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被囚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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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雙雙臉上浮現出陰森的笑容,朝掃花招了招手。掃花急步趨上,花雙雙附着她耳朵,低低的説了兩句,掃花躬身領命,退了出去。

範子云被招待在賓舍裏,那是相當緻的一幢雅舍。花樹飄香,雕欄曲檻,十分幽靜。他眼看花雙雙盛情相待;似無惡意,心頭數來的戒意,不覺也放寬了下來。玫瑰花,雖不醉人,卻也有飄飄然的覺,回到房中,就衣就寢。三個晚上,都在車上打盹,自然沒有睡好,這一躺下,自然就睡了,而且睡得很香。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範子云在睡夢中被人推醒。通常一個練武的人,雖在沉睡之中,也極易警覺,今晚範子云實在太睏倦了,有人進入他的房間,卻會毫不察覺。但這一有人推他,他立即驚醒過來,睜眼一看,這人赫然是花雙雙四個侍女之首的掃花,一手持着一盞紗燈,俏立牀前。

範子云急忙翻身坐起,望着她説道:“姑娘…”掃花冷冷的道:“我是奉命來請你的,你快起來。”看來她們主人花雙雙果然是個怪人,半夜三更,人家睡得好好的,卻打發侍女把人叫起來。

範子云只得跨下牀,披上長衫,一面問道:“姑娘可知仙子見召,有什麼事麼?”掃花臉情冷漠,背轉身子,説道:“你跟我去就知道了。”範子云扣好衣衫,隨手佩好長劍,説道:“姑娘請吧。”掃花沒有説話,轉身就走。

範子云隨着她走出賓舍,穿行花叢,也不知繞了幾進屋宇。掃花走在前面,跨進一道門户,那是一座小小的院落,她腳下忽然一停,轉過身,從身邊出一方黑布,説道:“這是掃花山莊的地,你必須蒙上眼睛,才能進去。”範子云笑了笑道:“貴莊既是有此規矩,在下自當遵照規矩行事,姑娘把黑布給在下,自己縛上就是了。”掃花冷冷的道:“不,要我給你縛上。”範子云道:“好吧,那就有勞姑娘了,請給在下縛上好了。”掃花把手中紗燈,掛在庭前柱上,一手拿着黑布,走近範子云的面前,她個子沒範子云高,口中説道:“你蹲下來一點。”範子云依言蹲下,掃花拿着黑布,往他眼上蒙好,再在他腦後打了個結。

她平從未和男子接近過,這要在他腦後打結,兩人身子就得靠的很近,她鼻中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男人氣息,這股氣息,雖淡,雖輕,但聞到她鼻子裏,就有強烈的應,她心頭不知怎的忽然紊亂起來,一陣心跳、手顫,全身熱烘烘的,這個結就打不好,越打不好,心頭就越亂。

範子云等了一會,問道:“姑娘打好了麼?”掃花幽幽的道:“還沒有。”她本來冰冷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多了。

範子云道:“要不要我幫你結?”掃花輕顫道:“你…你不…不要…”她終於把結打好了,心裏卻想多待一會,她發現靠着他身子,自己身上會有一股温意,這是從未有過的受。她飛紅臉頰,暗暗啐了自己一聲,依然裝出冷漠的聲音,説道:“好了。”範子云站起身,説道:“在下縛了黑布,該如何走呢?”掃花取下紗燈,一手拉着他的手,説道:“我拉着你走。”她拉住他的手,突似觸了電一般,身軀不由得輕輕一顫。

範子云道:“姑娘冷得在發抖?”她的手確實在顫抖,他不知道她的心比手顫抖得更厲害。

掃花想把話聲説得冷峭一點,但因心在顫抖,聲音也冷峭不起來了,幽幽的道:“你這人…快走吧。”她拉着他走上石階,走入堂屋,又折入另一間屋宇。掃花腳下一停,説道:“你站着莫動。”範子云依言站停,但聞一陣轆轆之聲,好像在推動什麼重物,心中暗自奇道:“不知她在做什麼?”掃花道:“好了,你可以隨我下去了。”又用手來拉。

