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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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所謂。”林適一説。
“可是我有所謂。”
“你?”林適一有些不屑地説“你玩過的人一打一打的,還在乎多一個少一個?”
“這你就有些不懂女人了。我是玩過一些男人,但如果你瞭解女人,你就知道女人最愛的是最後一個男人。”
“可能嗎?我可能是最後一個嗎?”
“至少現在是。”
“哼,至少。”林適一對皮草格格總是沒有好臉,有一搭沒一搭的,但女人有時候就是賤,別人對她越不好,她就越是要上趕着去追。皮草格格對他簡直好到了無微不至的程度,給他買身上的衣服,腳下的鞋子,脖子上戴的鏈子,噴到身上的男用香水。有時候她剛收到一筆稿費,就會立刻往郵局跑,把錢取出來後就直奔大商場,給林適一買他曾經提到過的東西,那些東西是他們曾無數次地去商場去看過,就是沒捨得買下來的。
林適一就是從皮草格格那裏嚐到女人的甜頭的。以前跟雪兒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拼命賺錢,買給雪兒東西。但是現在似乎事情倒過來了,皮草格格不停地寫東西掙稿費,拿了錢就買又貴又高級的東西討好他。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買好一樣東西立刻就打林適一的呼機,然後站在公用電話亭等他回電話。
這個過程又漫長又刺。
格格總是打扮得十分妖豔,站在又舊又破的電話亭前給他打電話或者等待他的電話。她似乎要和她所處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衣服越穿越妖豔,妝也越化越濃。她總是站在那裏等電話,而呼他十次,他有八次都不回。林適一説他很忙,常常聽不到呼機在響。他這麼説格格就信了,而且還站在電話機旁耐心地等待。
有時候電話鈴猛地響起來,她不知為何總是想哭。她拿起聽筒,林適一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聽到他的聲音,她動得説不出話。她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像這樣愛過一個人。
“喂,我等你好久了。”
“報社很忙。”
“我知道,我知道。”林適一有時覺得這個瘋狂的女人有些可怕,她像鬼上身一樣纏上他,想盡各種辦法約他出來,她找了無數種理由,其實無非是想見到他。她約林適一到她的小屋去,然後跟他沒完沒了地做愛。她慾強得要死,沒
沒夜地需要有人跟她幹。林適一想早晚有一天會被她拖垮的,這是一個不要命的女人。
但是他一旦上了那女人的牀,就由不得他自己了。皮草格格很會營造氣氛,讓人有種情不自想要做下去的慾望,做過之後又很後悔,發誓再也不幹了,而下一次卻又控制不了自己。
他覺得自己曾經又快活又痛苦的原因是因為雪兒。
雪兒在去美國之前和林適一見了最後一面。林適一早到了一小會兒,沒事做就坐在桌邊
了一支煙。垂簾低低的西餐廳裏空無一人,
白
的陽光透過窗紗漫湧進來,一切都像被浸泡其中的沒有邊緣的物件,近在眼前卻看得不真實。
雪兒穿着大學時代的一身衣服姍姍而來,這覺實在太奇妙了。她彷彿穿過光霧走來,時光倒
,沒有人知道她是用什麼辦法做到這一切的。
那件紅襯衫輕飄飄地浮動着,她每走一步,那些飛邊就要依次翻飛一遍。林適一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她也是穿着這件衣服,她就像一個從雲彩中走出來的女孩,可是最終她還是要回到雲彩上去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雲彩。”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是你子。”
“可惜現在不是了。”雪兒沒再説話,只是低頭看着杯子裏打轉的咖啡發呆。
林適一説:“怎麼不説話了?”雪兒説:“其實,出國不是我的錯。”
“是,不是你的錯,錯都在我,我笨!我沒用!我沒本事!行了吧?”
“我沒這麼説。”
“可你是這麼做的!雪兒,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為了出國,你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這幾年我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裏最清楚。”雪兒的眼淚一下子
出來。林適一卻視而不見,只顧自己説個痛快。他先是把那個叫傑米的美國人罵了一頓,又罵
雪兒的妹妹,罵過這個罵那個,他的話就像開了閘的河水一般滔滔不絕。他陷入一種幻覺,好像面對麥克風在講演,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但再仔細看時眼前又一個人都沒有。
不知什麼時候,林適一才發現他對面的那張椅子已經空了。他有些吃驚地眨眨眼,似乎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甚至不知道雪兒剛才是否來過,她的咖啡杯還是原樣地放在那兒,似乎從來沒人動過的樣子。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她沒來過,從來也沒出現過。
他發呆地坐在那裏,恍惚間看到椅子上再次有了人的時候,他覺自己的
神狀態已經有些不對了。他的雪兒明明已經離開,為什麼對面還笑盈盈地坐着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