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雨欲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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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一行是在九月初十離開燕州的,鑾駕經官道入雲州至平津渡,換舟沿騰河返京,十月抵京,紫蘇並不着急,一路上不停地召見當地世族的掌權人,恩威並重,宣示皇家威嚴,對朝臣反倒不大宣召,便是尹朔、齊朗與謝清三個人也難得見到她一面。
從雲州進入承州,一路上都是歌舞昇平的景象,承州太守還特別獻上了一座十三幅的真繡屏風,內容是元寧十三州的風景名勝,當真是引人入勝,紫蘇自然也是讚不絕口,對承州太守方守望也是大加褒獎。
“太后娘娘,奴才聽説方太守最讓人敬佩並不是他的政績。”待承州的官員退下御舟,趙全才笑咪咪地對正在欣賞屏風的紫蘇説。
“哦?那是什麼?”紫蘇問了一聲,目光還仍然放在屏風上,心中並不以為然,方守望破落世族出身,家無恆產,入仕之後從九品小吏升到如今的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政績斐然,連隆徽皇帝都讚揚過他處事嚴明、無人可及,這樣的官員除了政績,還有人什麼可讓人敬佩的。
趙全看了一下紫蘇的神,確認她還有點興趣,才説下去“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方太守家中可是有雙誥命呢!”
“雙誥命?”紫蘇不由驚訝,轉頭看向趙全,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哀家似乎有點印象,當年先帝曾經給過一個大臣雙誥命。”元寧皇朝正三品以上的大臣,其夫人都有同品的誥命冊封,雙誥命是指一位大臣家中有兩個夫人得到相同的誥命冊封,這在元寧歷史上不多見的,嫡庶之間是要嚴格區別的,讓兩人女人獲得同等的地位,也就是亂了宗法,是不忠不孝的大罪,當然法理之外不過人情,元寧最初的一次雙誥命是宣祖敕封給右議政大臣韓時宣的兩位夫人的,韓時宣出身湖州世族,幼時即與承州盧氏的一位小姐有婚約,可是,宣祖乾寧五年,盧家因為牽涉揚王謀逆一案,舉族放北疆,只有身份未被剝奪,韓時宣的未婚
自然也在其中,當時韓家已經準備退婚,卻傳來消息,那個女子病死途中,後來韓時宣奉父母之命另娶他人也就是順理成章了,乾寧十年,宣祖因睿王完婚,大赦天下,當時韓時宣已經是正三品的按察御史,沒想到盧家小姐竟然沒死而且找上了韓時宣,那也是烈
女子,只要韓家完成退聘之禮,韓時宣心中有愧,上表宣祖,宣祖對此大為讚賞,不僅欽命賜婚,而且給韓時宣的兩位夫人同品誥命,因此開了雙誥命的先例。
“方氏與賀氏本就是世代聯姻的家族,方太守七歲時便與賀家的一位小姐定親,後來方氏因故敗落,賀家也有救濟,可是卻不願自己女兒嫁過去,只是不好開口,方太守十八歲時,正逢上恩科開試,便打算入京赴試,但念及老母無人照料,便請賀家嫁女完婚,賀家老爺不願女兒受罪,便讓小姐的丫環代嫁入方家,方守望也是無奈,沒有爭辯,後來金榜提名,官職在身,也無暇顧及家事,等到環境略好些,他才回鄉接老母與
子,回去之後,才發現,賀家小姐也沒有另嫁,反而與丫環一起侍候老母,甚至與家中斷了來往,不由大為
動,因此,在為夫人請封誥命時,方太守陳情懇切,為兩位夫人請了雙誥命,聽説,賀家小姐前些年舊疾復發,長年卧榻不起,方太守是不離不棄,承州上下都説他是至情至
之人呢!”趙全説得十分生動,到最後,語氣更是歎服不已,紫蘇也不由點頭。
“照此看來,方太守的確是情中人。”但是,她也只是淡淡地説了這麼一句。
在一旁伺候的葉尚儀也不在意地説了一句“糟糠之不下堂——本就是理所當然,有何可敬佩的?”趙全笑道“話是這麼説不假,但是,真正能做到有幾人?”紫蘇也輕輕一笑,道“這話不假,是該找個機會嘉獎一下。”
“那麼,主子是不是在承州多停留一陣子?”趙全陪着笑問道。
“不忙。反正明天要到承州的首府,到那兒在説吧!”紫蘇擺手“把屏風收了吧!哀家也該看奏章了。”
“是!”看着紫蘇所在的樓船換上表示休息的燈籠,齊朗與謝清便走回船艙,隨行的宮人早已點亮了船裏的燈,見兩位大人進來,便順次退下。
“方守望倒是人才。”齊朗笑着對謝清評價“封疆大吏能揣透上意的並不多。”謝清無所謂地笑道“那就可惜了!不過,真繡的確出眾,與湖州的臨繡比起來,是毫不遜啊!”
