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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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一聲怒吼,“人見愁”緊緊跟上。武維之心中又氣又急又怒返身接戰吧,假的也成了真的,誤會只有愈來愈深;一味逃下去吧,逃到什麼時候為止?這時候是百口莫辯,説什麼也是枉然。在別無良策之下,只有一條路好走逃,拼命逃!

他展開上乘輕身術,一時尚不虞被“人見愁”追及,但心中這股怨氣也就夠受的了。他恨恨地想道:“我武維之做過什麼虧心事?今天要被人家這樣當賊追?”想到恨處,真想回身一拼。但轉念一想,使不得!打贏了,得罪一位前輩,可能要為師門惹來一場麻煩;輸了,冤沉海底,就算口後真相大白,“人見愁”的失手也可以得到人們的諒解,還是自己划不來。

“人見愁”的怒罵愈來愈近,武錐之大急,他忽然想起杯中帶着雪娘母女的字條,可為憑證,證明自己不是匪人。他想着,頓即腳下一緩;身後哈哈聲起,“人見愁”已至一丈之內。

“我真糊塗!”他忽又想起:“條子上沒有上下款呀!”條子上不但沒有上下款,甚至連期也沒有,它又能證明什麼呢?第一,“人見愁”不一定認得雪娘筆跡;就算認得,寫給誰的?第二,什麼時候寫的?對方不講理,大可斷為條子寫於我犯案之前,認為雪娘母女也知道我在最近做了壞事。遠水不救近火,哪能找着雪娘母女對質?

武維之想到這裏,方待再度起步,只聽身後大喝道:“攔住他!餘女俠,這小子就是漢中姦殺案的主兇,風雲幫弟子武維之!”武維之聞喝大慷,腳下一錯,猛向側面問開,編臉一看一位年約甘四五,身穿淡藍勁裝,外罩天藍披風,眉如山,目賽秋水;顧盼之間,儀態萬千的絕佳人,正手橫一柄長僅尺半的短劍,臉籠薄霜,不怒自威地向自己緩迫而來啊!天山藍風餘美美!

天山派的魚龍十八變劍法,絕奧妙,武維之本身習過,當然知道。而且在三屆武會上,他更親眼見過天山藍風在這套劍法上的成就;就劍論劍,他絕不是人家對手。

“一個蠻化子已夠頭痛了!”他嘆道:“唉,想不到又來一個!”變化子指他犯,天山遊風又是女;他從藍風眉梢上所疑的熱氣,就知道藍風如果一旦得手,手下絕不會留情。想來想去,生路已絕。只得心一,暗道:“咎不在我,拼就拼吧!無論造成什麼遺憾,也只好委諸天命了。”思定神清,神功默運,昂然立,滿臉凜然之氣。

天山藍鳳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過武維之的臉部。這時她秀眸微轉,又朝武維之詳細打量了兩眼;忽然現出疑訝神,腳步一停,按劍向“人見愁”微微蹙眉道:“化子叔叔,你沒有錯?”

“賢侄女沒聽説?”

“人見愁”大聲道:“你自何處來?”天山藍風搖搖頭道:“我自巫山來,我姑姑那裏。”

“人見愁”道:“你姑姑?巫山神女?”天山藍民點點頭,又遭:“開完第三次武會就去了,月前才自巫山動身回來。”

“人見愁”拖長尾音噢了一聲,意思好像説:怪不得你不曉得。他似乎為了禮節,同時也不擔心武維之會飛上天去,是以又問道:“賢侄女這就要回天山去?”看那神情,只要天山藍鳳一點頭,他一定會接一句:“見了你爺爺,記住為化子叔叔向你爺爺問聲好啊。”可是意外的,藍風黨搖了搖頭道:“不,暫時不回去。奉姑姑之命,要先去趟靈台山。”藍鳳也要去靈台山,武維之心念一動,口道:“在下也正要去靈台山”底下一句“想不到碰上這個飛來之災”沒出口。藍鳳哦了一聲,才待反問。