範子云忍不住問道:“仙子見召,這是什麼所在了?”掃花答道:“你不用多問。”牽着他走了幾步,身後又響起一陣轆轆之聲。

掃花叮囑道:“這是石級,你走得小心些,別一個筋斗跌下去。”範子云心下更是狐疑,依言緩步拾級而下,好在有掃花牽着手兩行,倒也不困難。這樣走了十幾級,掃花忽然停住了腳步。

範子云道:“姑娘,可是到了麼?”

“還沒有。”掃花口中答着,人已轉過身來,低聲道:“在這裏説話,主人已經聽不見了,你要記着,兄弟姊妹不能亂來。”範子云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你説什麼?”掃花幽幽的道:“我只能説到這裏為止,但願你能聽得懂,能牢記在心裏,這些話,我本來是不該説的,給主人聽到了,我就是死罪,因為方才…方才我…覺得你是好人…”範子云奇道:“這裏好像是地下室,仙子要姑娘帶我來此,究是什麼事?”掃花道:“主人要你來見一個人。”範子云心頭猛然一動,暗想:“花雙雙答應幫我找爹來的,莫非爹被她囚在這裏不成?”心念這一動,急急問道:“這人是誰?”掃花道:“你見到了自會知道。”範子云道:“那就快些走吧。”掃花嗯了一聲,伸手拉着他往下就走。

這些石級,少説也有三四十級之多,走完石級,掃花道:“你站着別動。”接着但聽鐵鎖開啓之聲,掃花朝他背後推了一把,説道:“你可以進去了,有人等着你呢。”範子云眼睛被蒙着黑布,冷不防被她這一推,腳下不由自主的往前衝出去了四步之多。但聞身後砰然一聲,好似有人關上了鐵門,接着又是下鎖之聲。

範子云道:“姑娘,已經到了麼?”掃花沒有作聲。

範子云又道:“在下可以把黑布取下來了吧?”掃花依然沒有作聲。

範子云心中暗暗奇怪,忖道:“剛才自己聽到鐵門關閉之聲,莫非她把自己關在裏面了?”花雙雙行事,真是令人莫測高深,前半夜盛筵款待,住在雅韻賓舍裏,下半夜把人從被窩裏叫起來,關到地室裏來了。他迅快撕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舉目看去,但見眼前昏黑幽暗,果然是在地室之中。莫非爹就被她幽在地室裏?

“他急忙往裏尋去,地室石壁上,點燃着一盞昏暗的油燈,燈火如豆,裏面屋角放有一牀,牀上坐得有人,只是揹着身子,燈光太暗了,只看清人影而已。他緩緩朝牀前走去,現在逐漸走近,他發覺不對,側身坐在木牀上的,竟是一個女子,一時腳下不停得一停,問道:“姑娘是誰?”那姑娘忽然轉過身來,吃驚的道:“你…會是範…少俠?”聲音又嬌又柔,也充滿了驚喜之情,原來竟是艾紅桃。這下自然是大出範子云意外之事,花雙雙要自己來見的一個人,竟會是艾紅桃。

她怎會一個人被關在地窖裏的呢?他一怔之後,立即説道:“艾姑娘,你…”艾紅桃自從被花雙雙撕開衣襟,説她是師傅“百花幫主”的女兒,被押到地室中來。她雖然不清楚師伯和師傅為什麼反目的,但兩人勢如冰炭,她總聽説過。因此她被師伯認為是師傅的女兒,又被幽到地室中來,不知師伯要如何處置自己?心頭有着説不出的害怕,雙目哭得紅紅的,正在呼救無門的絕望之中,乍然見到了範子云。

