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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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誰?

3和珍珠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進入林適一的生活的。雖然他們以前見過面,但並沒更深的瞭解。林適一還記得第一次在酒店的天迴廊裏見到她時,她穿着淺米的裙子幽幽地走過來的樣子。今天她奇蹟般地出現,讓林適一又驚又喜,還以為自己的神出了問題。

“怎麼是你?”

“你以為是誰呀?”

“我今天約的不是你。

“約了誰呀?不會是皮草格格吧?”

“她?呸!她也配!”

“天哪,我聽説最近你們倆打得火熱,怎麼又説她不配呢。”和珍珠説話的樣子,彷彿你距離她很遠,不是伸手可及的女人。但她又的的確確坐在你對面。她的膚很白,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優越環境中長大的,從小過着舒適而又優雅的生活,滿眼裏看到的,不是藝術就是被修飾過的生活。她就像是一顆白透亮的珍珠,讓他覺得可望而不可及。

和珍珠坐在林適一對面,白衣白裙,纖塵不染。她説她跟朋友約好在這裏見面,可是朋友沒來,卻在這裏碰到林適一。他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她説的是真是假。

林適一正在思量和珍珠的話,掛在上的呼機突然“嘀嘀嘀”地響起來。他低頭在間一下按掉,然後抬起頭來和和珍珠繼續説話。可是在他説話的時候,呼機又響了幾次,林適一卻置之不理,照樣説他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那麼多話,只要一坐下來就會滔滔不絕,説個沒完沒了。他面前的咖啡已經涼了,他完全顧不上喝,他走到哪兒就把他的“話匣子”帶到哪兒,吃飯、喝咖啡對他來説都是一樣的,反正是説話,面對一桌子菜和一杯咖啡沒有什麼區別。

和珍珠有些忍不住了,她説:“誰呼你呀?”

“一個追我的女人。”林適一幽幽地説。

“我知道她是誰了。”

“噓——”林適一把手放在邊“千萬不要説出來。”

“為什麼?這兒又沒有別人。”

“我不願提她的名字。”

“好吧,好吧。喝完咖啡你去哪兒?”

“我還能去哪兒?老婆跟別人跑了,把我一個人丟下不管,我已經傷透心了。”

“跟別人跑了?她跑哪兒去了?”

“還能去哪兒?美國唄!現在的人,一個個兒全都是削尖了腦袋想要出國,把出國當成人生目標,只要能出去讓他幹什麼都願意,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現在的人連一點點起碼的人格都沒有了,越活越賤…”和珍珠顯然此時不知該説什麼好。她既安靜又嫵媚地坐在那裏,就像一幅畫。林適一在這種幽雅的環境裏,忽然動了一個念頭:想到和珍珠住的地方去看一看。和珍珠聽了之後,卻説改天。

一旦動了想要親近這個女人的念頭,林適一覺得彷彿喉嚨裏長出個小手來,一動一動地,讓他心裏癢癢的。這種“癢癢的”情緒無處發,於是他想到了一直追他追得很緊的皮草格格。

他到西餐廳附近的公用電話亭給皮草格格打了個電話,説馬上要去她那兒。皮草格格在電話裏的聲音動得直哆嗦,連聲説着“好的好的好的”她放下電話飛快地跑回家,坐在牀沿上用手扶着口“呼哧呼哧”地氣。

她對自己説:“好啊好啊,一哥終於愛上我了!”可是,林適一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接到另一個傳呼,那是他的老哥們顧凱歌打來的,讓他速回電話。他拿起電話“哈羅”了好一陣。顧凱歌現在肚子越變越大,語速也越來越慢,間或着“啊啊”、“呀呀”的語氣詞,讓林適一懷疑顧凱歌跟他的同學身份。他雖然已離了婚,但自我覺仍是青年少,翩翩然地在女人中間周旋。而顧凱歌顯得起碼比他老上十歲,整個一個慢的中年人了。不過,顧凱歌的外形原來就不怎麼樣,這一提前進入中年,倒反而顯得敦實可靠,更有老闆威嚴了。