“人見愁”已大聲急喊道:“別理他!賢侄女,這小子口舌賊滑得很,他竟説他出自天仇門下,你看他多會耍花樣?你如理了他,保管他會説他連你爺爺也認得的呢。”一言提醒夢中人,武繼之智珠突朗。他忙放下書箱,朝天山藍風拱手躬身道:“在下武維之,此去靈台山拜謁梅娘女俠,系奉雪山雪娘女俠之命。有雪娘女俠親筆諭在身,女俠不信,儘可驗看。家師因本門另有隱衷,是以一直未將帥門派別及名諱見示,這也是武林中常有的事,詎知這位老前輩不予置信。現在見着女俠,在下忽然想起一事。在下説出後,只須女俠為在下洗清白即可,家師名諱仍請保留,女俠一人明就好。為了不違家師吩咐,關於這個,在下目前並不希望知道。”天山藍風忙道:“什麼事,你説吧。”武維之正容道:“三次武會上,令祖曾以一支‘量天尺’令黃山要命郎中崔魂知難而退,不知女俠尚還記得否?那致蹭‘量天尺’之人,便是家師。”天山藍風明眸閃光,驚哦一聲,“人見愁”已忙着問道:“賢侄女,他是誰人門下?”天山藍鳳斜了“人見愁”一眼,微嗔道:“化子叔叔,你急什麼呢?”藍鳳口裏説着,掉臉又朝武維之望來。明眸中閃漾着一股驚疑參半、亮如秋雷般的異采,直似將武維之的整個身心一眼瞧透。武維之舉目相接之下,心神意止不住微微一震,雙額一熱,心中不又驚又急,當下忙從懷中取出雪的那張留條,送上説道:“這就是雪娘女俠的留字,請女俠驗看。”天山藍鳳輕舒玉手接過,襲着月將字條反覆查看數逾;然後抬臉目注武維之,遲疑了一下道:“語氣還像旁邊這行小字,是雪山天女寫的麼?”武維之訝道:“雪山玉女?”跟着搖搖頭又道:“這個在下不太清楚,我只曉得她叫小雪姑娘。”天山藍鳳點點頭,眼望武維之,含有深意的道:“玉女芳名司徒雪,你説小雪姑娘?那就是她了!”藍鳳説着,又瞥了武維之一眼,默默地將字條還給他。

“人見愁”忍不住從旁大聲又道:“一紙便條,萬難憑信!賢侄女如不能確定是雪女俠筆跡,斷乎不可聽了他的花言巧語!”藍鳳眼角一掃“人見愁”黛眉微蹙,“人見愁”立即住口。

藍鳳自“人見愁”身上收回目光,咬着秀,低頭又想了片刻,始又抬臉問道:“除此而外,你身上帶着師門信物沒有?”武維之猶豫地道:“家師曾經給我一包東西,但我一直沒有打開看過。”藍鳳忙道,“快點打開看看,看裏面有沒有一顆水火珠?”武維之深手人懷,自內衣袋中取出一個小小布包兒,這是他師父離開王屋山時留給他的。據他師父説,裏面是幾件小玩意;遇有必要,可以向珠寶店換點銀子,不然的話應該好好收藏。他為了怕睹物思人,觸景傷情,所以始終沒有打開查看。

現在,他以微顫的雙手將布包打開,裏面約有七八件形式不同的小物件,但首先人目的,卻是一顆幾乎滾出掌心、約有鴿蛋大小、碧綠渾圓、上繞無數不規則血紋的小玉珠。武紙之目光至處,不勝驚喜。忙用雙指站起,舉向藍風,急急地問道:“這顆珠子是不是?”藍民輕輕一啊,明眸中又現出異采。武維之未待藍風進一步有所表示,忍不住緊接着又問道:“請問女俠,難道説這顆珠子就是在下師門的信物不成?”藍風搖謠頭道:“少快誤會了。”跟着噓出一口氣,臉地又道:“是的,它就是水火珠,功能法除百毒。平含在口中,亦可消暑生津益氣;但它並非少俠師門信物。”武維之不解地道:“那麼”藍風接口説下去道:“它是我們天山派之物,系令師贈家祖量天尺時,家祖回贈令師,聊衷心意的一件小小禮物。”武繼之哦了一聲,恍然大悟。

藍風話説至此,驀地一擰嬌軀,轉向“人見愁”莊容道:“報告化子叔叔,就憑了這顆水火珠,侄女斗膽,願為這位少俠的清白向你老人家提出擔保!”武維之聽了,眼望藍鳳,內心泛湧出一股近乎眩暈的動。

