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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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找不回葉城碼頭上初遇的那個少女了。在多年前,他已經失去了她。

當最後一絲暖意消失後,覺到了夜晚的再次來臨。失明的人重新沉默下去。慕容雋獨自坐在窗下的陰影裏,只覺得骨髓裏的那種噬咬般的痛苦又劇烈起來了。太陽一落,那十萬冤魂就會在他的體內呼嘯、啃噬,似乎想把這座困住他們的血牢籠咬穿,重新回到陽世。

今晚是月圓之夜,他知道那些惡靈會加倍的肆

他咬着牙,抱着自己的雙肩,後背緊緊貼着古墓的牆壁,極力抵抗着體內劇烈發作的痛苦。沉默中,一分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而整個長夜宛如無間地獄。”啊啊啊!

“他忍不住低聲叫了起來,因為劇痛而發抖。他用力咬着自己的收,不讓自己失去控制,只怕失聲大叫出來會吵到內室休息的人——然而那種無法言説的痛苦還是鑽入骨髓,令他全身再也沒有力氣,跌坐在地上,劇烈的搐。

啪的一聲鈍響,慕容雋把手砸在了牆上,藉着劇痛來收斂自己的心神。血很快順着手了下來。然而他似乎覺不到痛,還是發狂地一下一下的砸着,整個人發着抖。

在痛苦中掙扎的人幾近發狂,一下一下的捶打着,血滿手。他甚至覺不到藍狐已經簇擁過來,拼命的嗚嗚地叫着,也覺不到墓室深處的白衣女子已經被驚動,悄然睜開了眼睛——這這是哪裏,耳邊傳來的又是什麼聲音?

殷夜來從黑暗裏驚醒,來不辨別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便被藍狐簇擁拉扯着,朝着外面一路疾走,跌跌撞撞地摸索着過去,忽然間怔住——月光從窗口灑下,照在地上那個人身上。那個人正在月光裏顫抖,發狂一樣地吧自己身體往牆上撞,用自殘的方式壓抑着痛苦的呻咽,手上鮮血淋漓,卻絲毫不肯停止。

“少遊少遊!”她失聲驚呼,衝過去抓住了他的手“別這樣!”她將他從地上抱起,拼命地阻止他自殘的舉動,大聲喊着他的名字——他似乎真的聽出了她的聲音,在極度的痛苦中睜開了眼睛。然而,他的眼睛再也映照不出任何影子。

“你的眼睛!”她驀地一震“你的眼睛怎麼了?”

“堇然是你?”他伸出鮮血淋漓的手,在虛空中摸索着。

“是我!”他一把握住了他虛空中的手,哽咽着“你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什麼”慕容雋喃喃,忍住痛苦,極力想用平靜淡然的語氣和她説話,然而聲音還是斷斷續續“我吵醒你了”

“別説這種話!”殷夜來打斷了他,強迫自己忍住情緒,語音發顫“你你這是怎麼了?少遊?你是怎麼把自己成這樣的?”

“不用管我,”慕容雋搖了搖頭,苦笑“我是自作自受。”

“別説這種話!”她抱着他靠在牆邊,撕下衣襟為他包紮鮮血淋漓的雙手。他默不作聲,用盡了所有力氣剋制住身體裏的痛苦,不在她面前發出一聲呻。殷夜來將他的食指細心包紮好,抬頭看着他消瘦的臉頰和傷痕累累的身體,只覺得心中劇痛,眼裏的淚水一滴滴落下,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覺到有淚水打在肌膚上。那一刻只覺得中有某種情緒排山倒海而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發生了那麼多事,可是,他還是會為他落淚!

他忽然抬起手,用力把她抱入了懷中,失去控制般喃喃:“堇然堇然!”

“堇然已經死了。”半響,她才輕輕道。

覺出了她的沉默,忽然也沉默了下來,低聲苦笑“是的我怎麼忘了呢?堇然已經死了——而且,是被我親手設計的陷阱活活燒死的!”

“不要這麼説,”她低聲道“你並沒有想要傷害我。”

“可我畢竟還是傷害了。”他喃喃,逐漸鬆開手來“我記得那一刻你在烈火中回望我的眼神,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殷夜來輕輕從他懷中掙,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把他受傷的雙手細細包紮好。他的手還是那樣修長好看,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只是眼前的人卻變得如此憔悴病弱,被痛苦折磨的奄奄一息,似乎已經到了絕路。

可是,即便是到了絕路,他也寧願一個人躲起來不讓她看到。

那一刻,她只覺得心裏一酸,幾乎又要落下淚來。

——多麼奇怪,從小她就是個格冷硬堅強的人,無論怎樣的逆境挫折,幾乎從沒有掉過淚。然而從少女時代起,每次只要靠近少遊,她經常會因為各種原因淚,哪怕一點點微小的悸動也能觸發最大的慨——似乎她一生的淚水都是為他準備的。

“你身體裏的血毒,已經被慕湮劍聖解開了。”當包紮好之後,慕容雋輕聲道“從此你不用再擔心你依舊是個健康的正常人,不必把自己鎖在古墓裏。”

“真的?”殷夜來眼睛一亮,卻轉瞬暗淡“即便如此,我又有何處可去?”

“白裏,我聽到外面的大漠上有騎兵在搜尋你的蹤跡,向牧民詢問你的下落,”慕容雋搖着頭苦笑“聽説白墨宸已經贏得了這場戰爭,也贏得了這個天下——而且,他沒有忘記你,他在找你,堇然。”聽到這個名字,她猛然顫抖了一下,第一反應居然是懼怕和躲避,失聲道:“他們他們沒找到這兒來吧?”慕容雋搖了搖頭“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她輕輕舒了口氣,在黑暗裏忽地抬起了頭,看着他,眼裏的神決絕而明亮“殷夜來已經死在那場大火中,所有過去付之一炬——所以,無論他如今怎樣,我是再也不會回去了。”

“”慕容雋似乎有些意外,沉默着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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