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蟻陣瘦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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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一招真有用,對岸黃蟻羣發現了這條小橋,立即舍了溪中瘦馬,沿沿由樹枝上渡河過來,不一刻便和這一面的黑蟻羣展開搏,黃黑兩種巨蟻一陣騷動,全都轉移目標,投入舍死忘生的戰中,對岸黃蟻由樹枝上大批增援,直殺得屍橫遭野,滿地全是黃黑的斷腿殘肢,戰況慘烈異常。

唐百州窺見對岸黃蟻羣大部分都渡過溪水來,剩下小部分,也正沿着樹枝,渡河搶攻。

猛的了一口氣,從間拔出“玄鐵劍”來,雙腳一頓,竄出三丈多遠,身形剛要落地“玄鐵劍”劍尖略點地,藉着一點之勢,拔身又起,三個起落,已近岸邊,一擰,躍落在瘦馬背上,忙替它掃落了馬背上的巨蟻,兩腳輕叩馬腹,叫道:“傻東西,還不走?”那馬兒又是一聲長嘶,後腿用勁一蹦一彈,騰身躍上對岸,放開四蹄,旋風般越過所剩無幾的蟻羣,一口氣就奔了七八里路。

唐百州跨在馬背上,只覺這馬兒雖瘦,奔跑之際平穩異常,耳聞但聞呼呼風聲,縱躍之間,總有丈許,心裏大是奇異,伸手拍拍它頸側,道:“馬兒,馬兒,難不成你倒是一匹龍駒?因何卻這麼瘦弱呢?”那瘦馬停住腳步,一面輕聲嘶叫,一面扭過頭來,在唐百州腿上摸摸擦擦,那樣兒又是,又是親暱,唐百州又道:“瞧你這模樣,豪士俠客,昂藏英雄也不會要你,不知你可願意跟着我,咱倆個一般難看,倒正是配得上!”馬兒將前蹄在地上輕敲了幾下,好像表示願意,唐百州躍下馬來,從懷中取出敷治創傷‮物藥‬,替它塗在巨蟻咬破的地方,又讓它在附近吃了一會野草,那馬兒果然不再離去,安詳的留在身旁,低頭嚼着草,不時側頭看看唐百州,又歷聲長嘶,狀甚歡愉。

待它吃得飽了,唐百州翻身上馬,馬兒風馳電奔般越過小丘,越過河,越過曠野和平原,沒多久工夫,到了一處市鎮外。

唐百州策馬進鎮,向路人一打聽,原來這兒叫做“子午鎮”距離長安不遠。他忽然記起有一個好友,昔年曾在鏢行任事的“飛爪”趙文襄正好住在這子午鎮上,這趙文襄曾在“威遠鏢行”任過數年鏢師,使一柄特製兵刃“鐵練飛爪”內外輕功都具相當火候,尤其那一柄“飛爪”形如人臂略大,後連長鏈,平時握住柄端,當作短兵器使用,專能鎖拿敵人刀劍,必要時又能當作暗器,擲出後,爪尖一着敵身,抖手收練,前面的五支爪臂立合,比由人練的“指爪功”還要歹毒難拒,而且,仗着爪後接着長鏈,又可以當作練子槍星錘使用,端的變幻莫測。趙文襄仗着這一柄”飛爪”闖蕩江湖,未曾逢過敵手,但後來趙文襄娶了一個富家千金,也和唐百州的師兄梁承彥一般,退出江湖,落籍在這子午鎮上,唐百州雖和他相不惡,卻也僅知道子午鎮,並不曉得詳細地址。

他由着馬兒緩緩入鎮,略在鎮上一轉,就到人們臉上全都沉悶非常,偌大一個市鎮,竟然鴉雀無聲,靜悄悄地,縱或有人説話,也是互相頭接耳,竊竊私議,街上行人也稀朗朗的,且多半店鋪都關了店門,就好像剛遇過什麼災劫,馬上就要戒嚴了一般。