林適一拿着電話跟顧凱歌一通神聊,很快就把答應皮草格格的事情給忘了。他放下電話伸手攔了路邊的一輛的士,興沖沖地趕去飯局。

4皮草格格在牀沿上坐了好一陣,突然想起什麼然後像旋風一樣旋出去。她來到房子外面簡陋的浴室,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給了。她想她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洗個澡,要乾乾淨淨地見林適一。她的浴室是用簡陋的鐵皮圍起來的,水珠濺到上面發出叮噹的聲響。

秋天的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她覺到了明顯的寒意。她想:天涼得好快啊,夏天這麼快就過去了。可是她對林適一的情還沒有褪去,她每天滿腦子都是林適一。早晨眼睛還沒睜開就用手摸牀頭櫃上的電話機,她要打個傳呼給他,她想要聽到他的聲音,她想知道他在哪兒,在幹什麼。

林適一有時回,有時不回,這完全要看心情。

如果她躺在牀上的時候,能接到林適一的電話,那麼她這一天的情緒都會特別高,穿得花紅柳綠,一陣風似的旋到這兒,又旋到哪兒;如果接不到他的電話,她就會光着身子情緒低落的在牀上呆一整天,她兩眼發直地看着天花板,一動不動的樣子看上去很嚇人。情緒低落的時候,她對外界刺沒有一點反應,有一隻綠頭蠅“嗡嗡嗡”地飛進來,落在她的鼻尖上,又落到她嘴上,她沒有一點反應,就連抬手轟一下都懶得抬,但是,只要電話鈴聲一響,她就立刻驚恐地跳起來,餓虎撲食一般地去接電話。

“喂,喂喂!”她拿起電話來一陣狂轟亂炸,那氣勢恨不得把電話機一口進去。然而,當她聽到聽筒裏的男人不是林適一時,她整個人都萎靡下去,電話沒掛就丟在一邊,自己倒在牀上蜷縮起來,聽着聽筒那邊傳來“哇啦哇啦”地説話,她只覺得心裏一陣陣發麻。

林適一忘了約會的事,他跟顧凱歌和黃大衞三個大學時代的死黨聚在一起喝酒,從下午三點一直喝到夜裏十一點,期間他的呼機一直在響。那兩個男人都跟他開玩笑地説:“有人想你想瘋了”林適一一邊“嗞嗞”地喝着酒,一邊用筷子夾了一口小菜。他搖頭晃腦有些得意地説:“沒辦法啊,這就叫魅力啊!”

“是啊是啊,”黃大衞把話接過去説“人比人,氣死人!”黃大衞和方琪最近也在鬧離婚。

“三劍客”中間,林適一已經離婚,黃大衞正在辦離婚,只有當初最沒情基礎的顧凱歌婚姻還在四平八穩地往下走,老婆戴着袖套,在單位管理財物,在家裏管理家物,裏裏外外一把手,小孩也已經五歲了,雖然沒情,卻是標準的“幸福家庭”

“什麼愛情不愛情啊?”顧凱歌説“你們兩個當初哪個不是愛得要死要活的,可是呢,又怎麼樣呢?兄弟我雖然一次戀愛沒談過,可這子還不照樣過?兒子一生下來就有愛情了,瞅我兒子那小樣兒,好玩死了!”

“得得得,打住!”林適一丟了一顆花生米到嘴裏,嚼得咯吱咯吱響“最怕這種中年男人談孩子了,一説起來就一套一套的,這不是饞我們嘛。我們連老婆都丟了,你卻過得那麼滋潤,有老婆,有孩子,有錢,有車,有房子,這世上沒誰比你更幸福的了。”顧凱歌摸着隆起的啤酒肚説:“現在要説缺的話,我就缺個情人了,咱也想體驗體驗愛情的滋味嘛!”黃大衞説:“瞎體驗什麼呀,我看你現在這樣就好!就拿我們兩個來説吧,你也説了,我們當初都是愛得要死要活的人,可我們幸福嗎?我們快被愛折磨死了。”

“那是你們不會愛。”林適一説:“哎哎!老兄,這你就沒經驗了吧?你從來沒談過戀愛,還批評我們不會愛,你的戀愛經驗是哪兒來的。”

