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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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面具的紀忘歸在朝臣的矚目中走進大殿,手上捧的木盒中裝着西羌王的頭顱。

遲疑了下,他屈膝下跪,朗聲説道:"草民等幸不辱命,襄助幽王擊退敵軍,並獲敵酋首級進獻陛下。"

"紀壯士辛苦,起來説話。"一邊叫人將盒子捧下去一邊喊着平身…讓他那麼跪着,她可受不起呢。

那一晚他連夜啓程前往西北,就像麟哥當年般倉促。這樣的相似讓她連月來忐忑不安,生怕最後傳來的又是噩耗。寢食難安的焦慮、悽惶讓她終於不得不承認:與他相比,陳年舊賬跟至尊地位都算不了什麼了,往事隨風而逝,多想無益;成就無法填平五年的寂寞,更別説更久。只要他能夠平安歸來,她什麼事都依他便是了!蒼天見憐,他真毫髮無傷地回來了!

待褚詵站直,她也已抑下動,朗聲説道:"今幸蒙紀壯士率江湖豪傑力挽狂瀾,救國家於危難之中,居功厥偉。朕下詔厚賞眾位功臣,並贈以爵位,不知壯士意下如何?"褚詵發現,幼瀾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警惕地盯視着他,似乎只要這樣盯着,他就不敢提出什麼"非分之想"了…原來,他們都還記得有招親這回事嘛。文官班列中有一個俊秀青年的目光特別兇狠,看來,這位就是訥特別向他提出警告的大理寺卿張仲超了,長得倒還不賴。

像是要故意製造氣氛,他沉良久,將朝臣的心吊得高高的,才開口道:"以草民之見,爵位倒可免了,賞踢則是必不可少。特別是少林武當這樣的大門派,要供養的門人眾多,有時難免捉襟見肘,不得不去做些違心之事。"幼瀾想起初陽殿裏他以前重金購得的江湖之物,會心一笑,"準卿所奏。"

"謝陛下。"他躬身道,然後撂下一記重擊,"這是替朋友討的賞。草民自己不要什麼金銀珠寶,只是今得睹陛下龍顏,大為傾倒,天下女子,今後恐怕再不能入臣眼底,不知可有此幸,得以長伴陛下左右?"羣臣方才聽他只是求財,剛放下心,就被他明目張膽的求婚説辭驚得跳了起來。一陣靜默後,紛紛站出來表明反對立場。

烈的撻伐聲未聽入耳,他只凝視着高高在上的她。

雖然她未曾出聲,表情也是一派的平靜無波,但他知道,她慌了。

黃袍寬袖下的右手微動,可以想象她一定又將兩個手指緊緊絞在一起…那是她緊張時下意識會做的動作,多少年來,這個習慣一直未變啊。

這種覺真好,就像她還是當年那個可以輕易讀出心思的女孩,以班婕妤為榜樣立志成為一代才女,愛對他生氣卻總是很快忘記,並且…怕鳥。

面具遮住了臉上醉死人柔情,但是專注的眼神卻足以讓幼瀾無處遁逃。

她…臉紅了。天!停止!這可是在朝堂上,而且她早已老得不適合再體驗少女懷的心情,停止!要冷靜!

面具下的笑意更深。

這一招走對了。

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求婚,並非一時興起,而是要讓連她在內所有人都直面這個問題,現在她是皇帝、任何行為都要能夠得到眾人的贊同才能不會招致非議,所以他想要的應允,可不止她一人。

現在看來,至少她決非無情,最重要的關節已經打通,心中的把握,又多了些。

你怎麼可以這樣。

遠遠地,她用眼神指責。

別擔心,有我呢。這回,該是他為她遮風擋雨了。

拔立於殿中的身軀讓她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安全

或許,江湖真的是最適合詵的地方,五年的磨鍊讓他有了以往欠缺的冷靜與擔當。

她的詵,終於成了頂天立地的真正男子漢!。--。--。--"娘!娘!"褚歡牽着四歲的弟弟欽跑進御書房,背後的孃追得氣吁吁,口中告罪。

幼瀾從文牘中抬頭,慈祥地看着興奮不已的女兒和想拉着姐姐再跑的兒子。宮中最熱鬧的活動景觀,就是這對寶貝了。

"歡兒,什麼事這麼高興?"

"娘,我聽説有一個暴發户説要跟你成親呢,是不是真的啊?"聽説成了親就要住在一起,那娘以後不是不能在不忙的時候和他們一起睡了,還是所有人都一起睡?暴發户肯定渾身都是銀子的氣味,好臭,才不像娘那樣香香的,不要啦。

"誰説那個人是…暴發户的?"她憋着笑問道。唉,可憐的詵。

"我説的,我説的啦!"褚歡高高舉起手邀功,"因為他戴了一個純金的面具在臉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張哥哥説,這種人就叫暴發户。"張仲超?她不悦蹙眉。那她對詵的求婚未置一詞就宣佈退朝,這幾天反對的奏摺水似的呈上來,那張仲超更像是專司管理這件事一樣每天都上它個五六份來煩她。這倒也罷了,利用小孩子來對她施加影響,真非正人君子所為。

罷到門外的褚詵第五百次咒罵該死的紀思歸,異想天開地找面具王打造了這麼一副白痴的面具説是滿足他掩人耳目的需要,結果竟然害他被女兒嘲笑!回頭非宰了他不可!

正在氣頭上,一隻小手抓上了他的衣襬,"你是誰?"天真的眸子裏閃着好奇,這個人臉上金光閃閃的,很像姐姐説的那個暴發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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