唐百州才進大街,許多人便都注視他,眼中出又驚又奇的神情?本來,像他這樣混身襤褸,發須蓬鬆,間懸着鏽劍,跨下騎着瘦馬,模樣兒既像馬戲團溜出來的小丑,又像剛由天宮奉命下凡捉鬼的鐘馗,叫人看着已經奇怪得了不得,何況這子午鎮上即將發生一件驚心動魄的大事。

人家對他注視,他也一樣懷着一肚子不解鬼胎,經過一家生藥店門口,有一個老頭兒站在門口,探首向他窺望,唐百州對他咧嘴一笑,老頭兒忙縮進身子“砰’的關上了店門。

唐百州心道:咦!有鬼?這些傢伙難不成是衝着咱家我來的?但我剛出亂山,才到此處,他們好似事先知道我會來,故意擺了這譜兒等着我?

他懶洋洋坐在瘦馬上,由着馬兒信步緩逛,扭頭見路側有個夥計模樣的小夥子,唐百州朝他做了個鬼臉,一心想找他説話,誰知他卻連忙掉過頭去,只當沒有看見似的。唐百州輕聲一笑,喃喃地道:“咦!都中了暑?都變了啞巴了?都撞着雞腳神(注:陰冥鬼差)了?

有意思!有意思!”從鎮頭溜到鎮尾,沒有一個人理睬他,他不由暗急,這可怎麼向人問話?瞧這模樣,問誰都得碰釘子!

他又掉轉馬頭,再從鎮尾溜達到鎮頭,依然沒有人理睬他,咦!怪了!好像約齊了一樣嘛!唐百州心中暗暗嘀咕!

趙文襄不是沒有名聲的人,這子午鎮總共就這麼大,我何不他一,便扯開喉嚨叫道:“趙文襄,出來見客呀!再沒人講話,老子放火燒了你這鳥鎮!”豈料他這一句話叫出來,子午鎮上登時大亂,原來街上還有的幾個稀朗朗的行人,突然像發了神經病,東奔西跑,剎時跑了個乾乾淨淨了。原來還沒有關門的幾家商户,也乒乒乓乓一陣亂響,不一會,整個子午鎮變作了一座死鎮,別説人影,連野狗都見不到一隻了。

唐百州更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剛在茫然不解,陡見十來丈外,飛快的轉出一批人來,大約總有十來個,人人手中提着兵刃,轉上大街,相距自己五丈停住,唐百州凝神細看,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要找的好友飛爪趙文襄。

趙文襄左手握着瓜練,右手握着爪柄,神情凝重的注視了唐百州好半響,顯然因為他瞎了一眼,身上又是這等裝扮,本投認出是他來,是以沉聲喝道:“朋友,趙文襄就在這裏,你受人慫恿,要和咱們子午鎮上百姓作對,姓趙的但有一口氣在,卻是容你不得!”唐百州又好笑又好氣,不知他説的話意是指什麼?但他心念一轉,當即飛身落馬,*住嗓子,怪聲怪氣説道:“你容不得我,我就容不得誰?我不管你姓趙的姓張的,凡是子午鎮上的人,我全給殺得光光的,房子燒得平平的,看你還認識人嗎?”趙文襄聽了,真是既驚且怒,道:“好,多説也是無益,姓趙的捨命相陪,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説着,飛爪爪鏈嘩啦啦一抖,回頭示意,身後那一批人全向後退了丈許,空出地盤,準備讓他們出手。