“人見愁”望望武維之,又望望藍風;揚着滿頭亂髮,拿不定主意地道:“賢侄女,此事非同小可,萬一連你也遭他…”藍鳳玉容注紅,一聲咦,雙目狠狠地瞪向“人見愁”

“人見愁”話一出口,立即發覺出語欠當,頸子一縮,扮了個怪臉。尷尬了好一陣,這才敲敲前額,訕訕地道:“那麼,他這位少俠,究竟是誰人門下呢?”武維之目注藍鳳,內心充滿了矛盾。

藍鳳掠了掠額前散發,語意仍微帶不悦地仰臉道:“關於這個,侄女可要抱歉了,化子叔叔你年高位尊,遇事還可打打商量。人家少俠的師父年紀雖不太大,卻與家祖輩份平行,侄女兒這個忌諱可犯不起哦!”武維之一面到失望,一面卻又到寬心。他暗忖道:“每個人都尊重我師父,我夠自豪的了!”

“人見愁”一手緊揪着自己的亂髮,兩隻怪眼不住亂翻。想了好半天,忽然跳了起來,快活地喊道:“好了,好了!不用你再説,化子叔叔已經知道啦!”藍鳳朝“人見愁”看了一眼,點頭笑道:“化子叔叔看樣子是真的知道了。”

“人見愁”笑道:“當然,當然。”藍鳳也笑道:“化子叔叔到底不愧一派領袖,侄女兒佩服。”

“人見愁”大為受用,笑聲一揚,慷慨地道:“那老兒教的徒弟準錯不了!算我化子孟。你們請便,我化子還得再去找正凶,將功抵罪。”大笑聲中,人已揮動竹竿轉身走去。

走沒救步,忽又回頭揚聲道:“來年元宵,少林眾悟大師為了風雲幫的問題,將在北邙落魂崖召集臨時武林會議。賢侄女迴天山時,別忘了稟知令祖一下。”笑聲漸去漸遠,終至不可復聞。

“人見愁”一走,明月當頭的荒涼古道上,只剩下武維之跟天山藍鳳二人。

武維之仰天喃喃自語道:“説來説去,我師父是誰,還是我一個人不知道。”天山藍鳳沒做理會。徐徐的夜風,輕輕吹動着她天藍的披風。她凝眸遠處蒼茫的夜空,正陷於一片沉思之中。武維之瞥了藍鳳一眼,不敢驚動她,各想各的,誰也沒有再開口。

武維之仰視繁星。繁星閃睞着,忽然幻成無數雙美麗的眼睛;狐媚而挑達的,像白虎壇的紫衣羣女;情深款款的,像紫燕十三妹;晶瑩無,冷傲中略帶關切意味的,像雪山玉女小雪姑娘。最後,無數雙眼睛幻成一雙了。眼波中閃動成的美,有如秋霞;接視之下,令人心搖魄蕩…他悚然驚醒過來。

武維之深深了口氣,遊目四項,夜已經很深了。他見藍風仍然呆立在原來的地方;略作猶豫,終於走上兩步,躬身輕輕地説道:“今夜之事,多虧了女俠”他想不出底下接什麼好,只得住口。

藍風晤了一聲,惆地轉過臉來;望了他很久,始強作嫣然一笑,問道:“你説你也正要去靈台山是吧?”武維之點點頭。

藍民伸出潤如葱般的玉手,優雅地理了理被風吹散了的髮鬢,比較自然地又笑了笑,説道:“既是同路,那就一塊兒走吧。”武維之抬頭見遠處路邊有一匹俊馬正在低頭哈草,知道那是藍鳳的坐騎,不有點猶豫為難起來。藍風望望他,微笑道:“男女同行,有所不便是不是?”武維之聽了,先是一怔,跟着俊臉飛紅。温柔似水的藍鳳,朗時竟然不遜鬚眉,這真有點出於他的意料之外。對方沒容他開口,掩口淺淺一笑,低聲又遭:“或者是怕天山玉女誤會?”武維之這下可急了,誰想到愈急愈開不了口;除了搖頭紅臉之外,期期艾艾的竟是一個字也説不出來了。藍風掩口笑道:“不然為難什麼呢?”武維之掙扎着用手一指道:“那是女俠的坐騎麼?”藍風點點頭,武維之得救般地忙道:“就是這個原因,在下怕誤了女俠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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