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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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離都還沒有問清楚温廷胤為什麼要説他們倆已經私定終身這種大謊,他又做了一件讓人非常不可思議的事――命人準備聘禮送到江府。

他事先並沒有和她商量,她也不知情,只是突然間,那些向來看不起她的姨娘們一下子來到瀚海山莊見她,一個個眉開眼笑的,連聲和她道謝,讓她一陣莫名其妙。

“夏離這個孩子啊,真是個仁義的好孩子,你看看,給自己找了一門如意婚事不説,還惦記着我們這一大家子人。”

“你讓人送過來的東西,我們都收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收了你這麼重的禮…對了,你昨天怎麼不告訴我,那位公子就是温家大少爺?唉,你這孩子,這事兒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若知道那人是温家少爺,我們總要好好款待一番的,哪能讓你們餓着肚子走啊!幾時再回家?我們姊妹説好了,親自下廚做些拿手小菜,温少爺可要一起來品嚐品嚐。”江夏離掛着一抹淺笑接受諸多的討好和溢美之辭,心中卻在想,這事兒越來越像真的了,但別人都覺得是真的,她自己卻依然像場夢,沒有半點真實

仔細回想起來,從她和温廷胤第一次見面起開始,她絕沒有想到那位高傲、咄咄人的貴公子,後會和她有任何牽扯。

直到後來上了温家的船,她也儘量和温廷胤保持距離,因為她打從心裏知道,自己與他本就是兩種人,在上船之前是兩種人,下船之後更是兩種人。

他是一呼百應的巨賈,而她只是離鄉背井的平民女子。

即使海上遭遇風時,曾與他有過短暫的肌膚相親,即使在海盜的島上,與他被共困在同一中,她也不敢想會與他有怎樣的發展。

但現在事情發展急轉直下,簡直可以比擬她筆下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故事是她可以掌控的,而這一回,卻遠遠超出她的掌控。

白天整她都沒有見到温廷胤,問了下人,才知道他有事去船行了,想來他理萬機,她也不好去打擾,只好乖乖待在府裏等他回來。

沒想到温家的親戚們也得知兩人即將結婚的消息,很快,眾多親戚也跑來問候討好她。

江夏離今又證明了一件事――越大的家族,其中的關係越是錯綜複雜,一旦翻臉,反而讓人更加覺得可笑。

不過,做温家的少實在是沒什麼壞處,有吃、有喝,還有一羣人前呼後擁地噓寒問暖,無論她想做什麼、去哪裏,都有人立刻幫她打點好。

“享受”着這一切的江夏離忍不住對温千姿笑道:“你哥給了我一個女人想要的一切,可是我卻不知道我憑什麼可以得到這一切。”温千姿對她有可能成為自己嫂子這件事,似乎比自己嫁人還要興奮“憑什麼可以得到?就憑我哥喜歡你啊,這有什麼好質疑的!”

“但他幾時喜歡我的,我怎麼一點覺也沒有。”她一直想象着各種人的命運,但唯獨對自己的情世界懵懵懂懂,當初和柳舒桐訂婚,雖是父親之命,但她和柳舒桐畢竟相識多年,對他也有好,所以就接受了。

現在和温廷胤的婚事,全是被動接受,時間倉促到都來不及想自己是不是喜歡他,若喜歡,能有多喜歡?後自己若要嫁給他,能不能過得很開心?

温千姿見她皺着眉頭,就猜她必然想了很多,便勸她説:“你現在也不必多想,那麼多的女孩子,成親前都沒有見過丈夫一面,還不是過了一輩子,好歹我哥這個人,無論人品、相貌、家世,都是上上之選,你還愁什麼?若錯過了他,你想再找個有他一半好的,都不容易了。”江夏離不被她逗笑了,轉念一想,她説的未嘗沒有道理。

她眼前最大的難關,不是温廷胤是不是真的喜歡她,以他的身分,娶是多麼重大的事,他也不會笨到亂開玩笑,所以,他要娶她,肯定不是她吃虧,她最應擔心的,還是那樁命案。

温廷胤就這樣私自把她這個要犯扣住,還堂而皇之地把她介紹給皇帝,就算温家財大勢大,總不能不和上面打招呼,就直接把她保下來吧,那豈不是太目無王法了?

但這件事,她又不能和第三人去説,免得又給自己和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一直合計着,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按住温廷胤,和他詳談一番。

但是不到天黑時,忽然又有一名不速之客,急匆匆地來找她――這人是柳舒桐。

江夏離認識柳舒桐已經超過十年了,她記憶中的他,一直是個翩翩貴公子,學堂中的學生那麼多,他讀書向來都是最好的,時常得到先生的讚賞,説他“温文如玉、敦厚可親”下了學堂,他又堪稱同齡人中最風惆儻的一個,詩詞歌賦,無一不,無論走到哪裏,眉梢眼底神采飛揚,從容不迫,甚得女孩子歡心。

但今的柳舒桐,像是個氣急敗壞的困獸,好不容易由人引領着找到她所住的小院時,衝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夏離,這一次你無論如何要幫我!我們柳家都會你的大恩大德!”她一頭霧水,但見他滿頭是汗,臉都變了,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急忙請他坐下,讓他慢慢説。

“桐哥,出了什麼事?”柳舒桐全沒了往的風度,用袖子用力擦去臉上的汗“你知道我家是做生意的,除了幾百畝的田莊收成,最重的生意一直是山貨、皮貨和海運。雖然不是什麼豪富,卻也足以温飽,但前幾天,我們家收到消息,説是田莊的佃户忽然要一起退租,哪怕按照簽訂的租約退還雙倍租金也無所謂,還有幾個月就要收成了,這眨眼間,讓我去哪裏找人照顧田莊?