唐百州有心要逗逗他,故意尖聲笑道:“不行,咱們不來手底下見真章,要嘛!就腳板底下見真章,比比看誰行誰不行?”趙文襄奇道:“這是什麼意思?”唐百州道:“沒有什麼意思,咱兩個賽賽跑,繞鎮跑三圈,你追不上我算我贏,追得上我算你輸。”趙文襄吃了一驚,喃喃道:“什麼?追不上你算我輸,追上你還是算我輸,那我不是輸定了?”唐百州道:“就是要你輸定了才好哩!”趙文襄然大怒,罵道:“鼠輩,姓趙的在江湖中不是沒名沒姓的朋友,今天如果藝不及你,死而無憾,你豈敢侮慢我?”唐百州哈哈笑道:“我豈止要侮慢你,我還要捉住你,在你嘴裏撒,在你頭上拉屎呢!”趙文襄聽了,氣得暴跳如雷,飛爪“呼”的斜砸過來,喝道:“狂妄鼠輩,趙某要叫你嚐嚐飛爪滋味。”唐百州對他起手飛爪絕藝,心中記得爛,從前兩人無事時,還曾常常彼此喂招,他哪有不知他飛爪路數的道理,腳下輕飄飄一轉,又將趙文襄一招讓過,笑道:“你這一招‘風擺柳枝’用得還嫌不夠火候,趕快接下一招‘湧荷花’。”趙文襄一爪落空,剛剛掄爪回掃,正是“湧荷花”招式,聽了這兩句話,將自己爪法路數點明無遺,嚇得倒一口涼氣,忙不迭地收爪躍退,指着他問道:“你…你是什麼人?”唐百州瞧他驚得那個樣子,哈哈放聲大笑,道:“我是你老子,難道你不認得了?”趙文襄心裏一動,衝口叫道:“你是唐百州?你是唐百州?”唐百州哈哈大笑,走過去伸手拍拍他的臂膀,趙文襄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原來唐百州和趙文襄相處的時候,趙文襄年紀比唐百州大,常常笑噱要做他的老子,唐百州生就一副娃娃臉,但嘴裏卻半點不讓人,趙文襄不過偶爾拿他開開玩笑,他卻整天把便宜掛在口裏,尤其在對招喂招的時候,他總愛學着趙文襄的口音,若出一招“氣貫長虹”口裏便念道:“老子給你一招‘氣貫長虹’。”若出一招“橫掃千軍”口裏便念道:“老子給你一招‘橫掃千軍”’。這兩個人玩笑開慣了,此刻趙文襄本不認得他了,聽了這一句:“我是你老子!”不由得猛的醒悟,衝口叫出唐百州的名字,你説開玩笑不好,有時候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還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呢!

趙文襄大笑一陣,重重拍着唐百州的肩膀,道:“老弟,你這個玩笑開得不小,若是為兄一個失手,卻怎生是好?”唐百州笑道:“就憑你那三下五下,一二十招,只怕還不倒咱家。”趙文襄臉一整,舉起“飛爪”叫唐百州細看,唐百州果然發現他這爪上藍汪汪的,似乎喂有劇毒,不由奇道:“你本來不用喂毒的,現在幹嘛加上毒呢?”趙文襄嘆了一口氣,道:“説來話長,我這飛爪上劇毒,還是今天才喂制完成,準備對付一個仇家,你小子來得正好,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但不知道你這隻左眼…。”唐百州不待他説完,搶着道:“你快把這事的經過説説,老子既然撞上,少不得要幫你這兒子一個忙,到底是和誰結了怨呢?”趙文襄知他必有不願提及的隱衷,遂也不再提他的眼睛,回頭向身後眾人揮揮手,大夥兒轉身,領着唐百州進入街邊一家酒樓,那酒樓堂官忙親自開了門,恭請二人上樓坐下,不一會送上酒菜來,唐百州向他笑笑,笑得掌櫃的臉上一紅。

