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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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家丁將窗欞上的亞麻厚紙除去,換上輕薄的碧羅紗,表示
已盡,夏將至。
璇芝站在圍中,望着那如煙般的綠,再看向幾叢修竹,幾片肥翠的芭蕉葉。
月門邊列着一些山石盆景,牆上刻着兩句白居易的詩…
煙萃三秋,波濤萬古痕這個庭院就叫做“煙萃居”景
恰如其名,終年都飄散着若有若無的輕霧。
輕霧如煙,寂寞成愁,即使是滿眼綠意,也只受到那蕭索的秋意。
寂寞,蕭索,唉!
璇芝輕嘆一聲,進入徐家門已經一個半月,猶是身分未定的新嫁娘。原以為綿英代兄親是權宜之計,新郎幾
便到,誰知他的人一直沒有
面,禮未完成,她已被迫獨守空閨,做莫名其妙的漫長等待。
“牧雍暑假一定會回來的。”徐家老對她説了好幾遍“他趕不上婚禮也是不得已的,山東有盜匪,他繞道安徽,又遇到洪水,只有先回北京去。無論如何,你已經是他的
子,應該能體諒他才對。”最初,宋家是有些微辭,但幾代
情,也很快便釋懷。
説實在的,不必那麼快去面對一個陌生的男人,令璇芝鬆了一大口氣;然而,隨着時的推栘,她愈來愈不安心,婚姻以這種方式來起頭,就像命運中潛藏着某種可怕的黑影,會不會為她的一生帶來不幸呢?
這段子,徐家上上下下待她如客,除了早晚去老
的錦繡廳向眾長輩請安外,幾乎沒什麼職責。
徐家的人都很和善有禮,只是璇芝仍在哀悼她失去的自由和無法選擇的未來,內心懷着的是止不住的惆悵。
“牧雍才品俱佳,你能嫁給他是福氣。”人人都説。
既已認命,她對徐牧雍多少有些好奇心,可是他沒見過她,又在婚禮中缺席,是不是他也反對這種不合理的婚姻呢?
璇芝不願再深一層去想,花轎都將她抬來徐家了,再探討也沒有用了。
她望着藍藍的天空,待一朵雲飄出視線,她又嘆息。
“小姐,你的字還要不要寫呢?香燒完了,墨也快乾了。”蓮兒掀起簾子説。
“要寫。”璇芝走進房裏説:“這是老代我抄的佛經,我能不寫嗎?”
“瞧,老多喜歡你,單叫你一個人抄經書給她讀,還説你的字漂亮,連姑爺都比不上。”蓮兒磨着墨説。
“你又懂什麼啦?”璇芝白她一眼説:“他寫得好不好是他的事,與我何干?”
“怎麼不相干,你們是夫了呀!”蓮兒笑着説。
雖是討厭這樣的話,但璇芝仍不由得雙頰緋紅,映在她年輕端麗的臉龐和一身粉紅繡雪梅的旗袍上,依然是一股新娘嬌美的韻味。
她定下心來,專注地抄經。
若起瞋恚,自燒其身,其心噤毒,顏變異;他人所棄,皆悉驚避,眾人不愛,輕毀鄙賤…智能之人,忍滅瞋恚,亦復如是。能忍之人,第一善心;能捨瞋恚,眾人所愛…
抄着抄着,璇芝漸漸平靜,如一汪大海,沒有瑰麗的顏,也沒有波濤洶湧,只餘一個淡淡的存在。
蓮兒燃起另一爐香,檀木桂花味隨着嫋嫋白煙,泛到鏡前的喜字,泛到紅繡帳的五彩鴛鴦,泛到赤金紽紫的垂帷,泛到几上盛開的大紅牡丹。
房裏維持了四十多天的婚慶喜氣,待久了,那些紅竟像是變成了一種夢魘。
突然,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破了凝滯的空氣,一身鵝黃衫褲的綿英起簾子,很愉快地説:“又悶在屋裏了?我們幾個姐妹正在大花園那兒放風箏,都等着你呢!”
“我哪有空?叫我抄‘正法念處經’,我才完成一半而已。”璇芝説。
“急什麼呢?”綿英探過頭來説:“哇!你的字果然好看極了,一個個像小圓花,教人喜歡,難怪會説連大哥都比不上你。”
“你還當真!我這字是閨合派作風,沒魄沒力的,難登大雅之堂…”璇芝看着綿英在間的荷包裏東翻西翻,忍不住説:“你在找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