“嗨,邊學邊練唄。戀不好瞎戀。”

“別謙虛了,過不了幾天,你就該成為戀愛高手了。”

“我還真打算一試。來來,喝酒喝酒…”

“我勸你別試,有些女人碰不得,一旦粘上了,就甩都甩不掉。”正説着,林適一的呼機又“嘀嘀”地響了起來,大家齊聲高叫道:“瞧,這就來了!”林適一嘴裏一邊説着“真麻煩”一邊一搖一晃地走向吧枱,抓起電話拔了幾個數字。他的舉止倦怠中透着幾分瀟灑,讓站在旁邊的幾個服務員女孩全都看呆了。她們心想:什麼樣的女孩才能配得上這等人物,他長得實在太帥了。

林適一拿起電話“喂”了幾聲,他隱隱約約地聽到電話那頭“嚶嚶”的哭泣聲,他一聽就知道那人是誰了。他有些不耐煩地説:“又怎麼啦?”對方聽到他這種腔調的問話,就哭得越發厲害了。

“好了好了,我來還不行嗎?”説完,林適一掛上電話,轉身往回走的時候,看到一排女孩都在看他。

5林適一開始幹他的“女”皮草格格説,我在你下面的時候,就是你的女,你對我幹什麼我都願意。她還説,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這麼賤,像我,我從來也沒這麼賤過。她發出高時會發出的歡快的呻聲,但林適一卻覺得那是假的。

他漸漸地對這個竭力討好自己的女人有些厭倦。她一天到晚像個瘋子似的狂打電話,要不就在呼機上留下百十條留言,讓林適一在報社上班的時候,呼機變成了“轟炸機”人人都回過頭來看他,問他呼機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迫不得已的時候,他只好關機了事,但仍然隱隱地覺得那東西還在褲兜裏抖動,摸出來像個熱山芋似的在兩手間拋來拋去。有時為了躲避皮草格格,他恨不得把那東西像手榴彈似的扔出去,扔到窗外,扔到遠遠的地方。

“你到底要怎麼樣?”

“不怎麼樣,就是想你。

“”

“我在上班,沒時間。”

“一哥,你好無情。”

“我無情你別理我好了。”

“你怎麼這樣説話?”

“你要我怎麼説話?”

“一哥,我愛你…”

“好了,好了,讓別人聽到不好…”林適一像做了賊似的,慌忙掛斷電話。他最怕上班時間接到皮草格格的電話,有時他聽到別人桌上的電話鈴響,他的心也會一震一震地跟着動,生怕那女人再打來電話,鬧得他心神不寧,總是豎起耳朵來聽電話鈴。

這陣子還有一個女人常常給林適一打電話,那就是和珍珠。和珍珠就要文靜得多,説話和風細雨的,明明希望見面卻總問方便不方便。每當這種時候,林適一就説:“方便方便,有什麼不方便的。”林適一覺得像和珍珠這樣的女人,才是真正有修養的女人。她跟雪兒不同,雪兒一心想出國,這個念頭到死也打不消,這就使她變成了一個格有缺陷的女人。而皮草格格,又是一個情痴,她一天到晚除了愛情就沒別的,瘋子似的打電話“圍追堵截”在她那裏愛情變了味兒,就像放多了味的一碗蛋炒飯,讓人吃不消。

林適一很想追求和珍珠,但又摸不透她的脾氣。有時他跟皮草格格在牀上做愛,腦子裏想到的卻是和珍珠。格格當然鑽不進林適一的腦袋,只當是他真的愛上她了,所以每次做愛做到了高的時候,她忍不住喊出來,並且眼淚刷刷地往外

“你哭什麼?”林適一問。

“我…我太幸福了,我從來沒有指望你會對我這麼好。”皮草格格有些獻媚地説。

林適一躺在那裏,有些厭惡地看着身邊的女人,他不明白女人為什麼一旦放下架子,就像一條狗一樣,那麼沒有尊嚴,沒有地位,只要你在她耳邊輕輕説一句“我愛你”她就會動得痛哭涕,你咬她、罵她、抱她、她,對她幹什麼她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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