他又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不然她也不會和大師姐趕到山嚴廟去救他了。她在這一剎那間,好似遇到了親人,竟然忘記了自己被撕破的衣襟,也忘了範子云只是她才認識不久的朋友。她猛然撲將上去,投在他的懷中,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範子云更想不到她竟會撲入自己懷裏,但既然撲來了,他自然不能峻拒,他現在稍有人世的經驗,登時想到她可能受到極大的委屈,才會如此,他自然更不能把她推開,只好張開雙臂,讓她偎在自己懷裏。

石室中雖然幽暗,他仍可以看到雲鬢散亂,臉慘白,尤其是滿眶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從她臉頰上滾落下來,有如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下甚是憐惜。舉手輕輕撫着她秀髮,柔聲道:“艾姑娘,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你怎麼會被關在這裏的呢?快先坐下來,慢慢的説好了。”艾紅桃點點頭,緩緩的離開他的懷裏,這一瞬間,她才發現自己被撕開的衣襟,袒着酥。口中輕嗯一聲,一張粉臉登時羞得像大紅緞子一般,急忙以手掩,側着身子坐在牀沿上,心頭小鹿狂跳不止,半晌説不出話來。

範子云只當她驚嚇過度,心下更是憐惜,慢慢的走到她身邊,挨着她坐下,柔聲道:“艾姑娘,你到底受了什麼委屈?冷姑娘呢?”艾紅桃依然雙手掩,揹着身子,説道:“我不知梅姐姐是否也被關起來了,我是師伯叫我去問話的。”範子云問道:“仙子問你什麼話呢?”艾紅桃道:“她説我是師傅的女兒,還…還撕破了我的衣襟…”範子云明白了,她被撕破了衣襟,才不肯轉過身來,接着問道:“就這樣把你關到這裏來了。”艾紅桃點點頭道:“是的。”範子云道:“這位仙子和令師是同胞姐妹,她們之間,究競有些什麼怨仇呢?”艾紅桃搖着頭道:“我也不知道。”接着又幽幽的問道:“你呢?你怎麼也會被她們關到這裏來的?”範子云道:“誰知道?仙子叫她侍女到賓舍裏把我叫起來,説要我來看一個人,到了這裏,掃花就把鐵門關起來了,大概就是要在下來看姑娘的了。”艾紅桃身軀一顫,兩手叉把口掩得更緊,吃驚道:“師伯叫你來看我的,你…你…”範子云看她忽然畏縮的樣子,心下覺得好生奇怪,問道:“姑娘,你是不是覺得冷,那就到牀上休息一會,牀上不是有棉被麼?”艾紅桃象驚弓之鳥,一下站了起來,揹着身道:“不…不…我…不要…”範子云道:“姑娘這怕什麼呢?”艾紅桃哭道:“師伯沒安着好心,才要你來蹂躪我,羞辱我,我死也不會答應的。”範子云這會聽懂了,不覺臉上一紅,説道:“姑娘想到哪裏去了,在下是這種人麼?”艾紅桃不由的轉過身來,羞紅着臉,臉上還掛着淚痕,喜道:“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也許受到脅迫,我錯怪你了,對不起。”範子云看她雙手一直叉,掩着口,知她衣衫已被花雙雙撕破,這就從身上下長衫,替她披到身上,説道:“你先將就着,把在下的長衫穿起來吧。”艾紅桃的瞥了他一眼,幽幽的道:“你真好。”轉過身穿好長衫,男子的長衫,袖子、下襬,自然都太長了,她低頭瞧瞧自己,舞着雙袖,咭的笑道:“穿了你的衣衫,我好像做戲一樣了。”範子云看着她嬌憨模樣,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説道:“艾姑娘,你一夜未睡,要不要憩一會?”艾紅桃嬌紅着臉,説道:“我不要,你困,你就憩一會好了。”範子云道:“我可以坐在地上,運一會功就好,姑娘不用和我客氣。”艾紅桃看看木牀,赧然道:“我…”範子云道:“姑娘應該知道,咱們身處危境,最重要的就是養好神,所以有休息的機會,就要把握機會,才有體力,好了,時間大概很晚了,在下要坐下來運功了。”説罷,就在地上盤膝坐下。