唐百州又問:“究竟你們今天是為了什麼事?整個鎮上全都罷了市,現在要不是碰見你,叫我連找人問個信也找不到。”趙文襄又嘆口氣,道:“不瞞你説,子午鎮今天是全鎮拼命了,再等個把時辰,仇家便要來啦,你瞧!”唐百州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見這酒樓上原來也準備着長弓硬弩,刀槍劍戟,靠臨街窗上,還準備着石灰瓦罐,甚至石塊彈丸,簡直是守城模樣,不覺伸伸舌頭,笑道:“乖乖了不得,你們這兒是鬧黃巾,你要學劉皇叔了嗎?”趙文襄道:“這賊人雖非黃巾,卻還比黃巾賊更毒百倍,你可聽説過長安有一霸,叫做金刀李長壽的?”唐百州心中一動,點頭道:“不錯,聽過這麼一個人,但他也沒有什麼了不得藝業,須得你們如此畏懼?”趙文襄道:“若是他,憑為兄這點玩意,自然也不致畏懼於他,但他有一師叔,姓孫名伯仁,綽號“金臂人魔”此人卻甚是難惹,那傢伙使一特製金臂,尖端製成手指形式,四指皆曲,只有食指伸,就在指尖暗蓄毒針,他那飛臂雖和我的飛爪同為手形,但一則他臂身沉重,兼作鞭和點钁使用,我的飛爪太輕,無法和他硬接;二則他尖端藏有暗針,經過劇毒喂襲。半月前,我一時大意,中了他一枚毒針,險險喪了命,要不是我師爺當年給了我一片解毒靈藥千年首烏,只怕今天你也見不到我啦!”唐百州道:“那麼,你們是怎麼和他結了樑子的?”趙文襄道:“唉!説來也話長,你既知道那金刀李長壽原是長安一霸,子午鎮距長安又近,自然置在他勢力籠罩之下,非但此地商家須按月向他繳納規費,而且縱容爪牙,經常手取予求,直比官府更甚。為兄退隱此間之後,每每對他這種非份行為,好生不服,但也知道黑道人物,彼此聲息互通,牽一髮又動全身,我既退出江湖,實不結此仇敵,數年來一直隱忍,未曾發作。那知兩個月以前,你嫂子為了病癒還願,去長安慈善寺進香,被李長壽那賊胚看見,當街調戲了不算,還一直跟到子午鎮來,要想踩探下處,以備劫掠,我實在忍無可忍,方才出手和他一拼,被我掌力震傷,敗逃回去,第二天就約同另一個姓霍的,帶領數十爪牙,浩浩蕩蕩趕來子午鎮,要我把你嫂子出去,否則非但要搶人,還要放火燒鎮,肆意姦殺,那豈不比土匪還要狠嗎?我氣極了,才用飛爪出敵,和二賊拼鬥了三十合以外,二賊見不能勝我,便縱容賊眾,把子午鎮鬧了個天翻天覆,許許多多家中婦女,都被凌辱,全鎮老百姓實在無法再忍,這才一怒振臂而起,把他們的瓜牙死了七八個,其餘的相繼進去,才保得一鎮未被火焚。李長壽和姓霍的退回長安,半月前就請了他師叔“金臂人魔”孫伯仁來,我不慎中了他毒針,險些喪命,那孫伯仁揚言給期半月,半月內如不將你嫂子和鎮上為首反抗的人往長安,便要事眾焚鎮,雞犬不留。老弟你想,這不比黃巾賊還惡狠百倍嗎?

為兄創傷初愈,孫伯仁功力又未可小觀,你要不是來得巧,只怕為兄的擋他不住,這子午鎮就不堪設想了。”唐百州聽他一口氣説到這裏,沉了一會,道:“我在不久前,還曾見到過李長壽和龍門劍客霍一鳴,曾試過他們,並無多大藝業,倒沒有見着‘金臂人魔’孫伯仁。”趙文襄道:“你不知道,那小子甚為享受,住在驪山,平時並不常住在長安城裏。”唐百州笑道:“如此説,咱們何不到驪山找他,為什麼等着來找咱們黴氣?”趙文襄道:“不是這麼説,一則孫伯仁功力非同凡俗,住在驪山什麼地方?甚是難找;二則咱們人手本已不足,一旦離此遠出,被他們襲了後路,卻不好辦;三則為兄自認不是孫伯仁敵手,守候在此,亦不過抵死一拼,與眾共存亡的意思,何能想到去驪山尋他?”唐百州笑道:“你也未免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要不然,你守在這裏,由咱家去驪山尋那孫伯仁,好歹把他狗頭取來,方顯本事。”趙文襄搖頭笑道:“就算你有那麼大的本事,我也不放心叫你遠去涉險,你就助我守在鎮上,他們不來固好,只要他們來,還怕少了你的機會?”正説着,一個二十來歲小夥子匆匆跑進店來,向趙文襄道:“趙老師,有一人從長安城來,快到鎮外了。”趙文襄霍地立起,道:“老弟,咱們去瞧瞧!”唐百州懶洋洋站起來,跟着趙文襄下樓出鎮,向北過來,將到鎮口,果見由長安那一邊踉踉蹌蹌來了一人,這人腳下虛浮,身穿一件大紅袈裟,手提腕口銅大,唐百州一眼認出,正是曾眼見他惡鬥李長壽和霍一鳴的“紅衣彌勒”飛龍禪師。

