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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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不活了你們也得救!”叫劉院的大腹男人大怒:“你她媽還是美國那個什麼狗大學的醫學博士呢,還她媽腦科專家呢,你她媽知不知道你拿的錢比老子還多?!我們養你是讓你吃乾飯的麼?!”那醫生變了臉。

大腹男人忽的緩了語氣:“小鄭,別生氣,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人,見諒啊。啊,再救救,哪怕是作作樣子,要不我跟上面沒法待。”

“可劉院…”

“別可是了小鄭,你是不知道,他家裏那老爺子…唉,這剛又一個電話,搞不好明天我就不是你的劉院了。”

“…”

“你們再努努力,啊,別放棄,哪怕是作作樣子,至少要捱到他家裏人過來親眼看到,看到咱們努力了,好了,你別在這兒了,快進去。”急救室裏,幾個醫生護士在峯屍體周圍徒勞的忙碌着,我盯着峯給打爛的後腦。

“你想幹什麼?你是想得到他的地位?還是隻是想要救你女人?用別人的臉活下去有意思麼?”那個聲音又説。

“給打成這樣了真的還能活過來麼?即使活過來是不是也只能是個傻子?”我喃喃説。那聲音又不見了,我向峯的屍體撲了上去。我睜開眼,眼前一個文靜的陌生女人,眉目裏有晨的影子,靜靜坐在牀邊,看着我,不知在想什麼。一個初中生模樣的小女孩坐在她旁邊,頭枕着女人的大腿,側臉睡着。

儀器邊的護士“哇!”的喊出聲,興奮的説:“醒過來了!醒過來了!我去喊鄭大夫!”走廊裏傳來護士的腳步聲,女人仍是靜靜看着我,與我對視,好像對我的生死沒有絲毫興趣。我看着這個陌生的女人,陌生女人看着我,都不説話。

“鏡子…”我張了張嘴,發現我還能説話,只是已經不是我的聲音。女人沒動,仍是靜靜看着我。

“找鏡子,我要照一下鏡子。”我輕輕又説。

女孩舉着鏡子,我看着鏡子裏的峯,峯在鏡子裏看着我,鏡子裏的峯側躺在病牀上,腦袋給包成一個白粽子,只餘一張臉在外面,正在顫抖着嘴,慢慢,峯濕了眼,兩行淚淌了下去。

“我昏了幾天了?”我問女人。

“五天了爸爸。”女孩輕輕説,頓了頓又説:“爸,媽在這兒陪了你好幾…”

“小月,”女人打斷女孩,聲音很美,原來不是啞巴,女人接着又説:“給你爺爺打個電話,説你爸醒了。”過了會兒,那個姓鄭的大夫走了進來,掩飾着臉上的興奮,手發着抖,壓着音調探問着我的覺。又囑咐那女人別讓我説太多話。醫生走後,我問女人:“錢哥在外面麼?我找錢哥有點事。”那個中年男人我在廣場邊的車裏見過,記得他與東説話時的冷淡表情,記得峯的手下稱他“錢哥”覺他應該是峯手下一個很重要的人物。

女人不説話。女孩説:“爸,錢伯伯在爺爺那兒呢,爺爺在酒店,一會兒就過來了。”沒多久,從外面進來三男一女,那個叫“錢哥”的跟在最後。

最前面一個五六十歲年紀的男人,國字臉,眉很濃,直着的坐在我牀邊椅子上,應該是在軍隊裏呆過,他久久看着我,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冷冷説:“以後在這邊給我老實點,別老給我惹事兒!”跟他一起來的女人,應該是峯的母親,濕着眼,輕推了他一下,埋怨説:“這時候怎麼説這樣的話?你兒子這次差點沒命了呢?還不知有什麼後遺症呢。”峯爸爸站起身,對身後與他年紀相仿的男人説:“老周,訂一下機票,對,兩張,你和我的,咱們今晚回北京。”又看了眼“錢哥”皺皺眉説:“好了,這邊給你了。”

“錢哥”點點頭。

峯爸爸又説:“別理我那老同事,他唐家的閨女把我兒子打成這樣,説什麼也沒用,你跟老趙再通通氣,讓他們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嗯,儘量往嚴裏判!”

“錢”哥又點點頭。

“你在這邊好自為之,別讓他盡搞些亂七八糟的事,讓我太失望!”峯爸爸冷冷説完,也不等“錢哥”答腔,轉身與另一個男人出了病房。

待兩個人出去,峯媽媽坐到牀邊,擦了擦臉上的淚,俯身手顫抖着輕輕摸着我的臉,問:“痛嗎?”按峯的年紀,他媽媽應該不比我媽小太多,可能由於保養和穿着的緣故,顯得不比晨大多少,我看着她掛淚的臉,想着我媽如果看到自己兒子活過來,應該也會這樣淚。

這樣輕輕的問。我呆呆看着峯的媽媽。峯媽媽看着我,伸手擦着我的眼角,淚的更兇,喃喃説:“你哭什麼啊兒子,你哭什麼,你會好起來的,啊,會好起來的,別怕,別哭了,你別再惹我哭了…”

