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鳳於九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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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朗卻不願談及,淡淡一笑道“殿下今晚是否遇到特別的事情了?”否則,他不會深夜前來。

注視了他一會兒,夏承正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回答“太后要立宜婕妤為後。”

“殿下怎麼知道的?”齊朗連眼都不曾眨一下,便反問,似乎這只是一件尋常瑣事。

夏承正冷笑,將方才的事情複述了一遍,目光沒有從齊朗臉上移開,卻只見他在自己説完之後,輕輕一笑,頜首道“也難為宜婕妤如此用心了。”

“什麼?”夏承正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而且有越發糊塗的傾向,質問口而出“我更想知道太后為什麼這麼做。”齊朗好笑地看着永寧王,問他“承正表哥、永寧王殿下,你想知道太后為什麼立宜婕妤為後,還是為什麼問那個問題?”夏承正氣結,卻只能道“當然是兩個問題都想知道!”齊朗也不為難他,點了點頭,便回答“立後是因為太后覺得宜婕妤適合做皇后,問那個問題,是想讓立後之事順理成章。”是答案沒錯,卻沒有實質內容,不過,夏承正倒沒有再動氣,反而思索起來。

“殿下可想通了?”等了一會兒,齊朗才開口詢問,卻見夏承正緩緩地搖頭。

“本王不明白宜婕妤哪裏合適當皇后了?也不懂為什麼這樣會順理成章。”夏承正冷冷地回答,也毫不避諱。

“她姓謝,不是最好的答案嗎?”齊朗輕笑。

“她姓齊還差不多!”夏承正冷言“朝堂之上,你與隨陽已經將尹相架空,後宮之中,再讓謝家的女兒正位中宮,尹相如何再為議政首臣?太后既然一直不罷尹相,就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當然,她若是你的侄女,就另當別論了!”這番話一出,齊朗的臉立變,未等他説完,便起身開門,看到門外佈滿永寧王府的侍衞,才重新坐回原位,正上夏承正淡淡的笑容。

“景瀚也太輕看本王了!輕重緩急的分寸,本王還不至於不懂。”若非有絕對的信心,他怎麼會説這些絕不能外傳的話。

“殿下既然對太后有信心,就應該相信她的決定。”齊朗苦笑。

夏承正點頭,表示同意,卻又笑道“所以我更想知道第二問題的答案。”這次,齊朗再次一臉驚訝地看向他,好笑地開口“殿下,還有比尊奉聖烈大皇貴妃更能討好夏家人的事情嗎?”話一出口,他又覺得不妥,跟着補了一句“除了敬永寧貞王為神明以外。”夏承正無語。

“…應該…沒有…”

“聖烈大皇貴妃是永寧王府的基石,代表着永寧王府無可置疑的立國第一功勳,是夏氏一族所有榮耀的基礎,因此,夏家不會允許任何對聖烈大皇貴妃不敬!挑釁聖烈大皇貴妃,就是質疑永寧王府崇高地位的資格,所以,睿王不會讓順淑皇后的陵寢遷入皇陵,所以,夏家會對章懿皇后恨之入骨,宜婕妤將聖烈大皇貴妃的言語奉為圭臬,當然是最得太后的歡心了,這樣,太后傾向於宜婕妤自然是毫不奇怪了。”齊朗沒有看夏承正,徑自解釋,對這個問題回答得十分認真,也十分清楚,卻讓永寧王有些臉紅,因為,身為夏氏宗主,他居然不明白這些,還要別人來解釋。

