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懲治豪強拿功臣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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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姬夫人就在曹一門心思處置貪賄之時,關中傳來消息,退敗西涼的韓遂、馬超又在蠢蠢動,召集散人馬準備反攻,而且頻繁與漢中張魯來往。為防患於未然,夏侯淵在左馮翊鄭渾配合下征剿關中一帶諸部餘黨,竄於鄜城等地的梁興、靳富、趙青龍等盡皆授首,田逵棄藍田而去,連老將劉雄都在部將劫持下逃奔漢中了。不過活動於興國一帶的氐族首領楊千萬主動歸順朝廷,算是穩固了關中局勢,加之夏侯淵、徐晃等數萬兵馬坐鎮長安,馬、韓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殺回關中了。

不過從南面傳來的消息卻不盡如人意。孫權以步騭為州刺史,迫士燮、士壹兄弟歸順,並誅殺了拒不服從調遣的舊將夷廖、錢博等人;汝南程秉、沛國薛綜等避難南疆的文士紛紛接受孫權闢用,各郡縣長吏也改由孫氏委派,先朝名士許劭之弟許靖不願歸順西逃益州,州已被孫權牢牢攥在了手心裏。在拿下南面州後孫權立刻轉而穩固北線,恰逢此時“江東二張”之一張紘去世,孫權接受他的遺書進言,把大本營從京口移到了秣陵。曹不得不承認孫權小兒的厲害。

秣陵是會稽郡治下的一個縣,位於長江南岸,秋楚武王所置,原名喚作金陵。據説秦統一天下後,秦始皇出巡曾路過此地,身邊的望氣士進言,説此處山川峻秀,地形險要,有王者都邑之氣;秦始皇聞聽大怒,命手下開山引水以散王氣,並將金陵改名為秣陵。秣,本草料之意,意思是説此處不配出什麼王者,貶為牧馬草場。如今張紘又把這件舊事提出來,讓孫權移至秣陵,不啻向天下宣佈,要爭奪王者之位。但拋開歷史傳説而言,單是此處的地理位置就很有深意。秣陵緊靠長江沿岸,與江北遙遙相對,大本營移到這裏,頗有些王者親守國門的意味。

孫權從善如,不僅把幕府移到秣陵,並將其更名為建業,用頑石修建了新城。看來他是決心與曹爭到底,要在王氣之地建功立業心如磐石了。

但曹尚不能即刻南下,他還有幾件事未了結。首先,他剛結束對關中的四千裏跋涉,還要讓士卒休養;再者,青州部在渤海訓練的新水軍暫時還不能來會合;而最重要的是,他在等候董昭的消息,他計劃在合併九州順利完成之後再安心征戰。但許都的消息久候不到,看來荀彧又從中作梗了…

揚州刺史温恢又有軍情傳至幕府,孫權派遣部將公孫陽渡過長江,在江北立營,屢屢騷擾屯田。曹聞報非但不憂反而大笑,陳琳、王粲、應瑒三位記事正在整理文書,見他發笑不解何意,看罷軍報紛紛進言:“孫仲謀狼子野心,必是有意圖謀淮南、徐州之地。”曹卻笑道:“爾等舞文墨卻忒少謀,怎知孫權之心?前番我定關中,他取州,互不相擾。如今彼此後顧之憂皆去,又該與老對手較量了。憑其江東之地尚不足北圖中原,必是算定老夫要大兵壓境,故而以攻為守先發制人。哈哈哈,孫權小兒果真與老夫心意相通!”他口氣之中絕無怨恨,反倒帶着一種棋逢對手的知己之

“丞相見識我等怎及?”陳琳又道“荊州劉備率軍入蜀,明為征討張魯,實與劉璋每聚飲相會,關羽、諸葛亮等人據守南郡毫無動靜,這又是何用意?”

“劉璋乃守户之犬,劉備乃一反覆小人,二者相不過互相利用,暫不能為害。此番老夫不趨荊州,兵出合肥直奔濡須,若此地得渡,江東之地必大駭,孫權雖坐鎮秣陵亦不可復振矣。孫氏若定,劉備、劉璋、張魯之輩豈得久乎?”想至此曹傳令陳琳“有勞孔璋撰寫一篇檄文,快馬加鞭發往江東,老夫要再嚇一嚇那幫江東文武!”前番赤壁之戰曹自以為手到擒來,草草來了一句“今治水軍八十萬眾,方與將軍會獵於吳”結果非但沒打過長江,反而損兵折將遭人恥笑,這次他取教訓,要好好醖釀一篇檄文大作,震撼江東人心。

陳琳聞聽“檄文”二字就有些犯難,昔他輔保袁紹,官渡之戰為其起草了征討曹的檄文,將曹家祖宗滿門罵個遍,平定河北之際多虧臨時起意,一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才算保全命。此後雖然效力曹營,時而自覺後怕,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不敢再作檄文戰書之類的文章。這會兒聽曹吩咐,趕緊推:“屬下年邁才力已匱,不能再作此揚文章,懇請主公另遣他人捉刀。”曹也知他所思所想,陳琳畢竟是何進幕府出來的人,年紀也大了,當年的稜角也快磨盡了。曹並不勉強:“你近來身體不濟,掌管行文也夠辛苦。我看你也無需與他們為伍,老夫提升你為門下督,不過不領兵,你就算個文壇前輩,帶着他們這幫年輕後生吧。”