他剛想將飛龍禪師來歷告訴趙文襄,陡然間,卻見那飛龍禪師腳下跌跌撞撞,好似在支撐着身體,唐百州猛吃一驚,叫道:“不好,這和尚受了傷。”説罷,飛也似了上去。趙文襄緊跟着趕到,走近了才看出和尚果然臉泛白,嘴角汩汩出血,險些就要支撐不住了,分明受了極重內傷。

唐百州心知飛龍禪師功力確在李長壽和霍一鳴二人之上,明明見他趕往長安的,怎會被人傷得如此重?忙和趙文襄一左一右將他架住,扶回了子午鎮來。

趙文襄令人取來一大碗酒,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包,一層一層解開,解開一層,四周似乎增加了一番香味,最後,拿出一小片半透明的‮物藥‬來,香噴噴中人慾醉。

唐百州忙問:“你這就是千年首烏嗎?”趙文襄點點頭,就要動手撕下一塊,救治飛龍禪師,唐百州攔住他道:“慢着,你這千年首烏何等珍貴,這和尚雖負了傷,被何人所傷,咱們也不知道,而且,這和尚生得十分兇惡,據我前曾見他撓鬥李長壽和霍一鳴,曾自稱來自滇北玉龍山上國寺,咱們和他素無往,是不是犯得上用這種珍貴東西救他?”趙文襄慨然道:“老弟,管他是人是魔,只要咱們和他無怨無仇,總不能眼見他死而不救。”唐百州道:“話雖是如此説,咱們最好先以普通‮物藥‬暫時將他救醒,問問實情之後,再決定是否應詼用千年首烏救他比較妥當。”趙文襄想了想,道:“也好!”便將千年首烏又包好收入懷裏,一面取出一小瓶黑藥丸來,倒出三粒,喂進飛龍禪師口裏,然後以酒灌下,再替他緩緩推拿,過了足有頓飯之久,才見和尚緩緩睜開眼睛。

唐百州便道:“大和尚,你還認得我嗎?咱兩個還有架沒有打完呢!”飛龍禪師苦笑了笑,掙扎着從袈裟裏摸出一塊金小牌,遞到唐百州手中,提足了氣,緩緩説道:“請快去玉龍山上國寺報訊,你…你就説…蛇杖…我…已經找到…

