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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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彼岸之光白帝十九年七月,在白墨宸的帶領下,空桑軍隊反敗為勝,終於將冰族人從雲荒大陸上擊退,使其倉皇逃於海上。當冰族人退去後,那架巨大的匍匐在狷之原上數百年的迦樓羅金翅鳥也不見了蹤影,連同傳説中的破軍一起消失了。
白墨宸領兵回到了空寂大營,犒賞將士,整頓軍隊,準備凱旋。而鏡湖中心的加藍帝都都早已騰出了王座,等待着霸主的歸來。
然而,白帥並沒有出太多欣喜,左右只見他經常在虎帳下神態急躁地踱步,撫摸着左手上戴着的皇天戒指,一言不發。在某個深夜,他忽然召集了麾下最
鋭的十二鐵衣衞,給他們頒佈了密令,令他們連夜出發。
“白帥到底要做什麼?”幕下的心腹們都不知道他的意圖,竊竊私語“帝都王座懸空,如果不趁着剛德勝回去坐穩那個位置,可是容易橫生變故。”
“白帥到底在找什麼?一撥撥人馬被派出去,幾乎要把西荒翻過來了。”
“誰知道?接到命令的是十二鐵衣衞,他們的嘴巴一貫緊得很。”説到這裏的時候,心腹們忽然噤聲,散了開去——因為簾幕一動,一個青衣高瘦的中年人從外面走了進來,眼神肅然,冷冷地瞄了他們一眼。
“穆先生回來了?”有人立刻上去討好“我們正在商量,如今在西荒耽誤的太久了,該勸説白帥早班師回朝。穆先生是白帥最信任的人,不如…”穆星北冷然打斷了他:“白帥要留下來,自然有他的原因,多説無益,不如好好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
“是。”左右噤聲,不敢再問。
然而訓斥完了屬下,他走出了帳篷,卻直接走向了白帥所在的虎帳。
“白帥,帝都王座懸空,您應該儘早返回加藍,遲則生變。”對着白墨宸,他説出的話居然和其他人一模一樣,帶着掩不住的擔憂“您在空寂大營停留了三四天了,一直不下令拔營回朝,不知道所為何事?”
“為了夜來,”白墨宸冷然回答“不找到夜來,我是不會返回帝都的!”那一刻,穆星北看到他的雙瞳,不由得吃了一驚——白帥的眼神是深邃的黑,裏面湧動着暗金的火焰。怎麼?難道是那種力量又控制了他?如今獨坐在虎帳裏的白帥,到底是白墨宸,還是那個乍現過兩次的陌生而可怖的魔?
“殷仙子…不是已經死了嗎?”他小心翼翼地措辭“在劫火之變裏。”
“不!她沒有死!”白墨宸打斷了他“夜來就在這附近…就在這片大漠上。”穆星北愣了一下,不敢再出聲否定,只是低聲問:“白帥…白帥為什麼會這麼肯定呢?”白墨宸遲疑了一下,似乎也被他問住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這麼覺得而已——好像三天前開始,就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我,夜來她還活着!是的,她還活着,而且就在這附近!我一定要找到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他説着,語速越來越快,到最後眼裏金光璀璨,令穆星北凜然心驚,不敢直視。
他從沒看到過白帥這樣執着的眼神,那璀璨的暗金雙瞳裏發出的光近乎妖魔,令人戰慄——他錯開了視線,心下頓時瞭然:一定是附身在白帥身體裏的“那個人”從心底給予了白帥這樣的暗示。
“是…殷仙子一定還活着。”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不敢爭辯。
是啊,在這個天下,又有誰敢質疑白帥?
走出虎帳後,他負手看天,在月下無聲地嘆了口氣——殷仙子啊殷仙子,本來以為青水上那一別就是我們畢生的最後一面,可是,為什麼你還固執地停留在這裏,要給白帥添那麼多麻煩呢?
你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
沙漠裏,那些鐵騎的嘚嘚馬蹄聲近了又遠去,外面逐漸安靜。
慕容雋坐在古墓的窗口下,覺着夕陽的温度,眼神空茫——失去視覺後,這就是他唯一能和外面的世界聯繫的途徑了。而且,在陽光下,身體裏那種撕咬的
覺就會平靜下去,跗骨之蛆般的痛苦也會略微平息。
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在古墓裏摸索了幾個來回,也就悉了這裏的構造,他已然可以在黑暗裏
練地走動。每一次只要聽見內室略有響動,他便摸索着過去查看,然而,堇然一直沒有醒。
"墨宸…墨宸。"她輕聲叫着一個名字。
他聽着她在昏中的囈語,心如刀割。
慕容雋不想進入內室,便獨自坐在窗下,聽着外面的一切聲音。眼睛看不見之後,他的聽覺似乎變得分外鋭。坐在古墓裏,他可以聽到風呼嘯着吹過大漠,聽到牧民們驅趕着牛羊經過,也能聽到空寂大營裏來的騎兵策馬而過外面的世界近在咫尺,歷歷如生,可是,他卻再也看不到了。
他孤獨地坐在黑暗裏,一坐就是一整天。那縷從窗子裏透入的陽光從衣襟移動到口,有移動到臉頰,最終消失。
看來,太陽又要落下去了。
慕容雋受着臉頰上逐漸消失的温暖,忍不住對虛空伸出手去,似乎想抓住從窗口
入的最後一線陽光,然而所有的光還是從他的指尖溜走了。
耳邊傳來温潤的呼,
茸茸的腦袋從側面拱來,蹭了蹭他的脖子。那是藍狐,成羣結隊的從窗口竄入,叼來了各種食物。
慕容雋摸了摸藍狐的腦袋,嘴角出了一絲淡淡的苦笑——如果沒有這些小東西的照顧,自己和堇然估計早就餓死在了這座古墓中了吧?這些通靈的小獸,是被這座古墓的主人叮囑過才如此盡心盡力的照顧他們的嗎?
慕湮劍聖曾經説過,等一切結束之後,他可以回到古墓找堇然。而且,他也實現了自己的諾言——然而,她並沒有承諾過,他能找回屬於他的那個安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