“謝丞相。”陳琳由衷地,管筆桿的門下督倒是個又閒又富的美差。

回頭又看王粲、應瑒,二人皆是一凜。他倆雖也是記室,但皆以文采詩賦著稱,最多勉強起草一些公文,檄文戰書也沒有把握。王粲腦筋快,轉而道:“檄文這等華翰豈是我輩白面書生可為之?以在下之見還賴丞相親筆。若事務繁雜實難撥冗,路粹路文蔚措辭昂,文章頗有尚武之風,屬下舉薦他來代筆。”曹暗笑這小子滑頭,不過路粹確是有才之人,惜乎不堪再用。只因四年前彈劾孔融的文書乃他所作,孔融滿門遇害,路粹因此壞了名聲,許都之士不敢反對曹,皆把郗慮、路粹視為罪魁禍首,時而大加唾罵。曹若再用此人致書孫權,豈不惹江東小兒笑話?他正在思忖該找誰寫這篇文章,有衞兵進來稟奏:“府外來了一婦人,蓬首跣足自稱是屯田都尉董祀之,求見丞相大人。”曹聞聽此言大吃一驚——昔命議郎周近出使平陽,贖回被匈奴左賢王擄去為妃的蔡邕之女蔡昭姬,後來自己做主將她嫁與董祀,怎生忘卻?她入府求見,八成是給丈夫求情吧。

屯田一案已經瞭解,曹拿小放大饒恕丁斐,只命其退贓,卻把所有罪責都扣在屯田都尉董祀頭上,如今已下獄問成死罪,本月就要明正典刑。曹聞蔡昭姬前來頗頭疼,明知她意何為,但礙着其父蔡邕的面子,又聽聞她受其父真傳是個才女,既想見又不願見,左右為難。

王粲乃昔何進長史王謙之子,十三歲就與蔡邕相識,頗得文壇前輩關照,早就想替董祀講情卻不敢開口,聞聽昭姬前來心中暗喜,豈能再放過這機會?趕緊進言:“聽聞丞相昔年也曾與蔡伯喈相厚,蔡氏也算故人了。況且婦人蓬首跣足立於門外,有礙幕府聲名,丞相還是見一見吧。”

“這…”曹思量再三“唉,那就請她進來吧。”衞兵去不多時,就見他引了一位中年婦人來到堂下。這女子穿一身襤褸的布衣裙,披頭散髮,赤着雙腳,一副罪人的打扮,悲切切跪倒階邊:“罪人董祀之拜謁丞相。”曹見她如此慘狀,不站了起來:“夫人快快請起。”

“罪人之不敢玷污朝堂。”蔡氏聲音顫巍巍的,甚是愁苦。

那句“赦你丈夫無罪”差點兒順着曹喉嚨鑽出來,可轉念一想又咽了回去,只沉道:“故人之女何必多禮,有話進來説。”

“諾。”蔡氏輕輕應了聲,手提舊裙低頭上堂,緊接着二次拜倒在地“賤妾問丞相安。”曹細細打量越發嘆息——蔡昭姬早過三旬,命運多舛經歷三次婚姻,美貌韶光已經不復;又未施脂粉不戴簪環,越發顯出老態,眉梢眼角已有皺紋,唯獨那雙秋水般的眼睛熠熠有光,閃着晶瑩的淚花。

“夫人何必多禮,請…”蔡氏不待他客氣話説完,便跪爬兩步叩首道:“賤妾之夫為朝廷效力多年,不敢言功,也算恪盡職守。此番之罪實為初犯,又受上司所,望丞相念在賤妾離之苦饒他命吧。”她倒開門見山。

怕什麼來什麼,若是僚屬講情訓斥兩句便打發了,故人之女哭哭啼啼,這叫曹怎麼辦?平心而論董祀是有罪,但把丁斐的罪過完全推到他身上確實有點兒冤,但若不這麼辦,此案如何了結?論情論理曹都不會回絕,卻又不便赦免,思量半晌找了個藉口:“夫人拳拳忠節老夫敬佩,然國有國法不可徇私,今董祀已招認罪過,判死文狀已去多時。又當奈何?”死刑已判,追不回來了。

蔡氏知道這是託辭,哀哀啼哭道:“明公廄馬萬匹,虎士成林,何惜疾足一騎,而不濟垂死之命乎!”好明的女子——你曹丞相有那麼多的兵良馬,派個人把判死文狀追回來不就成了嗎?

無言以對了,皺着眉頭悶坐不語。一旁王粲看得明白,有意相助蔡氏,故而言道:“國家法度無可更易,不過夫人乃丞相故舊之女,即便夫家蒙罪丞相也不會虧待於你。聽政堂乃幕府重地,豈容請託私事?夫人切莫多言!”説到這兒他頓了頓,轉而道“丞相久聞夫人自幼受父薰陶通詩賦,今前來實屬難得,何不誦一首供丞相品評?”蔡昭姬何等聰慧之人,聽王粲此言便知有意相助,忙拭去眼淚:“賤妾落匈奴部落多年,蒙朝廷之恩迴轉鄉里,又得丞相主婚許配同鄉董氏。現有《悲憤詩》一首,獻與丞相以表之意。”曹一聽詩名就知她正話反説,有意喝止卻也好奇這女子才情如何,便滿心矛盾聽她誦下去:嗟薄祜兮遭世患,宗族殄兮門户單。

身執略兮入西關,歷險阻兮之羌蠻。

山谷眇兮路漫漫,眷東顧兮但悲嘆。

冥當寢兮不能安,飢當食兮不能餐。

涕兮眥不幹,薄志節兮念死難。

雖苟活兮無形顏,惟彼方兮遠陽

陰氣凝兮雪夏零,沙漠壅兮塵冥冥。

有草木兮不榮,人似獸兮食臭腥。

言兜離兮狀窈停,歲聿暮兮時邁徵。

夜悠長兮門扃,不能寢兮起屏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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