在…。”唐百州急問:“在哪裏?在哪裏?”誰知飛龍禪師一句話沒有説完,頸上突然一軟,光頭向下斜斜一搭,竟然斷了氣。

唐百州着了慌,把他用力搖了搖,又高聲問了幾聲,飛龍禪師早歸天國,哪裏還叫得答應,唐百州手一鬆,仰天嘆道:“我雖不殺他,他卻因我而死,他這最後遺言,無論如何,唐百州須得替他傳達玉龍山上國寺。”他正在喃喃自語,愧悔加,徒聽得趙文襄一聲驚呼,叫道:“老弟,你快看!”唐百州一低頭,只見飛龍禪師背心上一片血漬,方才一直未能注意到他背部,是以沒能發覺,經趙文襄發現撕開袈裟一看,卻見他背上被人用利刃刻着:“以僧示法,速獻嬌娃”八個字。唐百州咬牙切齒道:“孫伯仁,你好毒的手段!”説着,突然陡地躍起,扭頭向北便跑。趙文襄大驚,忙放下飛龍禪師的屍體,騰身三個起落,追到唐百州身後,探臂來抓,叫道:“老弟不可造次,咱們從長計議再定方法,你這樣孤身前往,豈不是送死?”唐百州辨風側身,趙文襄一抓早已落空,他“嗆”地從間拔出“玄鐵劍”來,怒目道:“你不要攔我,就憑我一人一劍,定要取那孫伯仁首級回來,否則難這憤恨。”趙文襄見他那付尊容,手裏提着一柄鏽得不堪一看的鏽劍,口口聲聲要憑一人一劍,取孫伯仁首級?孫伯仁是當今天下有數高手之一,唐百州功力再強,也比自己強不到裏去,若要單打獨鬥,萬非孫伯仁敵手,心裏又好氣又好笑,説道:“我知道你心裏覺得對那和尚的死,有愧於心,好像怪自己不該攔住我,沒能用千年首烏救他,對不對?其實,那也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像他傷得那麼重,就算使用千年首烏,也不過聊盡心意,能否救得活他,尚難説得很,你何苦把這件事耿耿於懷呢?”唐百州道:“我不單憑這一點愧悔,難道説孫伯仁這麼毒辣的手段,還不該找他算帳,殺他除害嗎?”趙文襄笑道:“不錯,孫伯仁做這種事,自然罪不可赦,無論如何,我總比你更恨他一些吧!但報仇雪恨,也得從長計議,不是魯莽行得的,快回來,咱們商量一個可行的方法,大家再採取行動。”唐百州略作猶豫,又看看手上握着的飛龍禪師給他的金牌,心裏一陣動,竟然不顧趙文襄的反對,撮一聲胡哨,那匹瘦馬還真通靈,一會兒便從鎮裏飛奔出來,唐百州淡淡一笑,騰身上了坐騎,趙文襄再要阻攔,哪還來得及,眼看着一人一馬,向北疾奔長安而去。

他只好嘆了一口氣,有心要隨後跟去,又怕鎮上空虛,被孫伯仁乘虛掩至,但轉念又一想:我縱然守在鎮上,孤掌難鳴,還不是等於束手待死。鎮上百姓雖勇,總難擋李長壽等江湖高手,如果趕去替他接應,能成固然好,即使事敗,不過一死,還有什麼顧慮的?

想罷,便匆匆回鎮,叮囑了子,如果自己明不返,必死無疑,能逃則逃,不能逃當自刎以免被辱,又囑百姓們好好埋了飛龍禪師的屍體然後攜了兵刃,跨馬放蹄去追唐百州。

別看他坐下良馬,神駿非凡,但那及得唐百州的瘦馬,宛若一陣疾風,不多久便到了長安。

長安乃舊都所在,市街繁華,人煙稠密,自不待説得的,唐百州進得城來,心中暗想:李長壽既是長安城一霸,必然人人皆知。當下便隨便叫着一個行人,問道:“請問,有一個金刀李長壽,他住在什麼地方?”誰知那人拿眼向他橫了一眼,惡聲惡氣答道:“不知道!”唐百州更奇,又道:“他不是長安一霸嗎?怎麼你們倒有不知道的?”那人上上下下將他看了幾跟,鼻孔裏哼了一聲,揚長自去。

唐百州暗笑道:“看來李長壽不過徒有虛名,連長安城第一個碰見的人,便不認得他,看來這小於也不過士胚氓,並不是什麼了不得人物。”他笑了一會,正要再往前去另尋一個人間問,卻見前面蜂湧來了七八個彪形大漢,當首引路的,正是剛才問估不知道的行人。

那夥人搶到面前,七嘴八舌嚷道:“喂,那混賬東西,是你要找李七爺嗎?”唐百州點頭笑道:“正是我要找李長壽那王八羔子。”那夥漢子罵道:“這小子到咱們長安來撒野,想來是沒準備活着回去,夥計們,開扁吧!”唐百州哪會把這幾個土混混放在心上,冷冷一笑,正要動手,那羣漢子中卻有人叫了聲:“且慢!”七八個人聚在一起咬了咬耳朵,就有一個瘦長漢子上前道:“你要找李七爺,就請隨我們來!”説罷,轉身在前引路,逕往城東而行。