“媽,”我張了張嘴,終於能夠對另一個女人説出這個字,又説:“你讓我跟錢哥單獨呆一會兒好麼?”峯媽媽呆了一下,看了“錢哥”一眼,點點頭,擦了擦淚説:“小錢,醫生説了,記得別讓他説太多話。”説完站起身跟女人和女孩出了病房。

“錢哥”在我牀邊坐下,看着我。

“錢哥,跟你實話講,”我想了想説:“我現在有些失憶了。

很多人很多事兒都記不得了,嗯,包括你,我只記得你應該是我很信任的一個人。”説完我看看他,男人點點頭,沒説話。我説:“那個女人,那個打我的女人現在怎麼樣了?”

“警局裏,幾天了,老陳説,像是啞吧了。

一個字也不説。”

“老馬他們應該都錄過口供了吧?”男人點點頭。

“錢哥,你能不能幫我讓那女人罪?”男人呆了一下,沒説話。

“幫我編個口供,就説那天打我的另有其人,當時他藏在停屍房的冷凍室裏或是從正門跑了老馬他們沒注意,或是別的,”我歇了一會。

接着説:“你再幫我想想,跟老馬他們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編個更好的,或是讓老馬他們翻供,可以麼?”男人聽完看着我,也不説話。

“我爸會不讓?”我問。

“…”

“這事很難辦?”我又問。

男人看着我,説:“好,我會按你的意思辦。還有別的事兒麼?”我點點頭,想了想説:“我可能是短暫失憶,這會兒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我不想在人面前太失態,連招呼都不能打,錢哥,你能不能幫把我的親戚朋友的資料、照片拷貝一份給我,嗯,注一下與我的關係。”男人點點頭,説:“還有別的事麼?”我搖搖頭,説:“暫時就這些,拜託了錢哥。”男人點點頭,起身,向門口方向邁了兩步,又停下,説:“少爺,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老錢吧。”我愣了一下,男人轉身又説:“對了,那個女人的女兒要見你,讓老馬攔在外面。”靜仍是常的那身裝束,青的牛仔褲,卡通圖案的t恤,只是臉上沒了往的活力。

病房裏只有我們兩個人,靜站在牀前,看着我,半響沒説話,可能一時給她面前的粽子頭嚇住了“你,你能幫我媽媽向法官求求情麼?”我看着靜憔悴的臉。

“我媽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媽媽肯定不是故意要打你的…你原諒我媽媽好麼?”我濕着眼。

“你原諒我媽媽,以後我就甘心作你的女人好麼?”

“…”

“我一定會聽你話的,我會保證的。”

“…”

“你能給我媽媽求求情麼?”我點點頭。

“真的?!”靜一臉的驚喜,像小時候每次我出差回家後,先騙她什麼沒帶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再突然把禮物從背後掏出的那一刻:“你真的肯原諒我媽媽?!你沒騙我?!”我緩緩伸出手,把小指輕輕展開,勾起,像小時候我答應靜事情的時候做的那樣,靜看着我的手指,呆了一下,又看看我的臉,我把手向靜又伸了伸,靜終於也伸出自己的手指,勾住我的。

然後,輕輕的拉了三下,像小時候她對我做的那樣。我眼裏的淚掉了出來。***轉眼又過了一週,連綿近兩週的雨終於在這天睛了天,中午的時候,女人開了半扇窗,放了些陽光進來。女人是峯的子,叫雁。

記得峯在晨身體上瘋狂馳騁的一刻,他好象説過他老婆不怎麼搭理他,只是沒想到不搭理的這麼徹底,這些天裏,這女人倒倒天天過來,卻沒跟我説過一句話,只是拿本書看着或是靜靜的發呆。

那位姓鄭的大夫説我恢復的出他意料的快,出他意料的好,我不太明白,因為兩週了,我仍是不能起身,想着會不會這輩子沒機會再站起來了。

醫生説我這會兒可以適當吃些食,峯的媽媽特意在家裏做了蝦仁粥與女人一起送過來,這些天裏,如果女人在這裏,峯的媽媽都會找些理由走開,應該是想讓我們兩個獨處,好改善一下夫關係,這天,也是放了粥就走了出去,讓女人餵我。

粥很燙,我嘴動了半天,終於掙扎着嚥了下去,女人冷着臉把湯匙再遞上來的時候,我實在不能再裝紳士,只能閉了嘴,苦笑着從牙縫裏説:“過會兒再吃吧,現在不太餓。”女人呆了一下,把湯匙放到嘴裏嚐了一口,又在同一時間吐了出去,女人拿着湯匙一臉驚訝的看着我,我説:“先涼會兒。”女人也不説話,只是低下頭去,看着地面。過了半晌,女人喃喃説:“你別這樣好嗎?”

“嗯?”

“你仍跟以前那樣對我好嗎?”女人又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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