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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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碩惟瞪着她。
“洪千玟還對你説了什麼?”她看着被單,不回應了。
“我記得有人對我説過,心的遠比言語的傳遞來得誠懇真實。怎麼,你倒是貴人多忘事了?”他冷聲質問。
她翻轉着複雜心思。可是我沒有辦法開口説愛你,你怎麼知道我對你的情意深淺?你怎麼知道我是不是像那些人説的那樣,只是看上你的家世背景?她突覺委屈,頓了下後才續寫:他們看你的眼神會很奇怪,會不斷揣測我的動機——她停筆,再也寫不下去。
“你的眼神、你的每一個表情,都已經告訴我了,不然你還想怎麼樣?我説了我要我們在一起,那就是在一起,別人要怎麼看,隨他們,我們兩個人的事,不需要那些人為我們下註解。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去在意別人的蜚短長了?”洪千玟的話在她心裏發酵,她眼眶驀地濕燙,酸酸楚楚的。那是因為我想要每天都對你説我愛你啊。
像多數的情侶那樣,每天清晨起牀時,一句我愛你,一個早安吻,可是這樣簡單的事,她卻沒辦法為他做得完整。
她只是傻傻憑着那份喜歡他的意念,真誠坦率去喜歡他,卻沒想過她的缺陷對他而言,是否太不公平?別的男人可以盡情享受心愛女人的軟言愛語,他卻只能花時間看她的文字、猜她的手語、讀她的語。
他瞪着她,半晌,俊頰悄悄漫開靦腆。
“我看得懂手語,你如果不嫌麻煩,可以每天比一次。”江青恩那雙淚眸倏地瞪大,像見到外星人般。
你…你真的看得懂?她把筆記本夾於腋下,纖長十指緩慢地動了動,探究着。
瞪着她雙手的動作,範碩惟似笑非笑。
“看得懂。我學一段時間了,只要不是太困難,你請儘管考。”學一段時間了?她聞言,淚眼迸出笑意,像雨後暖陽。你學了手語,卻不讓我知道,老讓我一個人拿着本子埋頭苦寫。你怎麼可以這麼惡劣?瞪笑着,面容仍有淚花。
“彼此彼此,你一開始不也惡劣地看着我誤會你聽不見?”範碩惟嗓音忽而轉沉,渾厚中帶着沙啞,一雙深目灼灼。
“況且…這樣可以看你久一點。”罕見的骨言詞,讓她紅了臉,嬌甜模樣,連眼淚看來都像
水。
範碩惟心絃劇烈一蕩,低嘆一聲後,長指輕觸她濕潤面頰。
“不要辭職。”那會讓他覺得她離他遠了。
淚睫輕褊,他霸道中的渴望温柔,讓她毫不客氣地像小狽般甜
撲進他懷裏。那本筆談用的小筆記本落地,她全然未覺,只是用臉頰在他頸窩處磨磨蹭蹭,磨出濃稠甜
,蹭出繾綣柔情。
碩惟…多想在這時候開口甜聲輕喚他的名。她想象過無數次那樣的音調,她回想過無數次失語前的聲音,偏偏,她沒辦法將記憶中的嗓音和他名字的音調結合在一起。
照片可以修改、可以合成,有沒有哪種軟體,也可以將她曾擁有過的聲音和他名字的音調融在一起呢?
他有沒有和她一樣的心情,想聽她開口喊他的名?
戀上這個男人之後,她痛恨起自己對於失語的無能為力,不説出的温柔,算不算温柔?
蹭蹭蹭,她在他前襯衫蹭出一片濕潤,眼淚鼻水不客氣留在他乾淨衣物上當作留念。
“為了你,我手語都學了,還不能證明嗎?”她的不回應,讓他極度不安,開口語氣驟然降温。
環住她的臂膀明顯地緊了緊,江青恩喟嘆了聲。
她問自己,這近乎掏他心肺的告白語言,還不夠嗎?她是無法説出,而他是不輕易説出,愛上這樣一個沒有安全的男人,她怎麼能不比他勇敢?
