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蓬門夜半麗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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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英很快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瓷瓶道:“有煩公子取一杯開水來,我要喂小姐吃藥!”徐經緯答應一聲,摸黑走進廚房,端了一碗開水出來,遞給唐英。

唐英自瓷瓶中倒出藥未,和着開水灌進那朱綺美口中,不久朱綺美又昏昏睡去。

就在這個時候,內室中突然傳來一個蒼老聲有道:“緯兒呀!你跟誰説話?”接着一聲咳嗽,一名年約七旬,穿着一身破祆的老婦人,自內室中徐步走到堂中來。

徐經緯慌忙了上去,扶着那老婦,一面對她説道:“娘,夜來風大,您怎不好好歇着?”那老婦一抬頭,看到了唐英站在面前,訝道:“緯兒,這姑娘是誰?怎麼半夜跑到咱家來?”唐英心知這老婦人是徐經緯的母親,忙施了一禮,道:“伯母,我們是路過的,因夜深路難走,蒙公子不棄,讓我們來此打擾…”那老婦人這時又已看到了竹椅上的朱綺美,道:“那姑娘受傷了?”徐經緯忙道:“是的!娘,所以孩兒才讓她們進屋來,不想吵醒了娘!”老婦人道:“那姑娘既已受傷,緯兒,你還站在這裏做啥?怎不趕快找王大夫來呀?”徐經緯還待説明,唐英已造:“不用了,伯母,我家小姐已經服了藥,該無大礙…”老婦人“哦”了一聲,徐經緯趁機把唐英自己動手替朱綺美療傷之事説了出來,老婦人才道:“既是如此,姑娘你們就好好休息,天亮再找大夫來她居然不問朱綺美受傷的原因,就轉身進入內室,但走了兩步之後,又道:“姑娘!你們安心在這裏養傷,老身這裏雖無大魚大,但還供得起你們吃住…——”唐英很地道:“多謝伯母,小婢記下了!”那老婦人出慈祥的笑容,徐步走了進去。

唐英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很慨地道:“徐公子,真羨慕你有這麼一位慈祥的母親…”徐經緯聞言而有得,道:“是的!家母是咱這附近頂有名的良母…”他話講了一半,突然發覺唐英的神黯然,若有所思的樣子,忙改口道:“姑娘,咱們談別的好了…”唐英淒涼一笑,道:“徐公子一定已看出我是個沒了孃的人,是也不?”徐經緯不好否認,但又不便多扯,着手不知怎麼回答。

唐英正要説什麼,眼光猛然觸及桌上那盞火光跳躍的油燈,不驚出一冷汗來,急道:“不好了,公子,趕快將燈吹熄,快!”徐經緯被她的神情嚇了一跳,還沒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唐英已一個箭步衝到他的身旁,一口氣將桌上的油燈吹熄,室內頓時不見五指。

她吁了口氣,對徐經緯道:“公子!我們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亮着燈説話…——”她正好站在徐經緯的旁邊,近得徐經緯可以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

在黑暗中的徐經緯,心底覆地泛起一股異樣的覺,慌得他將身子趕忙移開,不敢站在唐英之分。

唐英本沒有覺到徐經緯手足無措的舉止,伸手握住他,道:“公子!怎麼啦?”這一握,徐經緯全身像觸了電般的竟然説不出話來,心也跟着怦怦跳動,他正要設法使唐英鬆手;那後英卻已進一步挨近他的身旁,雖然在黑暗中,徐經緯也覺到唐英竟是將她的臉蛋兒也偎了過來。

