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鳳於九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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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寧實錄#83;順宗卷》崇明六年七月二十三,兆閩、周揚使臣籤《永睦條約》。
崇明六年七月二十五,仁宣太后敕命昭儀尹氏降為淑媛。
崇明六年七月二十七,齊朗上表守制丁憂。
謝清的奏章是七月二十八才到承清行宮的,因此,與《實錄》的記載有所出入,隨駕北行的官員在永寧王晉見後得到的第一個大消息是,仁宣太后授命宜婕妤訓育後宮。
這不是正式的敕命,實錄並沒有記載,但是,元寧的《內起居注》記錄了這件事,可以肯定,這是仁宣太后第一次將謝紋的地位抬到諸後宮之上,這一點沒有人置疑,但是,這是否表示仁宣太后確定皇后的人選,後世是有爭議的,因為,直到八月初三,仁宣太后才將中宮寶印授予謝紋,給予其節制後宮的權力。
對於其他後宮妃嬪而言,衝擊是巨大的,在此前,毫無跡象表明,謝紋得到了太后的寵愛,或者説,謝紋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任何過人之處,與有“神童才女”之稱的尹韞歡相比,更是顯得平庸。
儘管一直以來,由於入宮的次序,謝紋的地位其實是在尹韞歡之上的,但是,在多數人的認識中,尹韞歡更具有後宮之主的氣勢,再加上謝紋並不完美的出身,可以説,在後宮妃嬪中,謝紋是被孤立的,而在宮人之間,由於紫蘇的強勢,沒有人敢隨便表自己的傾向。
正是由於在這種環境下,謝紋仍然可以保持平和的心態對待所有人,在那些人生經歷豐富的的宮人中,不乏對她有期待之人,而這次的事件也印證了他們的期待。
其實,這件事的起因十分微不足道,在那場家宴中,永寧王是主賓,因此,除了陽玄顥與謝紋,其他後宮都認為,這只是為永寧王舉行的宴會,也是對永寧王的恩賞,因此,誰都沒有想到,紫蘇會忽然開口詢問“你們是皇帝嘉禮前納入的妃嬪,將會承擔後進妃嬪的訓育之職,你們可清楚何為內宮典範?”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後宮都停下動作,面面相覷,不是這個問題太難,而是太簡單?
“都説説。”紫蘇指了坐在最末的德淑媛先開口。
“回太后娘娘,內宮典範是指內廷之中的律令法則,包括《宮法》、《內製》、《內則》、《後訓》、《內誡淑媛恭敬地起身回稟,卻見紫蘇沒有任何表示,只能行禮坐下,由身邊的華美人起身回答。
一直到謝紋回答前,所有人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事實上,也不能説她們是錯誤的,畢竟,所謂內宮典範只是稱謂,並非什麼典籍,而且,顧名思義,她們所説的也確實是後宮妃嬪必須遵行的規矩典範。
紫蘇沒有開口,由着那些女孩一一起身回答,這讓陽玄顥很不解,也讓永寧王很不解,因為紫蘇的沉默中已經醖釀着不悦的情緒,這一點永寧王比陽玄顥更為清楚,因此,他也更為不安,畢竟,後宮不是臣子應該涉足的地方。
輪到謝紋時,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平靜,而是緊皺着眉頭,一臉猶豫,沒有立刻開口。
“怎麼不説?不會是不知道吧?”紫蘇冷下臉,話裏帶着斥責。
謝紋低頭斂衽,聲音很輕,不確定地道“臣妾不知太后娘娘想要的是哪個答案?”
“哦?”紫蘇淡淡地回了一聲“不知道?你就全説一遍!妄加揣測!”還是一句冷斥。
謝紋這才抬頭,開口回答“回太后娘娘,內宮典範並無明文,方才各位後宮所説確是一種解釋。此外,宣祖欽定《慈恩錄》,聖烈大皇貴妃有語‘內宮之中。唯忠貞端謹為言行典範。’成宗皇帝收章懿皇后印綬時,諭旨明書‘違禮亂制,悖語妄加聖烈大皇貴妃,內宮典範,慈恩欽定。’世祖晉靜妃為貴妃的冊文也説‘入宮以來,忠貞端謹,內宮典範矣。’因此,臣妾以為,忠貞端謹即為內宮典範。”謝紋説着話的時候,就見紫蘇輕輕頜首,心下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猜對了。
也就是這番話讓紫蘇冷冷將其他後宮訓斥了一通,要她們“靜心研習內宮規制”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跟着就命宜婕妤擔當訓育、督促之責。
家宴結束後,陽玄顥問謝紋“你怎麼會知道那些細枝末節的記錄?”謝紋一臉不解地回答“皇上,《慈恩錄》是後宮妃嬪必看的,歷代的《內起居注》也是啊!”這是沒錯,但是,那些只是規定,明宗時,這些規定已經名存實亡,所以,雖然各殿都有這些書冊,卻沒有哪個妃嬪會去看那些陳年舊書,而且,《慈恩錄》的內容十分瑣碎,《內起居注》更是一部可以砸死人的大作,鮮少有人能看下去。
陽玄顥沒有懷疑,卻不知道,謝紋在低頭送駕時,腦中響起的是倩儀在她臨入宮前的叮囑“太后出身永寧王府,入宮後,除了那些宮規典籍之外,你必須要記《慈恩錄》與《內起居注》中聖烈大皇貴妃部分的內容。”後宮爭寵就是如此,有時候一個先機便足以鼎定大局。
幾乎就是在一夜之間,謝紋佔據了離長和宮最近的位置。
尹韞歡在聽説這件事時,到了無法自已的眩暈,她明白,自己是真的沒有機會了!紫蘇已經徹底斬斷了自己的後路,看看自己正在謄錄的東西,尹韞歡伸手將那紙貢紙
成團,又狠狠地扯碎。
雖然她不曾在場,但是,紫蘇的話中已經將她在內,因為她謄錄的內宮典範同樣是宮規條令,而不是“忠貞端謹”四個字,而且,她已經呈上了一份給紫蘇。
尹韞歡的心中升起仰天大笑的衝動——紫蘇從一開始就是在給她下套,表面上看是給了她一個機會,實際上是藉機徹底毀掉她。
若是宴會當時,尹韞歡同樣會回答出謝紋所説的答案,因為,她與那些妃嬪不同,她同樣看過《慈恩錄》與《內起居注》,她也很清楚,只有那樣的答案才會讓紫蘇滿意,可是,待罪在身,她本沒有資格參加太后的家宴,而作為懲戒的內容,她又如何敢在謄錄時僅書四字?
她若真那樣做了,只怕紫蘇又要斥責她“投機取巧,不知反省!”永寧王離開行宮,王府侍衞仍然在宮門旁等待,所有人都是一身戎裝,見到夏承正,他們同時行禮,侍衞長上前稟告“殿下,齊相遣人通傳,您若有暇,想與您晤談。”夏承正上馬的動作滯了一下,在馬背坐定後,卻淡淡地道“現在就去吧!”紫蘇沒有對他解釋的事情應該可以從齊朗那裏得到答案——夏承正此時若還不知道妹妹的打算,他就不是永寧王了。
走進齊朗的居處,夏承正沒有讓下人通報,因此,齊朗仍然伏案疾書,沒有發現他的來訪,但是,這個時間很短,鋭的
覺讓他迅速察覺了異樣,並且停下筆,緩緩地抬頭。
“永寧王殿下?”齊朗有些驚訝,也鬆了口氣。
齊朗的反應讓夏承正皺眉“你不太對勁。”這種直覺來自多年征戰,反常即有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