看了永寧王一眼,齊朗輕笑“殿下不曾注意到這些也不奇怪,素來都是旁觀者清。更何況,殿下也沒遇到過敢對聖烈大皇貴妃不敬的人!”元寧皇朝對夏汐瀾的尊崇自太祖開始,無論陽淵昊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而做的決定,他的后妃中,只有夏汐瀾陪葬在他的帝陵之內是無庸置疑的,而那座規制不下於後陵的園寢也是太祖欽定的,宣祖更是將夏汐瀾的地位提高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在很多方面,温陵的規制都超過了順淑皇后的永西陵,其後,無論皇帝對世族、對夏氏的態度如何,都不曾殺減聖烈的禮制規格,章懿皇后曾經想過,未及實現便被軟,而當時的永寧王更毫不留情地封殺了她的整個家族,就像一位永寧王説的“只要元寧的皇帝還要大祭温陵,永寧王府就不會失去尊榮。”要知道,在許多世族的認識中“永寧”不僅是夏家王爵的封號,也是太祖對夏家、對夏汐瀾的承諾。

永寧貞王夏祈年卻是另一個代表了。

想到紫蘇的用心,齊朗便只能嘆息——她是想提醒所有人,永寧王府夏氏的尊榮並不是建立她這個太后身上的。

夏家在她心中始終是第一位的!——這一點仍未改變!

“不,景瀚,你説的,我都知道!只是,我從不曾想得這麼深。”夏承正的聲音很深沉。

要知道,夏氏有一條不容半點含糊的秘密族規——不瞭解聖烈大皇貴妃與永寧貞王生平的人不得參加宗族大祭。

不能參加宗族大祭意味着不能代表家門,也就不能算作大人,不能入仕,不能參加恩科,而“瞭解”兩字實在是太模糊了,確定的標準是每年宗學考較時,由宗主與宗族長老隨意確定問題,答對為“瞭解”答錯或不知、不全均為“不瞭解”不知是哪位族人想出的這個辦法,目的不過是要用最簡單的手段確立夏氏族人對兩位先祖的敬畏之心,這種心態之下,又有哪個人會允許別人對那兩人有絲毫不敬?

維護了那兩位的尊榮,也就是確保了夏家世族第一的地位。

夏承正不明白其中的用意,紫蘇豈會不知?

齊朗一笑置之,夏承正愣了一下,隨即也釋然一笑——他本來就不必想得那麼深!

“我倒是好奇,皇上對此是何想!”齊朗嘆了一口氣。

陽玄顥不是夏承正,六年的帝王教養,他怎麼會聽不出母親的言下之意?

短短几,他覺得自己才真的明白皇帝的處境,元寧歷代皇帝在皇權與世族特權之間的掙、為平衡所作的努力,他現在才算是真的同身受。

他能做到嗎?——陽玄顥不能不在心中自問。

隱隱地,陽玄顥覺得這是紫蘇給自己上的最後一課,也是自己親政前的最後一個考驗。

世族與夏氏,元寧帝王只有真正駕馭了這兩股勢力,才能掌握權力。

不需要掌握全部的世族,但是,至少,在需要的時候,皇帝能夠讓所有的世族低頭聽命。

永寧王府夏氏——第一名門世家,這個被所有家族認可的名號,本身就代表了它非比尋常的地位——是世族,也是最忠於皇帝的家族;是宗室,也是最不信賴皇帝的臣下。

無所不在的耳目,無所不在的影響,夏氏有太多的傳奇,以至於它的特殊成了理所當然,更成就了它的莫測高深,而世祖皇帝之後,再無一個皇帝能夠真正將夏氏的力量收為己用,或者説,它太複雜了,並非所有人都明白它真正的力量,包括它的主人。

如何對待世族?如何對待夏氏?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几乎就是元寧歷代皇帝施政的核心。對世族是分化、削弱,同時也要維護世族的制度的正統,對夏氏就要複雜一些,既要限制,又要尊敬,既要用夏氏的人才,又要提防夏氏擴大影響。從這兩者的分寸掌握得如何,就可以估算出這位皇帝的治世是盛是衰。

這些,陽玄顥都懂,不是太傅教的,而是從興寧殿收藏的奏章裏看出來的,因此,他不會對冊立謝紋為皇后有異議,卻不能不對母親的用意產生反

“這是您的底線嗎?”步輿之內,陽玄顥雙手握,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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