徐經緯心下大駭,他長到這麼大,也未曾經過這男女情愛之事,更料不到唐英這麼大膽,居然自動投懷送抱,心裏一急,奮力就要摔他被握的手。

可是他才一用力,便覺手腕早已被緊緊扣住,一點力量也使不出來。

這一來,徐經緯真是急怒攻心,本能地用他另一條手臂,運力拉住唐英扣住他的玉腕,想掙扎避開,這時卻傳來後英急促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道:“公子,請別動!好像有人潛伏在屋外。”徐經緯聞言愣了一愣,只聽唐英又悄悄説道:“你好好蹲在此地不要動,我出去查看一下,以防萬一!”徐經緯發覺唐英不但鬆開她的手,而且身子也移向門口,心裏不暗叫一聲“慚愧”伸手扳住唐英的香肩道:“姑娘,這麼晚了,不會有人來吧?”唐英道:“那可不一定,我還是出去查看一下的好——”她頓了一頓,又道:“我出去之後,公子務必要把門窗拴緊,不論外面有什麼情況,都不可打開,請公子謹記這一點!”説話之間,唐英已到了門邊,他繼續又對徐經緯道:“萬一我這一去到天亮還未曾回來,那麼在天亮之後,就請公子僱輛車,火速將我家小姐送到台州,給戚大人,千萬不可耽擱!”她説得很快,徐經緯本就沒有表示可否的機會。

但他還是道:“區區記下了,只是姑娘能不能等朱姑娘醒了再出去?”唐英道:“不行!我如果不趕快出去的話,那些歹徒一查到此地,大家就都沒命了…”徐經緯恍然道:“原來姑娘還沒確定是不是有人追殺,既是如此,姑娘此刻出去,萬一碰上了那些歹徒,豈不自投羅網?”只聽後英道:“就是因為那些歹徒還沒查到這裏,我才有必要出去…”徐經緯訝道:“姑娘!區區委實不知道你這句話的意思?”唐英道:“因為那些歹徒在天亮之前,一定會追到這裏來,所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須得在他們大舉來犯之前,先採取行動。”徐經緯腦筋反應得很快,立刻體會出唐英此時堅持要出去的理由,原來是犧牲她自己,將敵人誘離這一帶。

換句話説,唐英似乎是算準了敵人很有可能追查而來,所以她要在敵人來到之前,讓他們先發現她,然後再設法將他們誘開,使徐經緯在天亮之後,有機會送走受傷的朱綺美。

後英這種犧牲自己的作法,徐經緯自然體會得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同時,她的勇氣和毅力,徐經緯也不能不欽佩。

但是有一點令徐經緯難以瞭解的是,唐英憑什麼在毫無徵兆的此時,一言斷定她的敵人將追蹤而來?他正想提出他的疑問,屋外突然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一直朝他的住屋走了過來,使得他不得不住口屏息。

外面的腳步聲很快地來到屋前,接着有人輕噫一聲,道:“汪老,應該是這個方向沒錯呀,怎麼突然不見了那亮光呢?”汪老二道:“大鼻子!半夜三更的你怪叫個什麼勁?萬一被那妞兒聽見了,豈不打草驚蛇了嗎?走,咱們到那邊搜搜看,順便看老大來了沒有兩人談了之後,果然就走了開去,徐經緯鬆了一口氣,但仍然壓低了聲音道:“敢情他們是循着剛才咱這室內所透出的燈光而尋到此地來的!”唐英道:“不錯!他們自海邊一路追過來,我們這裏地勢高,而且這一帶又沒有人燃燈,恐怕一、二里路之外,都可清楚看到!”徐經緯道:“嗯!看來姑娘這些對頭的追蹤之術確有一套,連一盞燈都瞞不了他們…”唐英道:“其實光憑那燈光,他們也不見得就會將全部人手調集到這邊來…”徐經緯覺得她這句話,與剛剛她堅持要出去的舉動,有相互矛盾之處,不詫異地望着唐英,道:“這麼説,姑娘可以不必在這個時候出去了?”

“不,我要照原定計劃出去!”她歇一會兒,又道:“我的臆測若是不差的話,那麼,他們的大隊人馬在半個時辰之內,應該都會擁到此地來!”徐經緯道:“姑娘適才明明提到過,他們不見得會為了一盞燈光之故,而將人手調到這邊來,這回怎又斷定他們會大舉而來呢?”