艾紅桃道:“你坐在地上,不會冷麼?”範子云道:“不會,在下從前跟家師練功,冬天寒夜,都要在山上大石頭上坐到天亮呢。”艾紅桃掩着口,打了個呵欠,説道:“我真有點睏倦。”範子云道:“那你快些睡吧,養足了神,明天也許有機會逃得出去,也不一定。”艾紅桃道:“真的。”她果然和衣躺下,面向石壁,拉過薄被,蓋在身上。範子云也不再説話,緩緩闔上眼皮。艾紅桃輕輕轉了個身,低聲叫道:“我睡不,你也不用練功了,我們聊聊好麼?”説着翻身下牀,輕悄的走到範子云身後。

範子云沒有理她,依然閉目垂簾,坐着沒動。艾紅桃心中暗暗好笑,他這樣子真像是老和尚,她童心未泯,平在百花幫中,和姐妹們鬧着玩慣了,這就用手取過一綹秀髮,在他耳朵裏輕輕撥了幾下。範子云剛運起一口氣,突覺耳孔奇癢難忍,只得把運起的真氣,緩緩散開,急忙用手去挖耳朵。

艾紅桃咭的笑道:“看你還像老和尚入定,不理人不?”範子云睜開眼來,看到艾紅桃笑的站在邊上,他情竇初開,望着艾紅桃嬌美滴的笑容,心頭不一蕩,急忙鎮定了一下,説道:“姑娘快去睡吧,天大概快要亮了呢。”艾紅桃小鳥依人般傍着他身邊坐下,嬌聲道:“人家睡不嘛,我要你陪我聊聊嘛。”範子云道:“我們如果被關在這裏,仙子不放我們出去的話,聊的時間多的是,晚上總該好好休息一會,明天才有神。”艾紅桃道:“師伯如果不放我們出去,這裏又沒有白天黑夜,睡的時間多的是,你還怕沒時間睡麼?現在我睡不着,你如果坐着睡了,待會我要睡了,你又正好醒來,等你要睡,我又醒,我們不是永遠沒人説話了麼?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聊。”範子云道:“我們聊些什麼呢?”艾紅桃用手託着粉腮,偏頭望望範子云,説道:“範大哥,就談你好了。”範子云道:“在下有什麼好談的?”

“有。”艾紅桃點着頭,肯定的道:“你就説你小時候,做些什麼,你家裏有些什麼人?”範子云拗不過她,只好隨便説道:“我小時住在鄉下,我時常一個人到山上去玩,爬到樹上去捉小鳥,松樹上的松鼠,逃得最快,很不好捉,有一次,我看到一隻松鼠躲進一個樹裏去,我伸進手去,抓住了一條尾巴,用力把它拉了出來,你當它是什麼?那是一條花斑爛的毒蛇…”

“啊。”艾紅桃吃了一驚,不依的道:“我不喜歡蛇,你不要説這個,你説説你家裏還有些什麼人呢?”範子云道:“我爹出門已有十年了,家裏只有家母一人了。”艾紅桃眨着眼,問道:“你沒有兄弟姐妹?”範子云道:“沒有。”艾紅桃道:“那有多寂寞?嗯,你有沒有和你很好很好的人?”範子云道:“你説的是什麼人?”艾紅桃輕“唉”了一聲,道:“你怎麼連這句話都聽不懂?我是説你有沒有…很好、很好的…朋友…”範子云道:“丐幫有一位右長老,叫做伏虎丐連三省,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叫他老哥哥…”艾紅桃嗔道:“誰問你這些了?”範子云道:“那你問什麼?”艾紅桃兩頰飛紅,幽幽的説道:“人家是問你有沒有女孩子和你很好的?”範子云被她問得臉上一紅,説道:“我不知道。”

