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仙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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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比仙人掌更寂寞的植物了。

從到夏，從秋到冬，永遠都是老樣子，長在奼紫嫣紅、千嬌百媚的植物間，仙人掌顯得那麼普通、那麼冷硬。

你看它數年如一堅守自己的樸素本，也不開花，也不美麗，也不討好，也不自卑。無論在哪裏，仙人掌都有一種歸宿，這種歸宿讓它的生命呈現茂盛綠。

單位有一株仙人掌，差不多已經有十年的時間了，一直就那麼默默地生長着。我不十分喜歡它，也不十分嫌棄它，我允許它在我的生活中存在，允許它在花團錦簇中獨佔一方天地。

仙人掌枝葉扶疏，上下錯落着，或散或密，或高或矮，新長出的枝杈，得能滴出水似的，就連刺也是柔軟的，舊年的老枝，雖有堅硬的刺着生，也盡有一種沉穩綠。但那種容不得任何人接近的冷硬，倒覺得有些敬畏。

有時，我又不得不佩服仙人掌的生命力，橫長出來的一枝，礙着我了，剪掉，然後用剪子捏着滿身是刺的枝杈隨便立在盆中，竟又喜氣洋洋地長起來，這是一種怎樣的生命力呢？我想，如果仙人掌再嬌氣些，再不耐活些，再長的招人喜歡些，也不至於現在的不珍貴了。

很少細心地去照顧仙人掌，那些開花的植物，足夠引我的注意力了，這對仙人掌來説似乎不公平，有什麼辦法呀，誰讓它只是一株毫不起眼的仙人掌呢。

隔一段時間，我會在仙人掌的葉片上灑一些水，洗去葉上的塵垢，那深藏的柔光澤隨之煥發出來，我能看到，在陽光下，它散發出來的喜悦。原來，任何一種生命都能被温暖，哪怕它是一株滿身是刺的仙人掌。

那天，澆水的時候，突然發現仙人掌的葉片上長出了幾支茸茸的小東西。這些小東西長得似乎很不惹人喜，灰黑的顏，上面佈滿絨，碰一下，心裏都會癢癢的。它們慢慢地生長着，我的心似乎比它們還要急。

直到兩週後，我才知道，這些醜陋的小東西是仙人掌的花骨朵。心中的驚喜如水般湧來，我耐心地等着仙人掌開花。

開好的仙人掌讓人心花怒放，月白的花瓣，黃的花蕊。花濃淡適宜，不十分素淨，也不十分豔麗，剛剛好。仙人掌的花朵竟然很大，竟絲毫不遜於其它植物的花，甚至比那些花朵還要美，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看着有些醜陋的仙人掌竟然也能開出如此誘人的花時，我的心被深深地擊中了，動起來，温暖起來。它心甘情願地放低自己，為的是這一時刻的大放異彩麼？

那幾朵花，香暖地開在陽光下，屬於它們的時光曾被深深地隱藏，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如今，它們被安放在了最合適的角落，珍惜着，走着。

仙人掌的花只開一天的時間，醖釀半個月花骨朵，深藏許多年的光陰，只為在這一刻綻放，那份欣喜與知足，是無法形容的。我的心，亦如這幾朵花一樣，寧願在這麼美好的光陰裏陷落，沒有半點不釋然。