“是的,他們不會為了一盞燈而勞師動眾是事實!”她的語氣一轉,道:“可是,當他們發現沙灘上的滴滴鮮血之時,公子你想想看,難道説他們不會因此聯想到你這屋子大有問題嗎?”唐英這一分析,徐經緯頓覺情勢確是如此,心想:是呀!那朱姑娘失血那麼多,有誰敢保證白沙上不會染上滴滴紅血?徐經緯想及朱綺美滿身鮮血的情景,再聯想到屋內燈光的外,驀然覺得唐英之所以敢斷定追蹤他們的人,將很快找來之言,確實不是出於庸人自擾。

這回他已完全同意後英的推斷,同時也瞭解唐英決定在敵人出現之前,外出誘敵之舉,實是經過深思慮之後才決定的。

唐英此舉誠然有可能因此送命,可是為了保全朱綺美,除了犧牲她之外,看來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徐經緯一念及此,竟無端黯然神傷起來。

他實在想不出話來安唐英,恨只恨他自己沒有絲毫能力可以幫助唐英卻敵…唐英不用察言觀,只從徐經緯默然良久的姿態,也能受出他此刻的心情,因此她道:“徐公子!請不必為我的生命擔憂,有道是:義不容辭,我若因義捨生,死亦無憾…”她靠近門閂,將它了出來,又道:“如果公子瞭解我此刻的心情,那麼,就清照顧我家小姐吧!”徐經緯用手壓住唐英拉開的木門,很動地道:“姑娘義薄雲天,區區欽仰得很,請放心去吧,區區就是賠上這條命,也要將朱姑娘送到台州!”唐英慘然一笑,道:“咱們萍水相逢,想不到能得公於如此仗義相助,但望來我有報答公子的機會…”她的語氣雖甚淒涼,但卻沒有些許懼意,顯見得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種態度,使徐經緯大受動。

他心中甫有“何必多管閒事”的念頭,此刻面對着唐英那種捨生取義的豪情,心裏頭的那些念頭,早就被融化得無影無蹤。

同時,有一股奔放壯烈,昂跌宕的力量,在他的心底處盪不止,使徐經緯頓覺豪氣在中翻滾,道:“姑娘!區區雖無絲毫武功,但天下間有很多不是光憑武力就可以解決的事情,比如説正義和真理,它們往往是對抗惡的最有效武器,今晚區區就是站在正義這一邊,因此區區不相信那些兇徒能奈何得了我…-”唐英道:“公子有此膽識與魄力,我相信小姐必能獲得安全…”她緩步走出門外,仰起粉首,望了一眼飄浮在雲間的明月,又道:“公子!咱們後會有期…”徐經緯嘴動了一下,望着唐英漸漸消失的背影,心裏興起了一股肅然的落寞,宛如目送着一名前往疆場,慷慨就義的壯士。

他心中有無限的慨,恨不得長嘯悲歌。

一陣冷風吹來,使徐經緯幡然而醒,忙將木門掩好,摸黑回到堂中,坐在黑暗處苦候天明。

時刻在苦候中消逝,徐經緯睡意倏濃,他看一眼睡中的朱綺美,忖道:“看她睡得那麼安詳,想來傷勢沒什麼大礙,外頭又一點動靜也沒有,我何不趁機歇一會?”他確實需要睡一會。因此念頭打定之後,才趴在桌上片刻,便已沉沉睡去。

外面晨雞已高叫了兩遍,只有幾棵寒星閃爍着。

徐經緯睡得並不安穩,他一直在做夢,有時夢見他突然間學得了一身武功,幫助唐英將敵人擊走,一下子又夢見有很多執械的兇徒圍在屋外,大喊大叫,揚言要放火燒房子,他覺得那些囚徒太可怕,為了保全他和他孃的生命,只有將朱綺美給他們帶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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