“到真合時,你帶一些回去給倩儀與老夫人吧!”齊朗的手指在茶杯的邊緣輕輕划動,説得是漫不經心“反正,我們會停留一陣子。”
“大少爺,客人來了!”船艙處有人低聲稟告。
“帶進來吧!”謝清神一凜,回答下人,齊朗卻起身走到窗口,撐開雕窗,目光投向外面的水面夜景。
領人進來的是謝清的貼身侍衞,身後跟着一位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經紅潤的肌膚顯示出此人養尊處優的生活環境,温和的笑容卻掩不住眼中的明。
“孫世兄別來無恙?怎麼人到了,也不來與小弟打聲招呼啊?”謝清笑着起身,招呼來人坐下,親自倒了一杯茶給他,隨即揮手示意侍衞退下。
來的是承州孫氏的當家人,孫海天,年紀比齊朗與謝清大了不少,卻是平輩,而現在謝清又有官位在身,孫海天也連忙陪笑接過茶杯,小心地説“惶恐惶恐,賢弟現在位高權重,愚兄也是怕打擾你啊!”
“孫世兄也是事多吧!”謝清坐下之後,笑道“今年孫家的事可不少!”孫海天心中馬上活絡,口中卻是長嘆“家門不幸,徒惹人笑話罷了。”謝清點頭,關切地詢問現狀“我在京中也聽刑部的人説過了,大理寺不是改判了嗎?世妹應該會無恙的。”
“無恙?人都瘋了,還怎麼無恙?”孫海天一時動,道出實情。
“瘋了?”謝清一驚,連齊朗都轉身看向孫海天。
孫海天定了定神,嘆息着説“海靜是什麼樣的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好好的一個妹妹,嫁過去不到一個月竟然連話都不會説了,整
裏只是呆坐着,就這樣,賀家還不放過她,非要將她置於死地不可!謝清,你看在兩家世
不淺的份上,幫幫海靜吧!”孫海天本來是三分真情,七分作戲,説到最後,卻是真正情不自
了,那畢竟是捧在手心嬌養如掌上明珠的幼妹。
謝清微微頜首,卻是面難
,道“世兄也知道,我如今掌着刑部的事,可是,也沒有無緣無故推翻判決的道理,而且,承州的案卷上明白地寫着孫氏是自動
代的,這是鐵證如山,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孫海天臉
微變,目光閃爍地看着謝清,又轉向站在窗口的齊朗,不清楚這兩人是什麼意思。本來,他是認為謝清與齊朗想為他解決這件事,再討得一些代價,現在看來,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世兄,真是抱歉,我是真的不方便手,這案子連大理寺都過問過了,刑部畢竟是刑部,做事要有理有據…”謝清淡淡地説着,也是在指點。
孫海天若有思地看着兩人,目光從謝清身上轉到齊朗身上,又轉回謝清身上。
“太后娘娘過幾應該會到真合,娘娘對方太守似乎十分欣賞,應該會有所褒獎。”齊朗道出自己的猜測,,同時轉身,將目光投向窗外映着點點燈火光亮的河水。
“你們的意思是…”孫海天不由駭然。
謝清微笑不語,齊朗淡淡地回答“我們有説什麼嗎?”孫海天干笑幾聲“兩位都是朝中重臣,在下卻只是江湖閒人一個,只怕難以明白兩位的深意,而且,在下直到明早,一直因為家事難過,留在小妾那裏尋求安呢!”牽涉到朝中的事情,再多的謹慎也不過分。
“孫世兄,方守望與賀家的關係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我們唯一想知道的是,你有沒膽量拉方守望下台!”謝清收起笑意,正相告,話説到這裏,挑明也無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