剩平素最
悉的本能一般的反應,緊緊握住手裏的投槍。
“衝!強者生,弱者死!”張建奎的聲音大喊道。
“駕……駕……”周圍響起一片喊聲,喊聲裏甚至帶着顫抖,人們在用吶喊抵消心中的恐懼。姚二牛幾個月前才加入軍,但就算身邊這些沙場老卒,衝在最前面也會緊張恐懼。戰馬再度加速,大夥兒沒命一樣向前飛奔。
在加速衝刺中,周圍的景象都似乎模糊了,嘈雜聲也似乎漸行漸遠,只剩下越來越近的敵軍、戰馬的轟鳴!
“啪啪啪……”如同雨點一樣的黑影佈滿了整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