“你騙人。”艾紅桃披披嘴道:“那天在莫愁湖和你在一起的姑娘是誰?”範子云道:“那是黃山世家的萬姑娘,在下和他兄妹二人一同到金陵來的,那天她哥哥沒空,要我陪她逛莫愁湖的。”艾紅桃睜着雙目,盯注在他臉上,問道:“你們是不是很要好?”範子云道:“萬姑娘叫我範大哥,我只當她妹子罷了。”艾紅桃道:“我也叫你範大哥,你是不是也把我當作妹子?”範子云道:“只要你叫我大哥,我自然也把你當小妹看待了。”

“範大哥。”艾紅桃星眸如水,仰着臉,叫了一聲,接着道:“你也叫我妹子咯。”萬飛瓊雖然也很嬌、很美,但在嬌和美之中,有着一股嬌氣,她沒有,她在嬌態之中,另有一股憨態,女孩子嬌而且憨,必然很甜。

範子云心旌不一蕩,低低的叫着她:“妹子。”艾紅桃嚶嚀一聲,撲入他懷裏。

範子云是血氣方剛的青少年,他如何受得起這份誘惑,他心跳加速,把她摟在懷裏,一顆頭,漸漸低了下去,吻着她的秀髮。她沒有動,他意猶未足,差點忍不住去吻她的櫻。在這同時,他想起了夏家堡的紫玉,他深愛着她,她端莊聰明,氣質高雅,決不是丫頭。她是他第一個進入心扉的少女,不論中外古今,初戀的戀人,是最難忘懷的。

他憬然驚覺,艾紅桃對他有恩,他憐惜她,他心頭突然明朗起來,輕輕的撫着她秀髮,撫着她肩頭,柔聲道:“小妹,你倒説説看,現在我們已經認了兄妹,你心裏覺得如何?”艾紅桃一顆頭埋在他懷裏,嗯聲道:“我很高興,範大哥,你很好、很好…”範子云道:“那你就該聽大哥的話,快回到牀上去,休息一會,也許天快亮了,明天也許仙子會釋放我們。”艾紅桃依然把頭埋在他懷裏,搖得像貨郎鼓一般,説道:“不會的,師伯絕不會放過我的。”範子云道:“她如果不釋放我們,我們更應該早些休息,養好神,才好想辦法逃出去,好妹子,聽大哥的,你去休息一會,我也要運功了。”艾紅桃緩緩直起身子,她臉上紅馥馥的,眼神如水,望着他,低低的道:“好嘛。”她無可奈何的緩緩站起,噘起小嘴,回到木牀上躺下。

範子云回頭看她一眼;發現她身上沒蓋棉被,不搖搖頭,只好站起身走近牀前,低頭一看,她蘭息輕勻,果然睡了,這就伸手拉過一條棉被,輕輕替她蓋上。然後回到原處,盤膝坐下,緩緩納氣,澄心靜慮,做起功夫來。燈光如豆,兩人這一靜止下來,石室中就更幽寂,更幽暗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鐵鎖開啓之聲,傳了過來。範子云一下驚醒,站起身來,艾紅桃故作不聞,轉了個身,側身而卧。只見鐵門開處,走進來的是摘花,左手提着紗燈,右手提着食盒,面情冷漠,把食盒往一張木桌上一放,回頭望望躺在木牀上朝裏睡的艾紅桃,口中嘿然冷笑一聲道:“你們可以吃早餐了。”範子云道:“在下要見仙子,姑娘可否代我去稟報一聲?”摘花冷冷的道:“主人今天很忙,沒工夫見你。”範子云道:“仙子把在下和艾姑娘幽囚在地室裏,到底是什麼意思?”摘花道:“等你見到主人,自己去問她吧。”説完,轉身走,忽然冷冷的看了範子云一眼,問道:“昨晚掃花姐姐和你説了些什麼?”範子云道:“沒有呀。”