“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和西嶽那邊的山貨買賣也做十年了,一直都很穩定,昨卻忽然收到西嶽買家捎來的信,説是明年不再從我家進貨,除非我們能降價四成,這不是明擺着要白拿嗎?

“更糟的是,皮貨的貨源也出了問題,原本説好下個月貨的兩千件皮貨,竟然被人高價收走,工房中的工人現在不知是辭是留,若不辭,就要白白花錢養着,若是辭了,這些工人手藝都是最好的,必然會被人聘走,以後若是再想請回來都難了。

“而海運…唉,居然被海盜劫了貨,三大船的貨物,價值十萬兩,裏面還有皇后娘娘託我家採買的一顆夜明珠,價值連城啊…”江夏離安靜地聽着柳舒桐敍述着種種驚人的變故,始終不知道這些事情能與自己有什麼關係,直到他説到“海盜”時,她忽然一驚。這些事真的只是巧合嗎?

他一口氣説完,嘴都已發乾,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夏離,你會幫我的對吧?這些事情若是都壓下來,對我們柳家就完了。”

“可我不懂生意,也…不認識什麼海盜,要我怎麼幫你?”柳舒桐瞪大眼睛瞅着她,好像她在開玩笑“夏離,你是真的不明白嗎?這些事情總不會是湊巧都落到我家頭上的,必然是有人在背後控,要置我們柳家於死地。”江夏離的心頭一緊,一個名字呼之出,但她還是神平靜地問:“那到底是什麼人,要和柳家這麼過不去?”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夏離,你是個明白人,難道真要我説出來?”他看了看左右,確定四下無人,這才低聲説:“除了温家,誰有這份財力,誰有這個理由,和我家如此過不去?”她卻微笑道:“應該不會吧,難道你們柳家在生意場上曾得罪過温家嗎?”柳舒桐重重了幾口氣“我們柳家做事向來謹小慎微,哪敢得罪温家這樣的海上霸主,就算是生意上有些來往,也絕對到不了得罪對方的地步。”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沒有得罪過温家,怎麼就認定是温家做的?”柳舒桐急死了“夏離!你向來是個坦蕩的人,今怎麼這樣拐彎抹角的,既然你我把事情説穿…好,我説,我們柳家唯一得罪的就是你,温家未來的少夫人!”江夏離知道他必然會這麼説,但是當他説出口時,她卻忍不住笑了“桐哥,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心狹窄的人嗎?只因為你退了婚,我便要記恨你一輩子?即使我現在要另嫁他人,還要着我的未婚夫為我出氣?我若真提出這樣的要求,温廷胤又會怎麼想,説不定會誤會我對你餘情未了。”柳舒桐反而被她問倒了,怔了一下才又開口“夏離,不管怎樣,我希望你能念在我們兩家的舊情,幫柳家一把,就算是為了我,和温家説個情,請他們放柳家一馬,我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了。”説完他起身長長一揖,幾乎躬身到地。

見他如此低聲下氣,想起他平的意氣風發,她不覺得心酸,不好再拒絕,只能答應幫他去問問温廷胤。

他又再三懇求拜託後,才一臉愁容地離開。

待他一走,江夏離走出小院詢問守門的奴婢“少爺回來了嗎?”婢女微笑回答“少爺已經回來了,説如果江姑娘會完客,請到萬海閣去見他,奴婢這就為您引路。”江夏離哼了一聲。原來一切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萬海閣是温廷胤的住處,三層的樓閣,青黑的琉璃瓦,一走到這裏,人就不自覺肅穆起來,覺連呼都要變得謹慎。

江夏離走上樓梯,聽到樓上傳來温廷胤和什麼人説話的聲音――“若是不夠吃,我叫他們再做一碟過來,你不要狼虎嚥的,難道一路跟你上京的人,都不照顧你的吃食嗎?”緊接着又聽到一名男子了亮的嗓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難道會故意餓她嗎?你別看這丫頭看起來瘦小,其實飯量大着呢,你都未必吃得過她。”她心中不解,又覺得那男子的聲音有些悉,便快步奔上樓,一推開三樓的正屋大門,裏面的燭光一下子晃暈了她的眼,同時又聽到那名男子的笑聲。

“哈!這丫頭還跟着你呢!”待江夏離適應了光亮,隨即震驚地瞪着那名男子,直到温廷胤的笑聲揚起“你這副表情是想説你不記得他是誰了,還是想説你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這裏?”

“是不敢相信。”她嚥了口口水“你們的膽子真是太大了。”真的不敢相信,海盜頭目孔峯竟然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温家的大宅裏,若是被官府知道了,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我也的確不想招惹他這個麻煩,但這件事必須他來做,我才放心。”温廷胤看着她笑,接着將眼神往旁邊一瞥。

江夏離這才看到坐在旁邊,正低頭忙着大吃大喝的那個小女孩兒,她定定地看了女孩兒半晌,才猶豫地喊道:“杏兒?”那女孩兒一聽,轉過臉來,用袖子抹去一嘴的油膩,哇的一聲就哭出來,起身衝到她面前,撲倒在她腳邊,邊擦着眼淚邊説:“當家的,總算見到您了!自從您被官府帶走,就沒人知道您的下落,我和四哥哥到官府門前打聽了好幾次,都沒有打聽到您的下落,直到孔大叔來接我,説帶我上京見您,我就立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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