唐百州冷冷一笑,策馬緩緩隨在他身後,其他大漢“霍”地分作兩行,一左一右,好豫押解犯人似的將唐百州夾在中間,唐百州抱定“不入虎,焉得虎子”的決心,一言不發,跟着這批東西。

出了東門,人煙漸稀,走在左面有一個高大漢子道:“喂,你下來走不行?媽巴子的,咱們走路,你倒騎着馬。”唐百州淡淡一笑,道:“我有心要把馬讓給你騎,又怕你股長着痔瘡,坐不住。”那大漢喝道:“放,你滾下來,老子騎給你瞧。”唐百州果然翻身落馬,臨着地腳下一踉蹌,將右邊一個土混混股上猛撞一下,那小子就覺得股上像被螞蝗叮了一口,尖聲大叫,捧住股向前急竄了五六步,口裏叫道:“哎喲,哎喲,老子有痔瘡,你他xx的存心找事?”唐百州笑着抱拳道:“對不起,我還當長痔瘡的是他,原來倒是你。”這時候,那邊高大漢子已經一掀馬鬃,翻身跨上馬背,尚未坐好,瘦黃馬猛的一個人立,早將那小子摔在地上,左右大夥兒全笑了起來,那小子發了狠,從地上猛的躍起,方要再上,瘦黃馬陡的旋身,後蹄疾揚“蓬”地一聲響,竟將那漢子踢出二三丈以外。

眾大漢齊聲麼喝,都想幫着來擒住馬兒,瘦黃馬大展神威,兩三個旋身,不一刻就踢倒了三四個,其他的大怒,紛紛從身上出匕首。

唐百州臉一沉,道:“你們想幹什麼?”眾大漢陡的一圍,把唐百州一人一馬圍在核心,瘦個子冷笑道:“你這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傢伙,當真是吃了熊心豹膽,竟敢在長安城裏直呼七爺名諱,破口侮罵,咱們就得給你點厲害。”唐百州原想借他們帶路前往李長壽的住所,見他們翻臉準備動手,擔心被他們傷了馬匹,惡念一起,啐道:“這是你們自尋死路,可怨不得姓唐的心狠。”他也不拔劍,只輕輕一聲斷喝,身形展動,圍着馬兒四周一個圈子轉下來,那七八個土混混哪經得料理,登時被他打翻了四個,另外兩個斷了腿,一個缺了胳臂,只餘一個還是唐百州故意留他通風報信,才被他飛奔走,狂逃而去。

他又上馬遠遠地,緩緩跟着那逃的土混混,不久轉過一片竹林,到了個相當龐大的田莊外,遠望這田莊建造在三面環河之間,只有西方有路可通,莊外高高修着丈許圍牆,西南莊口設有吊橋,橋下雖非河水,卻是人工造的層層密密仰天尖釘,並有倒須倒刺,這那像個田莊,實在可以説是個堡壘,是一個堅固的城池。

唐百州將馬兒藏在竹林中,自己大步趕到莊口,只見那一個土混混早已逃進莊子裏,所以,莊口吊橋,也已經收起來。

不用猜,這分明便是李長壽的莊園了,唐百州又想起飛龍禪師臨死前的神情,心中殺機已起,探手拔出“玄鐵劍”也不再等候李長壽出莊見面,竟然提一口氣,踏着橋下的倒刺倒須仰天尖釘遙趨莊下。

守門的莊丁大驚,一聲胡哨,箭如飛蝗,疾橋下,唐百州揮劍撥箭,踏行如故,轉眼已走了一半。

莊上的人見了,便有人叫:“放吊橋,壓死他!”緊接着,吊橋橋繩一鬆“呼”的一聲,原已吊起的吊橋又突然向才行得一半的唐百州當頭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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