“沒有?”摘花冷笑一聲道:“沒和你説什麼,她會被主人割去了舌頭?”範子云吃驚道:“什麼,掃花姑娘被仙子割去了舌頭,這為什麼”摘花恨聲道:“都是你惹的禍。”話聲一落,轉身自去,接着又關上了鐵門。

範子云望着她關上鐵門,口中輕“唉”一聲道:“為了一句話,竟然連跟她多年的侍女,都下得了手,這人當真殘忍得很。”艾紅桃一骨碌從牀上跳了下來,問道:“範大哥,那掃花究竟和你説了一句什麼話?”範子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一句普通話罷了。”艾紅桃一雙發亮的眸子,只是盯着他,追問道:“她一定和你説了什麼悄悄話,你快告訴我。”範子云道:“她説,兄弟姐妹不能亂來。”

“亂來?”艾紅桃偏着頭問道:“什麼叫做亂來?”她雖然長了十六歲了,但平在百花幫中,只有和姐妹們在一起,從未接觸過男孩子,對男女之間的事,自是全然不知。

範子云雖然知道,但這話如何向一個少女解釋?因此搖搖頭説:“我也不清她説這句話的意思。”艾紅桃道:“我想她這句話,一定有什麼道理,否則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師伯怎會怪罪於她,要割她的舌頭呢?”範子云道:“我看仙子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她大概是怪掃花不該和我説話,所以一怒之下,才要割她的舌頭了。”艾紅桃冷冷的道:“你好像很關心她。”範子云道:“掃花姑娘為了和我説了句話,才受到酷刑,好好一個人,被割去了舌頭,豈非終身殘廢了麼?”艾紅桃道:“那你去替她報仇,也把師伯的舌頭割下來好了。”範子云一怔,望望她,笑道:“你怎麼多心起來了?”艾紅桃道:“我才不多心呢,你要是喜歡她,等出去了,就跟師伯去説,把掃花討過來,做我的大嫂,一世就不會有長舌婦了。”她自己覺得説的很得意,不噗哧笑了出來。

範子云含笑道:“你真有些頑皮,好了,我們可以吃早餐了。”艾紅桃像一朵紅雲,翩然飛到小方桌邊上,伸手揭開盒蓋,取出四碟小菜,一鍋稀飯,一盤兩個大饅頭,和兩付碗筷,然後把大食盒放到地上,取起飯碗,裝好了兩碗稀飯。一張小方桌,居然擺得滿滿的。

範子云説了聲:“多謝。”艾紅桃嫣然笑道:“小妹替大哥裝飯,也要謝麼?”範子云道:“我們是禮義之邦,夫都要相敬如賓,兄妹自然也要客客氣氣的了。”他説的雖是無心,但艾紅桃聽到“夫”二字,卻不紅上臉頰,心想:“這裏只有一張木牀,一張木桌,自己和他兩個人,這不是很像山下那些貧窮人家的夫麼?”一時雖覺羞澀,但心頭甜甜的,有着説不出的喜悦。

範子云早已在她對面的一張木凳上坐下,抬頭一看,只見艾紅桃站在桌邊上,低垂着頭,沒有坐下來,這就催道:“你快坐下來吃了,稀飯涼了呢。”艾紅桃這才在他對面坐下,端起粥碗,低頭喝着。

範子云拿起一個大饅頭,遞了過去,説道:“這兩個饅頭,是你的。”艾紅桃道:“我不要,我只要和一碗稀飯就夠了,饅頭都給你吧。”範子云撕着饅頭,慢慢吃着,一會工夫,把一個饅頭吃了,意猶未盡,果然又拿起另一個饅頭,又吃了半個,又喝了一碗稀飯,才算吃飽。

艾紅桃望着他,嫣然一笑道:“還有半個,怎麼不吃了呢?”範子云笑道:“夠了,這饅頭很大,一個半已經把我撐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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