從他襟懷中抬起臉,她緩緩地用語表達:你好凶喔。
一臉嬌嗔。
“…那是誰害的?”瞪着她,清冷薄不自覺爬上一絲笑意,為他目光注入寵溺。
她勾大笑,無聲的燦爛。老是對我這麼兇,就不怕把我嚇跑?
“誰都可能被我嚇跑,就是你最不可能。”温暖重回心底,他沉冷黑眸簇起花火,凝視她般笑顏,他聲嗓驟沉,啞啞的。
“你的口頭請辭我不批准,以後別再隨便提離職的事,同公司上班已經不常碰面了,再準你離職,我們要多久才能碰一次面?”你下班後,或是休假時,就能見面的。她手指動得緩慢,就怕他來不及看。
範碩惟瞪着她,片刻後,他忽而壓低嗓子,語音極温柔寵溺。
“你留着,我們碰面的機會、我們相處的時間,會多更多…我想時常見到你。”碩彥和千穗離開之後,他深埋於心的委屈、挫折、寂寞、自責等等負面情緒,都被她深深牽動,進而釋放出來,這樣的一個女子,他如何沒有她?如何沒有?
沒想過他竟也會説情話了,她雙腮兩抹紅。那麼以後,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我們什麼時候吵的架?”約你和董事長吃飯那天晚上。後來你接了電話後勿勿離開,我想你應該是還在氣惱我。
他看着她,眼睛深幽幽的。
“前些時候忙到沒時間陪你,除了公事外也是因為剩下的時間都在惡補手語,我承認兩頭忙的結果是自己心浮氣躁,但我無意在我們之間引起任何不快。至於你約吃飯那個晚上,我離開得匆忙是因為和某個客户臨時有約。”他未説出口的,是那位客户的兒子方自國外攻讀醫學博士學成歸國,那晚相約便是為了她的失語症,遺憾的是,在他向客户的兒子説明過她的情況後,得到的並不是讓人興奮的答案。
——她好不了了。
所以,沒必要讓她完全清楚他那晚的行蹤。
聞言,江青恩輕訝…他真是為了她去學手語?
驀然間她明白了他的忙碌不是疏遠,而是他用他的方式在接近她。心一暖,那雙多情的黑眸珍愛地定在他臉龐上,動和甜
的笑意堆滿她面容。我該怎麼讓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呢?她前傾身子,半空中舞動的雙手旋即在他頸後
握,面頰安穩緊貼上他頸動脈,領會他強烈的存在
。
她黏得緊緊,兩人身軀間一絲細縫都不留,她半垂墨睫輕扇,像小貓小狽般滿足地棲息在自己的領地。
範碩惟長睫輕垂,視線觸及她泛紅如香桃般面頰,心口怦然一動。
意隨心念走,他低首啄吻她面頰,輕輕的,在她猶沾淚珠的密睫上、俏鼻上、輕柔落吻,像蜂採,帶着濃稠化不開的珍貴心情,深刻而繾綣。
譴蜷他滿腔的深情,藉由那張薄徐徐喂入她口中,鑽入她心肺,深入她靈魂,她覺得自己像在冬陽下的晨雪,漸漸融化。她終是情難自抑地捧住他面頰,放縱自己深深回吻他,深入淺出,迂迴纏綿…
火熱的長吻終了,他着氣,點點密密地向上,最後熱
落在她眼睫後才難捨地離開。
他的額貼着她的,仍有**的深眸凝住她。
“你不必思考要用怎樣的方式讓我明白你的愛有多深,因為我都知道。”又啄吻了香一下。
她口發漲,滿滿都是
動,笑了笑後,她緩慢地牽動菱
——江、青、恩、很、愛、很、愛、範、碩、惟。
很愛,很——愛喔——只要,和他,在一起…
他笑了,恍若真的聽見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